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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

在法国巴黎的一年半,忙碌而充实,我很少去做学习以外的事情。首先,我铭记着杨知禾对我说的话。我要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故学习起来格外卖力。我努力吸收和领悟着时尚之都带给我的审美上的冲击。其次,我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同时身在异国,也缺乏可以交流的朋友和场合。

好在我有跟杨慈在一起的美好记忆,那些美好的瞬间,足够我回忆一辈子。学习之余,我只想给她写长长的信,告诉她我的近况以及诉说我对她的绵长思念。杨慈给我回过一封简短的信,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叮嘱我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但对我来说,那比世界上任何甜言蜜语都要让我沉醉。

我能从她理智、冷静的话语里,读出她深深的爱意。我相信她跟我爱她一样爱着我。我了解她,知道她不喜欢按照常规套路去做任何事情。她宁愿把深情的话语,轻松地表达出来。在她的观念里,不经意的表达,更能体现内心真正的所思所想。她说越是正式的场合,语言的修饰一多,就越发看不清楚内心,那样她会不自在。我理解她的这种感觉。我一直记得有一个下午,我们在屋顶闲坐,看云卷云舒。突然,她偏过头很随意地对我说,我爱你,因为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这句话,一直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从未忘记。

巴黎虽然是一个浪漫之都,大街上到处都能见到亲吻的情侣,但是我觉得他们所表现出的爱的浓度,根本就抵不过杨慈的一句话。我们的爱,可以超越时空,抵达永恒。故在巴黎的一年半,除了专业上的孜孜以求之外,我最大的渴望就是早点回去见杨慈。

好不容易煎熬着结束学业,我连忙买上机票,飞了回来。不等时差倒好,我就匆忙在路边的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玫瑰,然后迫不及待地去杨慈所在的大学找她。我记得杨慈还有半年才会大学毕业,如果可能的话,她应该住在原来的宿舍里。

我出现在她的宿舍门口时,曾经跟她要好的室友,看见了我。她走上来,跟我寒暄了一阵。她夸赞我,说我比以前更帅了。然后,她告诉我,说杨慈已经不在学校了,具体去了哪里,她也不是很清楚。我扑了个空,完全没有对上脑海里多次幻想的见面情景。我兴味阑珊地往回走,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一早,我去工作室上班。杨知禾在门口打出长长的横幅,热烈地欢迎了我,整个公司仿佛迎来了一个盛大的节日。对于他的知遇之恩,我从内心里表示感谢。没有他的无私帮助和提携,我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

在同事和朋友或关心或好奇的探望询问中,我焦躁不安地度过了漫长的一天。那时,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见到杨慈。我积攒的满腹的话语,我成长过程中的痛苦与蜕变,我的孤独和思念,只想对她一个人诉说。我要给她分享我的一切。

夜幕降临,京城的夜,华灯初上。

初冬的京城,一副万物萧瑟的模样,街上大部分的树木,黄叶飘落只剩光秃秃的枝头,直指苍穹,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气。我倒是挺喜欢这种清冷的天气,它逼迫人不得不保持必要的活力,以对抗随后愈加严酷的北方寒冬。

杨知禾叼着烟斗,走到我的身边,静静地站着,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我,眉梢间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当时,我正俯着身子,在裁剪一块布料。为了不打扰我,他尽量不弄出声响。当我直起腰,向后退开几步,审视眼前的布料时,杨知禾抓住时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轻声说,已经下班了,一块儿去吃个饭吧。我嗯了一声,又忍不住拿出一块划粉,在布料上修正了一下即将要裁剪的角度。随后,我拍了拍手,对杨知禾说,走吧。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和杨知禾吃过很多次饭,都是非正式的场合,喝酒聊天,怎么开心怎么来。可是想不到那天晚上,他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饭店,专门为了我举行了一个隆重的接风宴,出席的人员里好多都是时尚圈的知名人士。好在自从去了一趟法国之后,我对于自己的穿着打扮以及品味,有了重新的认识和定位,跟往日的自己,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我知道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性随意,不能怎么舒服怎么来。我要像杨知禾那样,把自己当成一个个人品牌来经营。所以在早上来上班之前,我刻意打扮了一番。以我现在的衣着,出席任何一种正式的场合,都不会显得随意。

到达餐厅现场时,我所认识的圈内人士,基本都来了。他们一一举杯,向我表达祝贺之情,恭喜我学成归来。我回敬以感激的笑。本来以我内向的性格,我是不太不擅长应酬的。可是那天晚上,在周围热烈气氛的影响下,我开怀畅饮了起来,喝了好几杯红酒。也许见不到杨慈导致心情郁闷的缘故,我借酒浇愁。

