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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孤独吗我们在哪儿

M.里斯
Martin Rees

未来50年最大的探索性挑战既不在物理学,也不在(地球的)生物学;它一定在寻找证明或者否定地外智能存在的确凿证据。我想,假如到2050年我们还不明白地球生命是怎么开始的,那就太奇怪了。那时候,即使没有来自地球以外的直接证据,我们也能估量其他行星曾经出现某些基本形式的生命有多大的可能。不过这紧跟着另一个看来更难对付的问题:“假如简单生命出现了,那么是什么东西阻碍它进化成为我们认为有智慧的生命呢?”

在未来的10年里,我们要向火星发射一系列太空探测器,研究火星的表面,最后把样本带回地球。我们还有更长远的计划,用机器人探测器来研究太阳系的其他地方——例如土卫六(Titan)的大气和木卫二(Europa)冰下的海洋。假如有哪个仪器发现在我们这个行星系统的另一个地方独立出现过哪怕最简单的生命,也意味着那种简单生命一定更广泛地存在于银河系和更远的星系。

今天没人指望在太阳系的其他地方存在“高等的”生命,但我们的太阳只不过是银河系几十亿颗恒星中孤零零的一颗。在其他恒星周围旋转的行星会不会栖息着比我们可能在火星发现的更有趣、更奇特的生命形式呢?那里是不是还生活着我们所谓的智慧生命呢?即使宇宙到处都有原始生命,高等生命也未必能出现。在这个问题上,我想不可知论大概是唯一理性的态度。我们对生命起源还知道得不够多——至于自然选择是不是“趋同”,地球重新演化会不会产生全然不同的结果,我们知道的更少——还说不清楚智能的“外星人”是可能还是不可能。

寻找来自地外智能生命的信号的努力,曾经很难得到公共的经费——甚至不如一部科幻影片的票房税收——这个话题总是讨厌地跟UFO等东西牵扯在一起。不过幸运的是,在一些爱幻想的人物的资助下,加利福尼亚SETI研究所 还在继续开展着他们的先驱性工作。

我对这些追寻很感兴趣,而且会一直坚持下去,尽管我相信成功的机会很小,因为其中混杂着显然的人为信号——甚至像一串素数那样单调乏味的东西。我们当然不知道那信号究竟来自“有意识的”生物,还是来自早在信号发出之前就已经灭绝了的什么物种留下的机器。但是这种接触将证明逻辑和物理的概念在人类大脑以外的其他地方也出现过。假如我们知道一颗遥远的恒星也像我们的太阳一样照耀着一群伴随它的行星,其中的一颗有着跟我们地球一样纷纭复杂的生物圈,我们大概会怀着新的情感遥望它吧。

这些追寻当然也许注定会失败。这在某些方面肯定是令人失望的。当然,失败并不意味着不存在其他智能生物——他们可能过着沉思冥想的生活,不愿做任何事情来表现他们的存在。另一方面,假如我们这个小小的地球真是智能生物的唯一居处,我们会大大增强在宇宙的自尊:跟银河系到处是复杂生命的情形相比,我们能坦然地以不那么卑微的宇宙观来看地球了。我们可以把地球看作“种子”,生命从它洒向整个空间。播种的时间是足够的,延伸10万光年的银河系,用不了我们从最早的灵长类生物走出来的时间,就能洋溢绿色的生机。太阳死的时候,将走过50亿年:那是地球从第一个多细胞有机物进化到今天的生物圈(也包括我们)所经历的时间的5倍。在那样漫长的世代里,也许还能出现更大的质的飞跃。未来的变化如果在人的指引下实际上会快得多,所以它们将发生在我们的文化和历史的时间尺度。我们不能预言生命最终会为自己塑造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它也许灭绝,也许兴旺起来,影响整个宇宙。后一种情形是科幻小说的话题,但是也不能因为荒唐而否定它。

从其他世界到其他宇宙?

