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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兰草妈一夜难入睡,她从各方面的蛛丝马迹中看出了兰草和建云的关系不同一般,看得出兰草的心是在建云一边的。也难怪,兰草十多岁就一分钱没有带着弟弟宝儿从家里跑出来,到城里熬了这么些年,没有人关照帮衬,能顺当活到今天吗?她不怪自己的可怜女儿兰草,要不是她那个该挨刀的爸爸拉下的可怕的赌债,已经在城里有了心上人的女儿会自愿用婚约这个无形的绳索把自己和刚刚看了一眼的牛娃拴在一起吗?

在农村人的眼里,订婚是婚姻过程里最为庄重正式的一个环节。订了婚,不光是两个男女之间的婚姻约定,更重要的是两个家族之间的隆重组合和庄严承诺。除非一方犯了奸邪盗杀一类的特大罪过,任何一方的背信悔婚都是为乡亲邻里所不齿的无赖小人行径,说不出理由的退婚行为,除了要拿出比婚礼多得多的钱财以外,还得顶着背信弃义的恶名被乡亲们指点议论好些年。所以,讲究礼义廉耻的乡民,哪怕子女闹得家里鸡狗不安,也不会轻易随孩子的闹腾而首先向对方去提退婚的话。有的人硬着头皮刚刚在媒人面前说了几个字,就被媒人骂个狗血喷头,灰溜溜回家,求爷爷告奶奶另找说合事的。

兰草妈打心底哩压根就没有想一想兰草和建云两个有什么可能性!她认为,即就是建云对兰草姐弟有过帮助,也不是拿兰草的终身大事来报答的事。再说,就建云长得那个站不到人地里去的模样,配得上女儿兰草一丁点吗?没大没娘没家没靠的一个人,兰草跟了他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脚都没有地方立怎么活下去?想来想去,兰草妈打定主意,坚决不能允许兰草再和那个建云来往了!她想:“即就是豁出脸面和女儿闹翻,也要阻止她再和那建云交往下去!”

兰草在宿舍里一夜辗转反侧,对她和牛娃的订婚,她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就是煮了一锅粘乎乎的夹生饭。在那个为了救父母的命关头,她应允了订婚,可心里犹如万箭乱窜,眼里没有仔细看牛娃几眼就过了订婚的渠渠道道,从道义上说,她兰草就成了心里仍然生疏着的一个农村汉子牛娃的有了正式婚约承诺的婚姻对象,她和建云都知道婚约在农村人心里的分量,她们两人的情意好感,即便能挣脱传统的礼义道德羁绊,即就是学着城里人的样子自主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不去说会在牛娃家那边造多么大的反响,仅仅那么多的钱财补偿是她和建云能对付得了的吗?

天亮了,兰草没有回去看母亲,七点多就跑去生产区的门口等要下班的建云去了。

兰草妈听见房东大叔已经开始扫院子,想问昨天晚上给自己去村里打听当保洁员怎么样了,就连忙出门沿着楼梯台阶上了院子里,拿起放在一边的笤帚帮忙扫院子。

房东大叔回头说:“他大姐,我给你问了,你今早就带上身份证到村委会去报个名,人家那里有人给你安排具体打扫哪一段路。刚好清洁工走了几个人,村里正到处寻人呢。”

兰草妈立即高兴地说:“我太感谢你了,大叔!”

房东大叔说:“听说工资一月只给五百块钱,太低了。”

兰草妈说:“可以了,我想只要够自己的吃喝钱就谢天谢地了!”

房东大叔说:“反正你现在没有事干,先去干着,要是有了更好的事情,给他们打个招呼就能走。”

兰草妈问:“大叔,去的时候自己买扫帚和簸箕吗?”

房东大叔说:“那个不用自己准备,清洁队发的。”

兰草妈回去洗了脸,就按照房东大叔的指点,去了村委会。城中村的村委会比他们那个原边村的村委会气派了不知道多少倍,一座四五层的大楼前面,光叫不出名称的各种颜色的小汽车就停了五六辆。

兰草妈缩手缩脚在大门口站着探望,看大门的老头过来问清她是来当保洁员的,就直接把她领到了大楼后面的一排平房那里,交给了清洁队长。队长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份证,在桌子上的一个册子里登记了几笔,就叫一个穿着清洁工亮黄背心,戴着同色帽子的中年妇女过来,领她去旁边的房子里领了那种标志性服饰和两把大扫帚,又叫她跟着去了村里和国棉九厂正对着的那个全村最热闹的正街里,给那个正在闷头打扫的女清洁工说:“李师傅,队里派这位大嫂来接替你的班,你今天把她带一天,交待一下注意事项,明天就可以换到人少一点的街道去了。”

那人说完就转身回去了。兰草妈和李师傅拉手招呼,李师傅说:“嫂子,你可来了!这个街道是全清洁队最难打扫的街道,都是新来的人先干活的地方,我已经在这里干了多半个月了!”兰草妈说:“这里的活一个人一天干得完吗?”李师傅说:“干倒是干得完,就是比其他地方累。一天得扫三四遍,一次近一个小时。主要是这个街道里来往的人比其他的街道多得多。”

兰草妈想:“一天就是扫三四遍也不过是三四个小时,赶不上农村里上地干一晌活的时间,又不是出牛圈,能累到哪里去?”二话不说弯腰跟着李师傅扫起地来。

建云从生产区一出来,兰草就跑上前去迎着说:“我急死了!昨儿晚下班时候被车间领导留下数落了好一会,出来你们车间早开工了。”建云说:“我一路不见你出来,一直在大走道的车间门口等到最后的一遍铃响了以后才进去的。”

兰草着急问:“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没有打架吧?我急得都不知道这一晚上咋过来的,差点出生产事故!”

