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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兰草妈闲不住,一个人随便吃了点早饭。没有事干,心里惶惶不安地不知道脚手放到哪里合适。

地下室里住着的人都先后匆匆出去了,她拉灭了淡黄色的电灯泡,就着近两米高出的小小的窗户透进来的昏暗的光线,把狭小的地下室里的那几件日用品摆整齐,再也实在找不到事情干,就把被褥拉开又叠起折腾了几个来回。想起兰草走的时候让她去街上转转的叮嘱,又记得她来这里的时候七拐八弯地完全没有记清路道,怕出去了转得回不来,就不敢贸然出门。

门外传来了笤帚扫地的声音,兰草妈开门一看,是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在扫楼道的地。兰草妈立即就上前抢过了老人手里的笤帚说:“大叔,我来扫吧。”好像是老人家帮了她的忙似的热心帮着扫起地来。

老人家着急说:“他大姐,你干你的事去,我自己扫。”兰草妈说:“大叔,我闲着哩,在家里忙惯了,到这里没有活干,难受。你就让我扫吧!”

老人就上了地面的院里拿了一个冲净的拖把来拖兰草妈扫过的地。兰草妈又把拖把要过来接着干活。老人家只好松手说:“他大姐,一会儿上一楼来洗手。”把兰草妈已经扫到塑料簸箕里的垃圾提上院里去了。

兰草妈三几下就拖干净了短短的楼道,提着拖把上一楼的水龙头下冲拖把。老人正坐在院子中间的一把藤椅上面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立即站起来丢了报纸来接兰草妈手里的拖把。兰草妈说:“您不用动了,我自己冲。”在水龙头下的池子里冲洗干净了拖把,还想帮着打扫,见院子里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只好把拖把依墙放好。

老人给她递过茶杯问道:“他大姐,你是昨天刚刚来的那家的吧?”兰草妈抿了一口茶说:“是呀,是我女儿接我来的。她在纺织厂里打工。”

老人说:“我知道,她租房子的时候我看过身份证了。纺织厂里干活的姑娘们都是家里没有权势背景的咱平民百姓的娃娃们。”

兰草妈打探问:“大叔,是这一家的人雇你看门的吗?”

老人哈哈笑了说:“我就是这个家里的年龄最大的老掌柜的呀!子女们都在外面有事干,留下我老不中用的守这个老院子了。”

兰草妈惊异问:“这么多的房间都是你家里的?”

老人说:“就是的呀,这个大院子还是我爷爷留给我老爹的呢。”

兰草妈仰头仔细数了数说:“哎呀,这么高,都七层了!我们那里没有一家有这么高的楼。哪一家盖了两层的就都说是盖了大楼了。你们这里真好,不用干啥,租房子就挣钱。”

老人说:“这个城中村家家都不断往上顶房子。没有地种了,只有吃房租过活。”又问:“你来这里是看看女儿就回去吧?”

兰草妈说:“我家里再没有人了,想找个活干着照看两个孩子。我除了女儿在纺织厂打工,还有一个儿子在学修汽车。”

老人叹气说:“唉,一听你就是个苦命人,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丈夫了。”兰草妈没有解释。老人又关切地说:“他大姐呀,在城里不比乡下,抬脚抬手都要花钱,你得赶紧寻个事干才是。多少挣点钱,总比坐吃山空好。”

兰草妈说:“我刚刚来这里,两眼一抹黑,能寻下啥事呀?”老人想了想说:“我听说村里找不下打扫卫生的。可那活又脏又累,工资也低,没有人原意去干。”兰草妈赶忙说:“大叔,您帮着问问,看要不要我这样的人干?我农村人啥苦都能吃!”老人说:“他大姐,你不着急了,先出去看看,村里这烂街道,做啥生意的都有,家家乱扔垃圾、倒脏水卫生不好打扫不说,还要经常和麻眉不讲理的人吵架,划不着干那事。我给你打听着,看还有没有其他事是你能干的。”

兰草妈说:“咱一个农村人,啥活都原意干,只要挣的钱能养活自己就行!”

