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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鬼谷疑镖 第一章 九舆疑阵

铁檀镖车,与貔貅海船、轻木飞鸢、八桨快舟并称为锱铢门四大奇械。

昔日,锱铢门与妙绝山庄合力,按《鲁班书》所载,耗资巨万,造出此物,专用于陆路运输珍器重宝。

此物通体以沙漠铁檀打造,坚如顽石,水火不侵,斧金难断。车前有首似龙,吊睛阔口,是为貔貅,寓意招财聚宝,暗合锱铢门行商之道。车身方底圆顶,就着铁檀木的棘皮,精雕细琢了鳞斑云纹,凹凸有致,可谓化陋为美。车身下部,四只鳞爪紧扣四轮,有精密齿轮与之相连,只需人工踏动机括,便可日行百里,而人不觉疲累。

此刻,却有九驾铁檀镖车,从锱铢门永州总会蜂涌而出,沿着四通八达的街道,分散而去。

路人见此情境,甚觉稀奇,纷纷驻足观望。有人疑道:“锱铢门铁檀镖车鲜少出动,平日便是一驾半驾也难得一见,此刻九驾齐出,分向而驶,却是何意?”

有明白人解释道:“不得了!正所谓‘九舆疑阵,瞒天过海’,这世间,怕是要有大事发生喽!”

众人不明所以,问道:“何为九舆疑阵?”

明白人道:“九驾镖车齐出,异路而行,其中一驾装的是真镖,其余八驾则是障人耳目的疑镖,如此,便可让觊觎镖物者无从下手。十数年前,锱铢门曾以此法,向当今圣上献出玲珑玉佛一尊。那玉佛价值连城,却也只用了五驾镖车护佑,而眼下之物,令九驾镖车倾巢而出,定是举世罕有之重宝。”

有人附和道:“老哥所言不假,当年之事,我也略有耳闻。那时锱铢门尚且弱小,为了保证所运之物安全,才想出了此等法子。不过近年来,其势力日渐壮大,黑白两道结交愈广,此法似乎便再未用过了。”

明白人点头道:“不错。这劳师动众的法子,若非押运极为重要的物事,断不会轻易动用。”

众人暗暗猜疑,能令这中州巨贾如此重视的,该是何种重要的宝贝?忽有眼尖者指着远处叫道:“那是什么?”循着望去,便见远处永清河的河道上,一条白线逆着河水,快速朝着锱铢门接近而来。白线上空乌云翻滚,狂风呼号,云间雷火攒动,有阵阵闷雷的隆隆声传远,震得鸟雀惊飞,野兽奔散。

众人心中骇然。初以为是一场夏日急雨,但细一分辨,才看清远处的那道白线,竟是数丈高的河水!那河水如一条翻卷的巨蛇,顺着河道奔腾而上,震得脚下大地都在颤栗。他们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只当有妖魔作祟,惊呼着四散奔逃。

倒灌的河水冲毁河闸,疯狂地涌入锱铢门内,转瞬便将偌大的锱铢门化作了一片汪洋。

锱铢门二公子南宫武,年方二十三岁,生得龙眉虎目,仪表堂堂。一张古铜色的峻脸,棱角分明,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刚毅和稳健。此刻,他正率领镖师一十三人,押运一驾镖车,穿小路向前疾奔。

正自行进间,远远听得锱铢门的方向传来阵阵轰鸣,他心中挂念,于是登上一处高坡,向门中眺望。但见大水所至之处,楼宇坍塌,草木横断,风雷涌动,人尸沉浮,宛如末日降世一般。他心中一绞,眼前发黑,痛得几乎昏厥过去,身边镖师慌忙上前将他搀扶住,才不至于跌下坡去。

他颤抖着身子,望着滔天的大水,银牙紧咬,目眦欲裂。数日前,父亲派兄长南宫文入海擒鲛,没想到鲛没捉着,却引来了这灭门的大祸,令锱铢门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这种痛,着实令他难以承受。

身旁镖师出言提醒道:“二公子,此地并非久留之所,我们重任在肩,还需抓紧赶路。”

南宫武紧紧闭上眼睛,发出长长的一声悲叹,而后撩衣袍跪伏在地,朝着锱铢门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满面的悲苦已化作了刚厉和决绝,他咬牙下令一声:“走!”而后领众人押镖车,继续朝前方行去。

