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心底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的判断!
楚瑶跟着辟邪,快步进了小院。
院角一棵梧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西边是一间厢房,轩窗还开着,可以看到里面陈设简单,却十分洁净。
床边的红木架子上挂着一间青灰色的外袍,楚瑶记得她见南庭穿过。
辟邪纵身从窗口跳了进去,落到了一个放着漆红木盒的桌子上。
他端坐在木盒旁,一双金色的眸子神采奕奕地看着楚瑶,催她进来。
见她不动,辟邪干脆抬爪子刨开了木盒上的搭扣,费力地想将盒盖顶开。
楚瑶站在窗边,静静看着辟邪的动作。
“咔哒——”一声,辟邪打开了盖子。
楚瑶预想过自己会看到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法器,灵药,亦或是些可怕的东西。
可是里面除却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外,再无其他。
开个盒子都能累得半死的辟邪再次转头看她,不满地叫了一声,催她过去。
楚瑶不再迟疑,翻窗而入,走到了桌前。
在辟邪的催促下,她朝盒子里的石头伸出了手。
磨平了棱角的石头光华可鉴,触手没有石头该有的冰凉之感,反倒灼热异常。
指尖刚刚碰触到,烫得楚瑶想抽手,却被辟邪的爪子一把按了下去。
手掌贴在石头上,眼前瞬时光影轮转。
下一瞬,她看到了一片苍茫无际的草原。
明明还站在镇北王府的一间厢房里,她的一双眼,却透过眼前的陈设,看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什么地方的景象。
簌簌的风吹得连天的蓑草刷刷作响,列队整齐的军队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字排开。
银甲配重剑,每个人手上,都持了一柄铁木长弓。
为首的人没有戴头盔,面上一张白玉面具将他的身份表露无遗。
那是沈在渊,这应该是朔北的战场。
楚瑶曾想过只有冷兵器的古战场上的情形,刀光剑影,策马厮杀,每个人离鲜血和死亡只有转瞬的距离。
可他们这不像是在打仗,每个人的箭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又一阵风过,沈在渊突然放出了手里的箭。
利箭划破空气,带着凌冽的声响,朝着楚瑶直直飞了过来。
其他将士紧随其后,箭雨呼啸而至。
画面猛然一转,这一次,眼前的景象是从山坡上看下去的。
百步外一个同样穿了银甲的人,疾驰奔逃之下,却被沈在渊一箭贯穿胸口。
他身形一晃,还没来得及倒下去,就被随之而来的箭雨插了一身。
轰然倒下时,整个人已经被扎成了一个刺猬。
楚瑶的视线随着自山坡上下来的队伍移动,越来越近。
她看到那人倒在草地上,身下一片暗红的血液迅速化开。
沈在渊那一箭穿透他的心口,几近没顶。
“王爷,尸体怎么处置?”队伍里,有人问。
“他毕竟立下过卓著战功,取了性命便罢,不要剥夺了他作为军人的尊严。”沈在渊垂眸看着地上的尸体,须臾,率先调头离去,“就地埋了吧。”
“可是,帝都那边的旨意,是要楚将军的人头……”
那是南庭的声音,然而,此刻,楚瑶在意的,已经不是他们说什么了。
她直愣愣盯着那具伏地的尸体,南庭口中的楚将军,莫不是,就是楚昭的长子,楚瑶同父异母的哥哥,楚越!
留下的人开始抽了重剑挖坑,打算按照沈在渊的吩咐就地填埋。
楚瑶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她在等,等他们把尸体翻过来。
她要亲眼确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楚越?!
“喵!”就在这个时候,手上的猫爪突然一松,紧接辟邪撞开了楚瑶的手,自顾自跃下桌子,从房间另一边的窗子跳了出去。
眼前的幻境骤然消失,楚瑶听到了外面院子里推门的声音。
她迅速将盒子关上,紧随辟邪,自窗口跳了出去,刚落地,就听到了厢房的门被推开了。
她迅速靠在墙角,屏住呼吸,盼着不要被里面的人察觉。
进来的是南庭,他奉命从宫里出来,取了桌上的红色木盒后,形色匆匆地又离开了,走得匆忙,倒是什么都没有察觉。
楚瑶靠坐在窗下,外面的脚步声都已经消失许久了,她还是没有动。
脑海里,还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场幻象。
楚越是楚昭发妻的孩子,楚昭的发妻生下楚越之后,就难产而死,在那之后,楚昭娶了楚瑶的母亲。
楚瑶的母亲死后,楚昭一心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十余年来,都没有再娶。
楚家两兄妹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可是自小感情深厚。
楚越十五岁从军,十六岁调派去了朔北驻防。
这次楚家最先出事的是楚越,朝中上奏楚越通敌叛国,请旨杀之。
楚越死讯传来的时候,正是楚昭入狱定罪的时候。
丞相府里一片慌乱,所有人都自顾不暇,那道死讯,不过是给楚昭一家再添一重打击,没有人再去细究楚越是怎么死的,因为,那之后的第三日,楚家在冰湖上,被屠了满门。
大概是刚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楚昭他们的死状,所以她一直揪着不放的,是慕容轩和楚原亲手害死楚昭和楚家其他人这件事情,倒忘了,还有一个死在朔北的哥哥。
“喵。”不知何时又钻回来的辟邪在她脚边轻轻叫了一声,拿柔软的头在楚瑶脚边蹭了又蹭,似是在安慰她。
辟邪金色的眸子里,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楚瑶虽然面上波澜不惊,可眼底的风起云涌出卖了她。
看到自己的哥哥被沈在渊杀死,她肯定是愤怒的!
他现在就是要利用楚瑶的这种愤怒!若是能挑拨得他们两个反目,或许他还可以想个法子,把楚瑶片回长生阁去!
楚瑶神思纷涌,心中杂陈的情绪在低头看到辟邪的时候,瞬间全数冷却了下去。
“走吧,留太久容易被发现。”楚瑶站了起来,神色如常地说了一句之后,径自绕过厢房,离开了。
辟邪跑几步跟了出来,看着回廊里离去的身影,有些疑惑了。
他这是挑拨成功了,还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