老人说:“你去街上看看去,吃谋吃谋能不能拿下那活路,要是还愿意干,我给你去村里说去。”

兰草妈说:“也好,我不信这扫街道的活能有多么难干!”说着出了院子大门。

建云指使的两个小兄弟,一溜烟跑到厂门口,见一身土里土气农民打扮的牛娃已经停止了吵闹,规规矩矩地在厂里门卫室和外面街道里通着的那个大窗户的外面的台阶上坐着,三包行囊摆在他的面前,双眼紧紧盯住守着。保安也恢复了正常的大门口的守卫工作。

建云的两个小兄弟走过去,对牛娃说:“你就是来找兰草的吗?”

牛娃眼睛一亮连忙说:“是呀,你们见着兰草了?”

两个人弯腰去提牛娃的行李说:“她不在这里打工了,南边一个老板来招工,给的工资高,她跟着去广州打工去了。”

牛娃说:“我不信!她前天和我订了婚,昨天刚刚从家里搭车到这个城市里来的。还有她妈妈和弟弟,猛一下都走了吗?不可能!”

两个人说:“她弟弟打工的地方我们知道,你跟上我俩去一块找她弟弟问一问吧。”说罢,提了牛娃的行李要拉牛娃走。牛娃抓住自己的东西不松手说:“我不去,我就在这儿等兰草!”

这时候,建云从大门口出来,凑上去劝牛娃:“我说这个小兄弟呀,你找的是北山那边的那个兰草姑娘吗?我认识。她妈妈我也见过面,也都知道他们住在哪里。要不,我把你领到她们住处去怎么样?”

牛娃喜出望外,高兴地说:“大哥,我太谢谢你了!”就要提包跟建云走。

建云忽然想起来似的问:“我听兰草和她妈说好像你们前天刚刚订了个婚,以前基本上都一个不认识一个,是的吗?”牛娃说:“是的,我和兰草见面刚刚一天就订的婚。”保安们和其他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议论纷纷说:“这不是小孩过家家一样的玩笑吗?”“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这事?”“这个农民是不是神经不对了,说胡话呀?”“只见了一面,就定了婚,算什么事情呀?”“这样的糊涂婚约就跑到这里喊喊着找自己的媳妇来了?是不是疯了?”总的说什么话的都有,就是没有同情支持牛娃的。

建云给牛娃说:“兄弟,你听听大家都咋说你的?你们那样轻易就订婚,的确是急匆草率了。再说,你们只是两家人私下里搞了那么个订婚酒席,根本算不上是夫妻关系,名不正言不顺,你大喊大叫就是寻着了兰草,怎么举动呀?是住在兰草的女职工集体宿舍里去还是挤到兰草妈那个一巴掌大的租住屋里去呀?”

牛娃一想:“也是的,我和兰草只是订了婚,并没有登记结婚,现在肯定是住不到一块去。姑父和父亲也叮咛叫我找个建筑队先打着工,再慢慢帮兰草和她妈干些事,一步步建立感情。这样在这个厂门口等到天黑了,晚上住宿还得花钱,太化不着了。”就说:“我在盖楼的工地干过几年活,当过泥瓦工和架子工,也能当小工。”

建云笑了说:“这不就对了!我在一个工地认识人,你跟着我去,我介绍你去那里先把工作找上。有了挣钱吃饭的地方,就怎么都好说了。不然你一个农村人到这喝一口水都要用钱买的城里,自己都没有办法生活,还寻啥媳妇?即就是你结了婚的媳妇,到了这里,也要你挣钱养活的!”

牛娃说:“我连你认都认不得,凭啥听你话,跟你走?”

建云说:“你不认识我,你问问门口站的保安,看他们认识不认识我?”几个保安说:“这个叫建云的自从在街道里混的时候我们都认识他了,他现在在织布车间上班,爱帮助人,他说帮你寻工作就能给你寻下工作,你跟着去没有错!”“他骗了你,你再到这个门口来喊叫,我们给你担保!”保安们都想着想先让牛娃离开厂门口。

牛娃将信将疑,那两个建云的小兄弟不由分说架起牛娃就要往公交车站去,牛娃拿不定主意,拖着不动弹。建云也去拉牛娃,牛娃反拽着自己的行李,把着腰不愿意动说:“你们急啥?让我想想再说!”