南宫武安排下九舆疑阵,这九驾镖车,乃是按不同方向,各自奔向锱铢门九州分会,如此,令人无法猜透真镖究竟藏在哪驾车中,又最终要运往何处。

他亲自押的这驾镖车,目的地是巴州分会。众人饥餐渴饮、夜宿晓行,接连行了三日,这一日,便来到了黑沙江畔。

永州与巴州划江而治,跨过黑沙江,前方便属巴州地界。作为两州交界,这一带多有贼寇出没,官府多次出兵围剿,奈何贼寇狡诈多端,仗着险山恶水,在两州间逃窜,难以肃清。每次围剿,贼人往往消停些时日,风头一过,便再度卷土重来。两州官府疲于应对、各自推诿,剿匪行动便渐渐流于形式,如此,便令贼人愈发猖獗。

南宫武早年曾数次经过此地,对此间情况,倒有几分了解。他抬手示意众人停步,而后只身跃上江畔一块凸石,放眼望向宽阔的江面。

此时暴雨方过,天空尚未放晴,仍自飘着蒙蒙细雨。连日的大雨,令此地江水暴涨,浑黑的江水如万匹脱缰的野马,携卷着断木土石,咆哮翻涌,声若奔雷。江上悬索桥,横跨大江两岸,桥上铁索在风雨中飘摇晃动,鹅卵粗的锁链与岸畔岩石摩擦交碰,硁硁作响。

他站了稍许,直到后方一驾拉满稗草的骡车,越过众人,踏上了悬索桥。

那驾骡车,已在众人身后跟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不远不近,令他甚觉不自在。所以,他借着眺望江水的功夫,给骡车让出了一条路。

赶车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像个老实的农人,在经过众人身侧的时候,似乎迟疑了一下,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南宫武。那双躲在斗笠下的眼睛,闪过了一道光。

南宫武觉察到了这道光,但在他扭头对望过去的时候,赶车人已低头,将整张脸迅速埋入了斗笠之下,只露着一缕山羊胡,黑中泛黄,干巴巴地垂在前胸。

骡车上了桥,锁链晃动得愈加剧烈,铺在桥面上的木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令人心慌。众人望着骡车,有些担心桥面坍塌,将它摔入江中。所幸,悬索桥尚且结实,骡车有惊无险地过了桥,消失在了对岸的朦朦雨雾之中。

南宫武似是松了口气。他跳下凸石,迈大步上了桥。众人护着镖车,紧随其后。

悬索桥长十余丈,十一根铁链固定于两岸山岩之上,七根作为底链,四根分两侧作扶手,铁链间又有细链横向相接。粗细铁环,共计四千一百六十三枚,环环相扣,令桥身结构稳固。底链之上,铺有四寸厚的木板作为桥面,木板久受日晒雨淋,已显疲态。

众人行得谨慎,正至桥中,忽闻一声女子的娇笑,从上空传来。那笑声极阴极魅,闻在耳中,就如一条小虫直往耳里钻,瘙痒难耐。

众人心中惊骇,急忙抬头循声望去,但见在江对岸的一处黑色石崖上,一名红衣女子迎风而立。她手中撑着一把红伞,以上势下,俯视桥上众人。看那身材与装束,宛如下界仙女,但转看那张脸,却是浓妆艳抹,犹如活鬼。她望着众人阴阴一笑,脸上厚厚涂抹着的胭脂水粉,便有些许“扑簌簌”脱落下来,令人作呕。

南宫武神色一凛,抬手示意众人停步。

这红衣女子,他是认识的,乃是此地黑峰寨的大寨主,姓沙,名天魅,人送绰号飞天鬼。此人心狠手黑,与四位结拜兄弟占据黑峰山,并称黑峰五鬼。他虽未与五鬼亲身打过交道,但在锱铢门中也有所耳闻。锱铢门行镖,讲求“和气生财”,对沿途官方、地方、贼方势力,向来礼让三分,逢年便会派人到沿途各个山寨进行打点,其中,便包括这五鬼盘踞的黑峰寨。而这些山寨,收了锱铢门的礼,每逢见到锱铢门的旗号,便不会拦截。

而如今,这飞天鬼贸然出现,却是何意?