建云也急了,问:“没有出事吧?”

兰草说:“没有,亏得带班长发觉,帮忙了。”

建云说:“他是咱的哥们,不会落井下石的!”

兰草还问:“你们到底把那牛娃放到哪里去了,我去厂门口不见他的影子。”

建云嫉妒说:“你真的还在一心为他着想着?”

兰草说:“你说实话,是不是打他了?”

建云说:“我打他,你心疼了?”

兰草说:“你说的啥话?人家一个实诚的农村娃,也没有故意得罪咱。”

建云恶狠狠地说:“他和你订婚就是得罪了我!”

兰草更着急了,说:“他有啥罪过,不是他家里出钱,我一家早就风毛雨散、家破人亡了!”

建云说:“我们给他家还钱行吗?”

兰草说:“你以为是千儿八百块钱吗?要是那么容易,我会往火堆里跳吗?”

建云说:“我向潘老板借钱,给牛娃家还!”

兰草知道建云和潘老板的关系,就说:“你以为多少年前用人家的手机给人家的家里打了一个电话,人家就会一辈子记着你的大恩大德吗?他对他老婆孩子都不好好给钱,会无白给你十来万元吗?谁不知道潘老板是有名的铁公鸡老板?”

建云说:“反正我不许你嫁给任何一个其他人!谁都不行!”

兰草流泪哭了,建云见路两边走着的工友们都往这里看,赶紧说:“兰草,你不要哭了,我不说话了行不行?不说了,不说了。咱俩吃早饭去吧。”

兰草继续追问:“你到底把他拉到哪里去了?不会打起来吧?”

建云说:“你把我当成杀人放火的土匪了吗?我知道杀人偿命打人犯法的起码道理!那个牛娃我送到潘老板的工地挣钱去了,只要他不追着赶着寻你,你我心里就都轻松一点。难道你心里想天天见着他在大门口喊喊叫叫闹腾吗?”

兰草无言了,她也不愿意牛娃来吵闹得满城风雨。

进厂里饭厅一起吃了早饭,建云说:“不知道妈妈早上做饭了没有,咱俩给她买几个包子送去吧。”说着又去窗口买了包子用塑料袋子提了一起去兰草妈住处。

兰草妈正在满头大汗清扫街道里的七色八样的垃圾,没有注意兰草和建云走过去。

建云和兰草去兰草妈租住的那一家的地下室刚进门,房东老汉就给兰草说:“你妈不在家,去村里的清洁队上班去了。”

兰草问:“大爷,您知道我妈妈在哪一条街道上班吗?”

房东说:“我只给村里干部去说了一声,具体分到哪里上班,她没有回来,我也不清楚。”

兰草只好和建云步她妈妈的后尘去村委会那里跑了一个圈子,才在回来时路过的中街上找到了下势出力打扫卫生的妈妈。

兰草看见妈妈好像在地里干农活一般不惜力气地出力流汗扫街道的样子,眼前一热,跑过去抱着妈妈喊:“谁叫你来干这又脏又苦的没人干的活来了?”

兰草妈说:“没有人叫,是你妈妈我自己寻的。挣几百元就够咱们一家子吃饭的钱了。”

建云说:“伯母,您不用出来打工了。我管你们的饭钱。”

兰草妈这才看见了跟着兰草的建云,没好气冷冷说:“我们家里的事情,不用你一个外人操心!你去干你的事情去吧,我要和我女儿说话。”

兰草不情愿说:“妈,人家建云怎么着你了?你给人家这么揽不起的成色。”

兰草妈向着建云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跟着我女儿兰草不离开,不知道我女儿是已经定了婚的大姑娘了吗?这样,你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我还怕惹出是非来,没办法收场哩!你没见兰草女婿牛娃到城里来了吗?”

建云说:“伯母,您不要怕。我们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兰草妈把扫帚往地上一撂,指着建云的鼻子说:“你不要花言巧语说道了!要想兰草平平安安,就趁早走远去!再这样丝蔓不断,要是叫牛娃那边知道了,你明白会是啥结果!”说着拉了建云一个胳膊,使劲一推说:“我求求你了,你千万不敢再粘我家兰草了!”

建云还要说话解释,兰草妈果断说:“我看你不傻不聋,咋听不来瞎好话?要不要我这么大年纪的人给你当街跪下求你呀?”说着就要在大街中间下跪。

建云惊得跳起来说:“别了!伯母,我走!我走!”连忙撇下兰草母女俩,慌张小跑着离开了。 tt1gyF4Dv3wBbv2eDpkoLkBR12YTDm1iHlYBKA/L/Nymi/VmdYeBImLh16CiQmg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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