假如我们回顾在20世纪所取得的成就,就不会觉得在未来50年确立上面说的某些猜想是什么可怕的事情。100年前,星星为什么闪烁都还是一个谜。那时,我们把银河当作一个静态的系统,根本没想到它的外面还会有什么东西。最近30年来,空间探测器发回了我们太阳系的所有行星的图片;通过巨大的望远镜,天文学家看到了比过去更加遥远的太空深处。我们的宇宙图景比我们能看见的最远的恒星还远几百万倍——来自最远的星系的光需要经过100亿年才能到达我们地球。宇宙的历史可以回溯到开始的1秒钟之前。只有在宇宙膨胀的第一个百万分之一秒以前,只有在黑洞的内部,我们才能遭遇未知的基本物理学。

这些进步引出另一种可能的迷人图景:我们所谓的宇宙——天文学家能探测的那个从大爆炸中产生出来的区域——不可能是全部的实在。根据确定然而纯思辨性的假设,理论家们已经为多重宇宙描绘了蓝图。林德(Andrei Linde)、韦伦金(Alex Vilenkin)和其他一些人通过计算机模拟描绘了一个“永恒的”暴胀时期,在那个时期里,许多宇宙从不同的独立的大爆炸产生出来,形成互不相交的时空区域。古斯(Alan Guth)和斯莫林则根据不同的观点,提出新的宇宙可以从黑洞内部产生,扩张成一个新的我们无法接近的空间和时间的区域。 兰多(Lisa Randall)和桑德鲁(Roman Sundrum)猜想,其他的宇宙可以存在于跟我们分离的多余的空间维度里;那些互不相交的宇宙可能通过引力发生作用,否则它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相互的影响。用那个老式的类比说,如果气球的表面代表一个嵌在我们三维空间里的二维宇宙,那么其他的宇宙可以拿其他的气球表面来代表。在这样的一个表面上爬行的小虫,如果没有第三维的概念,不可能知道还有跟它一样的伙伴在别的气球表面爬行。其他的宇宙是跟我们分离的时间和空间的区域。我们甚至不能有任何意义地说它们是与我们同时存在,还是存在于我们之前或者之后;只有当我们能为所有的宇宙赋予同一个时间度量,那样的概念才会有意义。古斯和哈里森(Edward Harrison)甚至猜想,在实验室里让一堆物质坍缩成一个小黑洞,也能生出一个宇宙来。我们的宇宙会不会正是其他宇宙的实验产物呢?斯莫林猜想,主宰儿女宇宙的定律可能烙下了在父母宇宙中流行的定律的印迹。假如真是那样,虚构的神学主题将披着新的外衣而复活,从而进一步抹去自然与“超自然”现象之间的虚假的界线。

在“多世界”的理论中还有平行宇宙,是埃弗雷特(Haugh Everett)和惠勒(John Wheeler)在20世纪50年代为了解决量子力学的某些疑难而首先提出的。这样的概念,科幻小说先驱斯塔普里顿(Olaf Stapledon)早就描绘过了,那是他的造星者更精心的一个创造:

每当一个生命面对几种可能的行动路线时,它会全部接受下来,从而创造出许多……不同的宇宙历史。因为在每一个宇宙的演化序列中都存在许多生命,而每一种生命都在不断面对着许多可能的路线,它们的所有路线的组合是数不清的,于是从每一个短暂的序列的每一个瞬间,落下来无限多个不同的宇宙。

这些图景没有一个是凭空幻想出来的,每一个都有严肃的(尽管假想的)理论根据。然而,它们最多只能有一个是对的。很可能没有一个是对的,还会存在别的恰好能带来一个宇宙的理论。

为了牢固树立起这些思想,我们还需要一个能和谐地描写宇宙开端的极端物理状态的理论——在那个开端的时刻,我们今天的宇宙还是在量子涨落中波荡地挤压在一起的小东西——换句话说,我们需要一个协调爱因斯坦的引力论(广义相对论)与微观亚原子世界的量子原理的理论。

爱因斯坦个人的最后30年都在追寻这样一个统一的理论,但是没有结果。刻薄的批评者认为他的后半生“最好去钓鱼”。现在我们知道他的追求太超前了,因为他还不知道核力和弱力,任何一个理论都必须把它们跟电磁作用统一起来。统一理论的挑战在21世纪很可能比它们在20世纪更加现实,现在似乎是向它们真正发起进攻的好时候了。但只是结合还不够,还必须有一个基础,好令人相信统一理论并不只是一个数学结构,而且还能用于我们身外的实在。假如我们所看到的事物——如核力、电力和引力间的联系,如为什么仅有三种中微子——都能用这个理论来解释,而且没有别的解释,那么我们对理论的信心也就树立起来了。在未来的几十年里,物理学家很可能建立一个这样的理论。那样的话,从牛顿以前开始,经过麦克斯韦、爱因斯坦和他们的后辈的那场理性的追寻,就走到尽头了。不过,假如它能发现宇宙为什么具有令我们某些人吃惊的特征,我会更加激动。

