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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泅渡

门把手轻轻转动,咔嚓一声响,张纯山闪身走了进来。房间里一片纯白,到处是薄雾织成的轻纱、床单和窗帘。他撩开眼前重重轻雾般的纱帘,轻手轻脚地来到一个硕大的铁制鸟笼前。他拿出钥匙,打开鸟笼的铁门,走到一张纯白色的床前。

徐忆南蜷曲着身子躺在一片云絮里,酣睡如婴孩儿,一头长而浓密的黑发铺展开,像一块光滑的丝绸缎面。张纯山静静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她深沉的梦。若不是某处吹来略带陈腐的风,拂动轻纱水波般荡漾,你一定以为时间已在此刻凝结。

良久,徐忆南翻身,睁开了眼,同时注意到了床边站立的张纯山。她无声地从容坐起,表情里没有惊讶,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张纯山露齿一笑,平静地问,睡得还好吗?徐忆南捂着嘴,轻轻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侧着头,用手向耳后拢了拢长长的黑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张纯山嘴角浮起一丝轻笑,并不以为忤。他从旁边拖来一把纯白色的椅子,好整以暇地在床边坐了下来。他不着急,多的是时间。

徐忆南抱着身前的被子,偏过头来,望着张纯山说,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

张纯山露出开心的表情说,今天兴致很高啊。

从前有一大户人家,家境殷实富足,住在一个大大的宅院里,家里奴仆成群。这家的大少爷,按现在的话说是一个有为青年,爱书成痴。不管工作如何繁忙,他每天都要去书房里待上一两个小时,翻翻书,闻闻书香。

大少爷的书房里,塞满各种书籍,像一个小型图书馆。他不仅喜欢读书,也非常爱惜书。他说每一本书都代表一个纯洁的灵魂。他不希望灵魂蒙上灰尘。因为书房里的书实在太多了,他一个人没有办法照顾到每一本书。

当然,给书做整理打扫,不是那么容易,需要许多专业的技巧,要不然一不小心就会毁了一本书。在此之前,两三个仆人,因为粗心大意,弄脏了他珍视的书。他气得眼冒青烟,暴跳如雷地把他们臭骂了一顿,然后规定他们永远不要靠近他的书房。后来,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发现一个丫鬟做事非常细心细致。从外表看,她娴静似水,一点儿也没有其他人的浮躁。于是,他抱着试试的心态,把她抽调过来,让她帮忙打理书房。

在大少爷的指导下,她很快做得得心应手,有时甚至还超过他的预期。她不仅擅长整理,泡茶的功夫也是了得,她能把各种茶泡得恰到好处。在她的伺候下,少了杂事的拖累,书房成了他休憩、放松心情的最佳去处。

在书房里待得久了,丫鬟也受到了熏陶,她也开始喜欢看书,喜欢就书中的一些看不懂的段落和观,点向他请教或争论。一来二去,他们之间,产生了爱情。

后来,他们之间的事情,经过其他人添油加醋地的传递,最终传到了大太太的耳朵里。她是一个新式女人,绝不允许别人分享她的丈夫。于是,她想方设法把丫鬟赶出了京城。当时,丫鬟已经怀上了大少爷的孩子。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独自回到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的老家。

大少爷四处打探,一直没有寻到她的踪迹。他一直思念着她,经常看着他曾经给她拍的一张照片发呆,想象过去的美好。

多年后的某一天,一个小伙子风尘仆仆地来到他的书房,给了他一封信。他一看字迹,顿时欣喜若狂,但是信的内容,又让他无限哀伤,他知道他们此生再也无法相见。他看着眼前的小伙子,知道他是他们的孩子,于是他压下心头的悲伤,打起精神跟他寒暄。小伙子说他要当一个裁缝,他很高兴。于是他当着他的面,给一个好朋友写了推荐信。

听到这里,张纯山嚯的一下站起来,他睁大眼睛看着徐忆南,情绪激动地说,你瞎编。烂透了的俗套故事。

徐忆南不理他,依旧淡淡地说,我还知道那小伙子母亲的名字。

张纯山声音颤抖地问,叫什么?

张小妹。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爷爷徐岩川遗物里发现的。

这么说,我们都是徐家人?我是你的叔叔?

