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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情系扶桑

太阳落山的时候,小舟醒了过来。他被河鲼胸鳍大力一击,受了很重的内伤,稍稍用力活动,便觉胸腔内阵阵疼痛,止不住地咳嗽。

两人坐在河边。汐在小舟的指导下,钻木燃起一堆篝火,又用木棍穿了一条鱼,挂在火上翻烤。那烤鱼虽无盐巴佐料,外皮也被烤得焦糊,但小舟仍吃的津津有味。

汐坐在小舟的对面,手中捧着一条生鱼,时不时地咬上几口,间或望两眼小舟。

小舟将烤鱼递到她的嘴边,她却直摇头,道:“你们人类真奇怪,好好的鱼儿,非要烤熟了再吃,闻起来便又糊又苦,就不怕吃坏了身子么?”

又糊又苦,是因你烤过了火候呀!小舟心道。他不忍说破,只剥开鱼身的焦糊处,露出里面的白肉,递给她品尝。她轻轻咬了一点,吧嗒吧嗒滋味,道:“嗯,里面的肉要好吃一些。不过,还是我的鱼儿更加鲜嫩!”说着,再次捧起生鱼吃了起来。

两人边吃边聊。

汐问起小舟耳后鳞片之事,小舟将自己的身世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汐惊奇道:“原来,你竟算得上半个鲛人呢!”

小舟心中黯然,道:“人不人、鲛不鲛,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悲惨的吗?”

经过连番在水中搏斗,他耳朵后的鳞片,纹路变得更加清晰,个头也变得更大,通体闪着紫色的光华,与汐这个纯种鲛人耳后的鳞片相比,也不遑多让。并且,他的耳中,已经有细密的鳞状斑纹浮现,耳朵上缘也隐隐向外突出,似乎正朝着鲛人那种鱼鳍状的耳朵发展。

汐笑道:“怎么就悲惨了呢?既能在陆地走路,又能在大海游水,多好呀!很多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小舟气道:“你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个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看到,肯定会把我当作妖怪的。说不定,他们会把我关到水里,然后拉出去供人赏看……唉,想想便觉可怕!”

“如果人类不喜欢你,不如,你和我回扶桑吧!”汐忽然说道。

小舟一愣,而后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

“当然不是啦!”汐认真道,“我们扶桑鲛族,是天底下最善良勇敢的种族,比你们人类好着一百倍!而且,更重要的是,你的鳞片是紫色的,这在我们扶桑鲛族中,是最为尊贵的颜色。因为,扶桑树的叶片,便是紫色,族长的鳞片,也是紫色!如果你到了扶桑,我的族人一定会以最热情的礼节招待你!”

小舟红着脸,道:“其实,能和你在一起,我去到哪里都无所谓的。只是,我的外翁……”

汐道:“出于安全考虑,我觉得,你外翁那里,咱还要暂且回避。咱们得罪了锱铢门,短时间内不宜在海角村露面,否则,只会给你我、给外翁带来灾祸。等过了这阵风头,咱再去看你外翁不迟!”

汐的话令小舟觉得很有道理,他犹豫了一番,又听汐补充道:“也许,此去扶桑,还能遇到你的那个生身父亲呢!”

此语令小舟心头一颤。那个鲛人,自那日被外翁赶走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即使在自己出生、母亲身死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自己是不是该替母亲,去问一问这个负心人?

“好!”小舟猛一点头,“我和你去扶桑!”

二人略作休息,然后沿永清河,顺水而下。一路上,二人并肩游水,走走停停,饿了便捉些鱼虾充饥,渴了便直饮河水。

初时,小舟游水并不熟练,得益于汐的悉心指导,以及他自身的血统天赋,他很快便将泳技学得通透,空手捉鱼也不在话下。闲下来时,小舟则给汐采摘酸甜可口的水果、教汐如何烤出鲜嫩美味的鱼肉,这个吃惯了生鱼生虾的鲛人,也对这些美味的食物赞不绝口了。

就这样,二人从永清河游入珠江,又沿珠江南下,一路游至广州港。远远便见前方船影摇曳,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港内或进或出,繁闹异常。

广州港自古便是海上大港。那时,在中州东南沿海,有一条叫做广州通海夷道的海上航路,它由东南沿海出发,以广州、泉州等地为始端,经南海诸国,穿越印度洋,进入红海,抵达东非和欧洲,成为中州与海外各国贸易往来和文化交流的海上大通道,而这条通道,后世又将其称为海上丝绸之路。

锱铢门的海外贸易,皆由广州港、泉州港、宁波港三大海港出发,而其中多半又以广州港为始终。其他商会大小船只,海外诸国公私船只,也多数经由广州港停靠,因此,此处鱼龙混杂、热闹繁华。

此时正是晌午,烈日当头,二人怕被人发觉,便在远处的水底休息,一直等到掌灯时分,才敢入港。

码头旁泊着几只大号的海船,小舟早便发现,那些船是锱铢门的商船。船首无一例外地雕着巨大的貔貅瑞兽,吊睛圆眼,阔口咧腮,十分骇人。船上的货物早已卸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在舱中留守,单等着下次出海任务。