我们独特的热爱生命的宇宙

假如我们的宇宙里生活着异类的生命,他们也许会以跟我们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来理解和“整理”五花八门的实在。但是一旦建立起联络,我们一定会达成共同的兴趣。他们可能由同样的原子构成,遵从同样的物理学定律。假如他们也长着双眼,那里也有着明媚的天空,他们肯定会跟我们一样仰望星辰。我们为了自己的起源而追溯一个共同的创世纪——那个大约发生在130亿年前的大爆炸。

但是,不论我们的存在,还是异类生命(假如真有的话)的存在,都依赖于我们特别的与众不同的宇宙。一个适合生命的宇宙——我们也可以说一个热爱生命的宇宙——似乎一定是通过特别的方式组织起来的。任何形式的生命的先决条件,如稳定长寿的恒星、能结合成复杂分子的原子(例如碳、氧、硅)等,都强烈地依赖于物理学定律,依赖于宇宙的大小、组成和膨胀速率。假如大爆炸时留下的“配方”稍有不同,就不会生出今天的我们。许多配方的宇宙可能没有原子,没有化学,没有行星,还没出生就已经死了;还有些宇宙,可能太短命,太空虚,除了空空的一片,什么演化也不会发生。独特的配方似乎是一个根本的奥秘。

爱因斯坦关心的深沉问题是,“上帝在创造宇宙的时候有过什么选择吗?”他用诗的语言表达了这样的思想——统治我们宇宙的定律是否是唯一的(因为某个深层的数学理由),或者,原始的配方是否可以根本不同?假如我们的宇宙是一个基本理论的唯一结果,我们就必须接受一个铁的事实:宇宙是为了生命而特别组织起来的。另一方面,如果爱因斯坦的问题是肯定的,那么基本定律会有更多的可能:它们允许有很多的配方,产生很多不同类型的宇宙。整个的多重宇宙由一组基本原理来统治,但我们所说的自然定律(或至少它们的一部分)却只能是局部的律令,是我们那场特殊的大爆炸之后的最初瞬间的偶然的环境事件的结果。

我们可以拿雪花来做类比。所有雪花都有一点共同的地方:六边形对称。这种对称是构成雪花的水分子的形态产生的结果。但是很难找到两朵完全相同的雪花。每一朵雪花的花样都取决于它自己的历史。例如,在它通过形成它的云层的时候,周围的气温和压力以什么方式变化。同样,我们宇宙的某些特征也可能是大爆炸以后不同冷却方式的偶然结果,而不是整个多重宇宙留下的什么更深层、更基本的印迹。它像一块炽热的铁在冷却中磁化,而磁化的排列方式却依赖于一些随机因子。如果物理学家得到了令人信服的基本理论,它应该告诉我们自然的哪些方面是那个基本理论的直接结果(正如雪花的对称花样是水分子基本结构的结果),哪些是偶然事件的产物(如每朵雪花的不同花样)。

假如确实存在一个宇宙的集合(能描绘我们大爆炸起点的理论也许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大多数的宇宙要么是荒芜的——统治它们的定律排除了所有复杂的结构——要么太小或者太短暂,不允许时间和空间有充分的演化来产生复杂。我们(以及可能存在的异类生命)会发现我们生在一个不寻常的小世界,这里的定律允许复杂的演化。我们宇宙的这种看似“精心设计”的特征不应该令我们有多么惊奇,更惊奇的是我们在宇宙的特殊位置。我们不应跟着哥白尼的“平凡原理”走得太远。我们发现自己生活在一颗拥有大气的行星,在一个特殊的距离围绕着它的太阳旋转,凭这些,它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与众不同的地方。在空间随机选一个位置都会远离任何恒星——很可能在星系间的某个虚空的空间,离最近的星系也有数百万光年。如果有很多宇宙,多数都不能居住,那么我们发现自己在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一点儿也不应该奇怪。