我想是的。

两个野种,算哪门子徐家人?我们才是徐家人。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响起,杨慈烦躁地撕开纱帘,走了进来。她的旁边站着一个板着脸的瘦高男人,徐天亮。想不到,他们俩结伴而来了。

徐忆南见过一次徐天亮,知道他为什么而来。

她依旧不动声色地坐着。

而此时,张纯山已经崩溃了。他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估计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徐天亮看了一眼徐忆南,直奔主题地说,快说徐家的地下金库在哪里?这是徐家老祖宗留下来的,不能让你一个人独吞。

徐忆南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说,都跟你讲好几回了,我就瞎写了个小说而已,哪有什么藏金库。不信你可以去徐家的老宅里去挖啊,反正都快被掏空了。

徐天亮根本没听进去她说的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狞笑着说,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估计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说着,他一步步逼了上来。

这时,在一旁的杨慈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她几步跨上床,抡起手掌狠狠扇了徐忆南一个耳光,然后一把抓住她的长发,疯了一样地摇着说,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徐忆南白皙的脸上现出一个红红的手掌印,嘴角有鲜血流出,她知道反抗也没有用。于是,她漠然地看着他们俩,放弃了挣扎,仿佛刚才的一巴掌打的不是她。

徐天亮拉开杨慈,一脸不悦地说,嫂子,办正事办正事。你那件事以后再说。

杨慈甩开他的手,哭喊着不停地对徐忆南又抓又打,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突然,杨慈一把夺过徐天亮手里的匕首,扬起手,狠狠地向徐忆南捅了下去。

徐忆南吓得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她本能向旁边一滚,并举起手里的被子阻挡。锋利的匕首划破被子,扬起一片飞絮,如雪花飞舞。

杨慈不依不饶,一击不中,又来第二下。

徐忆南躲闪不及,手臂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雪白的床单和被子。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杨慈像个母老虎,势不可挡。她大力掀开裹住徐忆南的被子,然后伸出左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右手高高扬起,眼见就要手起匕落。

她已经杀红了眼。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凌空跃起,迅疾冲来,像一颗鱼雷。惯性的作用下,他一把推开杨慈,用肩膀挡住了匕首。他忍着剧烈的疼痛,顺势搂着徐忆南在床上翻了一下身,把她护在了身下。他是李牧远,关键时刻,他赶来过来。

他松了一口气,她没受多大伤。他冲她,露齿一笑。

突然,床往下一沉,他们跟着一起掉了下去。如梦初醒的张纯山,慌乱地按下了床边的一个按钮。

无边的黑暗袭来。他抱紧了她,心里无比踏实。

无论去哪儿,他再也不松开。

终于落到了地上。一条幽暗低矮的地下通道,蜿蜒向上,通向外面。

李牧远扶起徐忆南,关心地问,不要紧吧。

徐忆南摇了摇头,说没事。她只穿了一件薄透的纯白色睡衣,打着赤脚,风一吹,冷得直打颤。李牧远脱下衣服,心疼地包裹住她,然后扶着她,弯着腰,艰难地向光亮的方向走去。

拐了不知道几个弯,李牧远和徐忆南终于来到了出口。

这是李牧远进来时的别墅侧面。天空依旧阴沉,滴水成冰。李牧远把鞋子脱下来递给徐忆南,说快穿上。

徐忆南的脚已经冻得通红一片,似乎已经失去知觉。她紧紧地扶着李牧远的腰,抬起膝盖,把脚伸进鞋里。

真是一往情深啊,一个嘲讽的声音响起。苏贞一手里举着一把枪,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寒风中,苏贞一穿着长长的卡其色风衣,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李牧远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对自己说,不能慌。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判断着可能的躲避方向。

苏贞一用枪指着徐忆南,冷漠地问,为什么欺骗我。

徐忆南知道怎么回答都是错,她干脆眼睛一闭,说你杀了我吧。

苏贞一突然加大了音量,拿着枪的手在空中胡乱地轮了一圈,气急败坏地说,你以为我不敢吗?

一说完,她抬手就是一枪。

李牧远抱住徐忆南,就地一滚,子弹擦着她的身子打了过去,随后打在了后面假山上的一块石头上,火花四溅。

苏贞一冷静地向前走了几步,准备第二次射击。

这时,周玄玄拿着枪走了出来,他对着苏贞一厉声喊话,说放下武器。苏贞一似乎没有听到,仍旧一步一步地走向徐忆南卧倒的地方。

必须制止。

在周玄抬手扣动扳机的同时,宋子鱼从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扑了出来。他扑倒苏贞一,挡住了周玄的子弹。

大片的雪花,无声地从铅灰色的天空飘落。

不多久,天地一色,白茫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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