海船旁泊着几只小帆船。二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偷偷潜水过去,解开缆绳,从船底推着小船,悄悄滑向大海。他们走出老远,船上的守夜人才发现船只失盗,愤怒地大喊大叫,然而二人却已扬帆划桨疾行,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二人在大海中行了三日,这天晚间,来至了海角村南部的海域。小舟跳下帆船,游至海边,对着外翁的渔船叩头作别。那渔船掩在夜色中,随着海潮上下起伏,舱内叮当作响。小舟只以为余大海在船中,爬上渔船,弯腰进入船舱,可里边哪里有余大海的身影?只有捕鱼的器具,挂在船帮两侧,随着船只的摇晃,发出碰撞的响声。

小舟心中酸涩,掏出匕首,在舱内的角落比划了一阵,打算刻下些什么,来告诉外翁自己的去向。但只刻了少许,便又将字迹刮去。

此去扶桑千里迢迢,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在两可之间,何必空留外翁挂念?转而又想,前些日潜入锱铢门,我便未曾想过活着出来,此刻,在中州这片土地上,就当我已然死了罢!想到此处,他出了船舱,重新跪在地上,对着船舱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默念道:外翁,孙儿不孝,若有一日能活着回来,再来好好报答您的恩情!随后站起身来,跳入水中。

汐远远地站在帆船上,望着小舟,眼圈已然微红。

小舟爬上帆船,用力擦了把双眼,而后头也不回地道:“咱们走!”

二人扬起风帆,直朝南方的大海而去。

二人走后不久,便见一艘巨大的海船,从远处的海面上缓缓驶来,正是那锱铢门的貔貅海船。金色的大旗在船头迎风飘摆,猎猎作响。

大旗之下,摆着一座五尺宽的黑色法坛。阴阳子站在法坛之后,闭着双眼,正自掐诀念咒。他的身前,从左至右,依次摆着三样事物,却是几枚蓝色鳞片、一缕蓝色头发和一张染满蓝血的符纸。这些事物,都是汐与众守卫搏斗时落下的,如今被阴阳子拾了来,却不知有何打算。

阴阳子手掐法诀连连变化,口中咒语忽高忽低、忽急忽缓。半晌,他蓦地睁开眼睛,右脸前的头发忽地扬起,将一直遮住的右眼露了出来。那只眼竟无眼皮,黑洞洞的眼球向内凹陷,瞳孔却是白色,看起来十分可怖。那只眼闪过一道光,他口中大喝一声,同时双手掐诀,向前一指,对准了法坛正中的一面黑色小旗。

那黑旗只有巴掌大小,呈三角形,便是在夜间的海风中,也一直朝下耷拉着,纹丝不动。但当阴阳子的手决指向它之后,竟似给它注入了一道灵魂,令它猛地活了过来。它高高扬起,直直地朝一个方向指去。

那个方向,赫然便是小舟二人离去的方向。

南宫文一直站在旁边,见此异象,面露惊喜之色。他赞叹道:“觅气寻踪术,百里之内,所追之人无所遁逃!阴阳伯伯,果然厉害!”

阴阳子缓缓闭上眼睛,脸侧头发回落,重新将右眼遮住。那面黑色小旗,也随之轻轻落下。

貔貅海船,朝着黑旗方才所指的方向,缓缓驶去。

小舟与汐对身后发生的事情,却是一概不知。他们船行大海之上,时而扬帆,时而划桨,时而跳入海中戏水,茫茫大海,却是他二人的世界。小舟只觉活了这么些年,也从没有如此轻松惬意过。

每日清晨,汐都会深深地沉入海里,静静聆听着什么。小舟问起缘由,她告诉小舟,她是在聆听扶桑的呼唤。

小舟深觉诧异。

汐解释道,每天清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扶桑树的枝条便会迎风飘舞,发出清灵的响声。那是在呼唤每一位鲛族子民,天亮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新的希望业已开始。她的呼唤,也会透过苍梧山,一直传入大海,让每一位身在远方的鲛族,能够寻着它的呼唤,找到故乡。

小舟问,你听到她的呼唤了吗?

汐摇头,还没有,这说明,我们离得太远、太远。

小舟知道,鲛人的耳廓内,血管极其细密,能够捕捉到大海里极其微弱的动静。他们甚至有一种潜音,就是通过喉咙的震颤荡起一层肉眼无法看到的水波,普通人无法听到任何声响,鲛人却能通过耳朵进行准确辨识,彼此交谈。

连鲛人都听不到,那证明这个距离真的是太远太远了。同时,小舟心中也不免担心:我们一直这样走,会不会早已偏离了正确的航线?

汐安慰道,不会的,扶桑位于南海之中,我们朝着南方一直走,即便出现偏差,最终也会被我的耳朵纠正过来的。

也不知经了多少个日出日落,这天,汐照例潜入海中,不多时,便兴奋地叫了起来:“听到了,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来自扶桑的呼唤!”她指着远方,“它就在那里!”

小舟也跳入海中,静静聆听。然而他的耳朵终究不如汐灵敏,除了海潮声,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

二人又走了两日,这天,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片白色的世界。 ChMQtqQRvO6PPHXmksuofnMpSC+129c5sigIM/hmd+y15EG+p5O4Go5OLfyWq/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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