飞天鬼笑声方落,一个瘦高的汉子,率领数十号贼人从黑崖后转出。汉子双臂奇长,手里横握着一张大弓,站在桥头之上。那大弓比悬索桥的桥面还要宽上一些,他随手一搁,大弓两端便搭在桥头两侧的石墩上。他站在弓后,一双鹰眼,盯向桥上众人。

这汉子,南宫武已然记不得,但那柄长弓,却让他生出印象。长弓在手,破天猎日,此人定是那五鬼之一,猎日鬼沙天扬!

南宫武不急出言,而是微微侧头,望向悬索桥下。那里,一个身影正缓缓从水底浮上来。他身着水师衣靠,仰面斜躺于江中,笑眯眯地仰望着众人。那江水湍急,置身江心,怕是游鱼都不能像他这般泰然自若。

如此深厚的水下功夫,定是那渡江鬼沙天滔了。

又闻身后异响,扭头望,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出现在桥尾。那汉子手中提着一柄大斧,赤着上身,筋肉虬结,犹如半截铁塔相仿。他鼻中哼了一声,猛将大斧往脚下一戳,沉重的斧头砸在地面的岩石上,石屑四溅!

一柄巨斧,开山裂岳,如此气魄,定是开山鬼沙天猛无疑!

南宫武扫视一周。上下前后,皆被这黑峰寨的贼人截住,左右滔滔江水,却又无路可走,自己人当前所站的位置,实在是不太乐观。他心中叫苦,脸上却装作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朝前跨两步出了队列,换作一张笑脸,朝崖上女子抱拳拱手道:“前面,可是黑峰寨的朋友?”

飞天鬼发出一声娇笑,阴声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锱铢门的南宫公子么?这阴风冷雨的,公子是要去往何处?”

南宫武道:“我等借道贵宝地,欲前往锱铢门巴州分会。因行得匆忙,未及与沙寨主提前打声招呼,还望沙寨主海涵。”

飞天鬼道:“公子客气了。然而不巧得很,近日连降大雨,我这黑峰山下,路面已被大水冲塌,人过得去,车子,怕是过不去啦!”她说得轻巧,语中却暗藏机锋,言外之意,我黑峰寨在此拦路,你们人可以走,但镖车却要留下。

听闻此言,南宫武不由得心中恼怒,暗道:我锱铢门前日遭难,今日便有这跳梁小丑落井下石,着实可恨可杀!但眼下要事在身,只得强压怒火,道:“沙寨主与诸位兄弟冒雨等候,将此消息通知南宫,南宫不胜感激。烦问沙寨主一句,我这镖车中备有千块白砖,且不知,若以此填路,可否过得?”

他口中的“白砖”,乃指银砖,按十两一砖,“千砖”便合白银万两。他心中明白,这黑峰寨拦路无非是为了钱财,他愿破财消灾,以万两白银买路。

飞天鬼“咯咯”一笑,道:“白砖填路,锱铢门果然财大气粗!只可惜,前方路况糟糕得很,区区千砖,可填不平那沟沟坎坎。”

“哦?”南宫武略一皱眉,道,“那依沙寨主之见呢?”

“镖车太重,若有黄砖一万,倒可一试!”黄砖便指金砖,她狮子大开口,只因她已料定,由锱铢门二公子亲自押送的事物,定然价值连城。而坊间已有传闻,此物为天下至宝,蕴藏着世人无法想象的巨大能量,锱铢门近年发展迅猛,皆因得益于此宝相佑。

南宫武不怒反笑,道:“这黑峰山山头不大,沟倒是深得很!”

飞天鬼道:“公子见笑了!”

南宫武笑容淡去。在他眼中,这黑峰寨只是毛贼草寇,还配不上这十万两黄金。锱铢门纵然拿得出,也不能给,否则传将出去,便再无脸面在江湖立足。他冷声道:“沙寨主有所不知,我身后一众弟兄,个个身强力壮,加把劲,也便将这车子抬过去了。”

飞天鬼轻轻摇头,道:“如此负重,只怕连人也要一并陷进去!”

她话音未落,南宫武突听脚下传来异响,他大喝一声,猛将手中双锏倒竖,直朝身前桥板戳下。 71XJpIvL53eekRicAUCZypt+MIqVKHbvX2+hvguXh2Kz64LKdCkzH1UQiaGMQG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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