拖来拽去,几个人在大门口挽起了疙瘩。

兰草妈从租房子的那一家出来,一个人在村里的街上转悠。

城中村的街道是由一条条窄窄的棋格子似的水泥路组成的,两边一家家住户的临街住房都改成了门面房,比街道中间的路面高出二三尺,各家各户都只把自己家门前的那一个平台打扫干净了。的确像老人说的,中间道沿里的那些公用路面垃圾扔得到处都是,也有人端出脏水就顺势一泼,“哗”地洒在路中间。

兰草妈走了村里的好几条街道,看见一个个穿着保洁工显眼的黄背心的一个个保洁工走动的街里,都相比没有保洁工的街道要干净不少,看他们一个人管理的也就是仅仅有三百来米的一条小巷子。村里的街道不宽,那一条街道中间的路面更没有多少面积。她心里大概算了算,即就是都用笤帚细细去扫,一天再慢也能扫七八个来回,就是那些两边的商户住户多么不顾影响乱抛乱扔,他们能扔多少?又想:“我不断往干净的扫,不信他们好意思不断扔?”就拿定主意打算干这里的保洁工。

不知不觉从又一个巷子里转出来就到了城里的大街道上。抬头一看,路对面就是兰草打工的那个厂子的大门了,回过头来,才看清楚是站在昨天兰草领着自己来寻住处的时候进村的村口。

兰草妈站在村口,隔着大马路看着兰草上班的工厂方向,见那里人头攒拥,不知道在干什么,就像牛娃下公交车时一样随着过人行道的人流过了马路那边。挤到跟前一看,是建云和她的刚刚定了亲的女婿娃牛娃在拉拉扯扯、喊喊叫叫。

兰草妈见状大惊,以为是建云带人和牛娃打架。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大喊着:“把你们的爪子放远些去!”冲过去拨开众人,护住牛娃说:“你们想干啥?打一个不认识的农村娃,耍得啥英雄好汉?!”

建云见兰草妈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横插一杠子见义勇为,无奈苦笑说:“伯母,……”“谁是你哪一门子伯母?!”兰草妈火燥暴怒着,前去拉着牛娃的胳膊问:“孩子,他们打你哪里了?”牛娃抬头见是自己的丈母娘,就说:“没有,姨,他们没打我。”“那这是干什么?”兰草妈问。牛娃说:“他们说给我去建筑工地找活干。”

兰草妈这才松气苦笑说:“我以为你们在打架哩。”

建云也笑着说:“好伯母呢,你以为我们都是电视里的土匪强盗吗?是见谁都不问青红皂白打打杀杀的黑社会的人吗?”说得四周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兰草妈帮着牛娃提行李问:“你怎么也进城里来了?”

牛娃解释:“我到哪里都是下苦打工,来这里离你们近一点。”

兰草妈说:“把行李拿到我那里去吧。”

牛娃想到了建云没有住处的话,就说:“不了,我先去工地看看,插住脚了再来看你们。”

兰草妈问建云:“你们给他找的工地在哪里呀?”

建云说:“不远,坐公交直接就到了。”

兰草妈对牛娃说:“那你先把我那里的门认识了再去工地吧。”

建云说:“时候不早了,我回来还要上班呢。”

牛娃说:“姨,我已经见着您了,把活靠住了以后,就来找您。”说完,就跟着建云几个跑着去追已经停在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的那个公交车。

兰草妈赶着刚刚到跟前,他们都挤进车里,车门闭上了。

牛娃在建云几个人的催促拉扯下坐上了公交车,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街道,走了几十里路了,只看见楼房越来越少越低了,路边有了零星的庄稼地,他们才又挟着牛娃一块下了公交车。 XVpn3nAXKMr7VCVUkOZaetFPAk1wH18yFSzGkzNRtUDGBl3fvkjsZTfSO7y2YQZ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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