总有一天我们会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理论,它能告诉我们多重宇宙是否存在,某些所谓的自然定律是否只是我们这个宇宙小碎片的局部法则。即使在拥有那样的理论之前,我们也能通过下面的问题来检验这种“人择”的合理性:在可能产生我们的那个小宇宙集合中,我们这个现实的宇宙是不是典型的?假如即使在这样的集合里(不用说在多重宇宙的大集合里)它也是异乎寻常的,那么我们必须抛弃多重宇宙的假说。也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来检验多重宇宙理论。我们考虑斯莫林的猜想:新宇宙诞生在黑洞的内部,儿女宇宙的物理学定律还保留着父母定律的记忆,仿佛有什么宇宙的遗传。如果斯莫林是对的,能产生更多黑洞的宇宙将具有更大的“生育优势”,而这优势还将遗传给下一代。如果我们的宇宙是这样一代代产生出来的,对生成黑洞来说,它应该接近最佳的状态。就是说,任何定律和常数只要有了丝毫的改动,黑洞就可能不那么好形成了。斯莫林的思想还没有得到具体理论的支持——如物理信息(甚至时间箭头)如何从一个宇宙传递到另一个。我个人对它的复兴也不抱多大希望。不过,我们还是应该感谢斯莫林,他向我们说明多重宇宙的理论在原则上是可能被否定的。

这些例子说明,某些关于多个宇宙的要求,跟任何一个好的科学假说一样,是可能被拒绝的。 我们不能满怀信心地说发生过多个大爆炸——我们连自己宇宙的极早期历史都没有足够的认识。我们也不知道基本原理是否是多种多样的,解决这个问题是物理学家未来50年的挑战。但是,假如基本定律是多样化的——假如它们允许各种宇宙的创生——那么,关于“我们的宇宙为什么那样”的所谓人择解释就合理了。实际上,对宇宙的某些重要特征,这将是我们所能得到的唯一一种解释。宇宙学的局部似乎会变成进化论的生物学。

我们传统意义的宇宙也许是许多大爆炸之一的产物,正如我们的太阳系不过是银河系里众多行星系统里的一个。池塘里冰晶的模式是偶然事件形成的,不是水的基本性质的结果;同样,某些看似不变的自然常数也可能是任意的,而不是基本定律唯一确定的。所以,为我们所谓的自然常数追寻精确的公式,可能终归是徒劳的,就像开普勒当年为行星轨道寻求什么精确的数字关联。 [10] 别的宇宙也许成为科学进程的一部分,正如“别的世界”已经存在好多世纪了。不管怎么说(在这里,科学家应该高兴地把领地让给哲学家),关于为什么事物存在——为什么有宇宙而不是没有——的认识,还在形而上学的领地里,而且一定会永远驻足在那里。

里斯(Sir Martin Rees)

里斯(Sir Martin Rees)是剑桥国王学院的皇家学会教授。30岁时,继霍伊尔(Fred Hoyle)之后,在剑桥当选为天文学和实验哲学的Plumian教授。他提出过许多重要的宇宙学概念。例如,他第一个建议类星体奇异的高能量核心是从巨大黑洞获得能源的。在最近20年里,在剑桥的天文学院主持了一个宏大的研究项目。他写过几本书,包括《宇宙魔力》( Gravity’s Fatal Attraction ,与Mitchell Begelman合作),《天体物理学新展望》( NewPerspectivesin Astrophysical Astronomy ),《开始之前:我们的宇宙及其他》( Before the Beginning:Our Universe and Others ),《6个数:形成宇宙的力》( Just Six Numbers:The Deep Forces That Shape the Universe ),以及最近出版的《我们的宇宙家园》( Our Cosmic Habitat )。

[10] 行星轨道也许真的存在什么法则。人们在18世纪发现,如果用天文单位(日地距离)来计算,行星轨道大小之间存在这样的联系:α n =0.4+0.3×2 n -2 ,其中n为行星序号,不过水星序号为-∞。这就是有名的Titius-Bode法则。后来,在n=5的地方发现了小行星带;在n=8的地方发现了天王星;在约相当于n=9的地方发现了海王星。但是,冥王星却不在n=10的地方(已经有人认为它不是真正的行星)。太阳系的起源理论应该为这个法则找一个根据。 sO/xPuJLUe2RsYgOSw1MDwoN8ZyxZAdHvknPxT4SCvSZmZS84F3jlOmByl3a915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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