不知道酒过了几巡,众人在我的眼里,逐渐模糊不清,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漂浮了上来,那么近,踩在上面就像踩在松软的蛋糕上。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舌头打了一个蝴蝶结,说话利索不起来。杨知禾走到我的身边,拿掉我的酒杯,说表现不错,今天就喝到这儿吧。我朦胧着眼,伸出手想要抓回酒杯,同时大笑着说今晚大家都要喝尽兴,我们不醉不归。就这么简单一句话,我说得结结巴巴,鸡零狗碎。

就在我执意要酒喝的某一瞬间,我看见我的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我。就算我已经醉得脑袋不清晰,就算她的衣着打扮成熟了许多,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杨慈——我日思夜想的她。

我以为是因为醉酒,让我产生了某种超出现实的幻觉。我摇了一下沉重如成熟的稻穗一样的头颅,又集中精神向前方看去,没错,就是她。她的面庞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了千百回,怎么可能会错。我一下变得兴奋起来,她终于来了。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她。我要和她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杨慈很淡定,嘴角漾起淡淡的笑,目光里透着亲切,但她仍旧站立不动,也没有想要跟我热烈拥抱的打算。一定是人多的缘故,我替她想出了理由,她毕竟是一个淑女,不能让自己表现得太过豪放。她今晚穿的旗袍真好看,纤秾合度,妆容和造型也非常适合。看来,她精心打扮过。她一定在欢迎我的回来。

近了,世界只剩下了我和她。我微笑着,张开双臂,等着她投入我的怀抱。

这时,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从杨慈身后传来。她一脸紧张地回头,自然地伸手接过一个中年女人递送过来的婴儿,熟练地抱在怀里,又轻轻摇了摇,嘴里哼着细碎的歌,眉梢间眼神里充溢着慈爱。

看着她,我完全不可置信,那么陌生,她是杨慈吗?仅仅过去了一年半而已,我们之间的情话,尚且言犹在耳,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一定是我喝酒醉,出现了幻觉。我使劲儿晃了一下头,想要赶走眼前的幻觉,但是除了酒精过量带来的头疼欲裂的感觉,她依然低头站在那里,自然地摇着怀里的婴儿,不知何时她的手里还多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奶瓶。她撅着嘴,做出喝奶的样子,试了一下奶瓶的温度,然后把奶嘴塞进了婴儿的嘴里。她做这些动作时,轻柔而娴熟。只是,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如此陌生,我一下子没办法把她跟过去的形象统一起来。她在我的心中,还是那个带点小调皮的俏立模样。

止住了婴儿的哭闹,杨慈对着我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转身离去,融入在流动的人影里。整个过程中,我一直处在一个似真似幻的懵懂状态里,脑袋浆糊一样,完全运转不开。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收尾的。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到处雪白一片,房间、被褥、窗帘、家具等等全都纯白一色,空气里流动着淡淡的花香。我翻身坐起,环视四周,依旧看不出这是在哪里。我走下床,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作杨知禾的留言,他说尽管睡到自然醒,休息好,不来上班也没有关系。

脑袋里残留的酒精,余威未尽,头稍稍一摆动,隐隐作痛。前一天晚上杨慈环抱婴儿的画面,依旧反复出现,固执地提醒着我。我心存侥幸地想,在没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依旧相信那是酒后出现的幻觉。去洗手间排空了一晚的积存,我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盈,思绪似乎也不再凝重如浊泥。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我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应该是杨知禾吧,我想。

是杨慈。

我拿起电话,一听电话线那头传来的呼吸声,就知道是她。我的心情有些激动,刚刚还在思索着该去哪里找她,想不到她主动找了上来。杨慈淡淡地问我昨晚休息得好吗。我含羞一笑,回答说,睡得很好,很好。只一句问话,我们之间相处的那种微妙感觉,立刻建立了起来。这是我最舒服的状态。又寒暄了几句,杨慈说有空出来见个面吧,她有话要对我说。我说当然有空当然有空。我说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在此之前,我很少这么直抒胸臆地说过话。杨慈曾经说,就因为我的不善表达才喜欢上我的。

随后,她告诉了我一个咖啡馆的名字,说我们可以去那里见面。她怕我找不到路,详细地告诉了我去的几种方式,又描述一下了周围环境的特征,以及建筑标志物等等。我用床头柜的笔,认真记录了下来,心里期待着与她的会面。

接完电话,有人恰逢其时地按响了门铃。我裹着睡袍走去开门。一个身穿笔挺制服的年轻服务员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口。他微笑着说他是来给我送衣服来的。他说我的衣服昨晚因为呕吐有些脏,所以他自作主张帮我拿去干洗,并熨烫好了。我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并真诚地对他的贴心表示感谢。我转过身,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钞票递给他,说他帮了我的大忙,一点点心意。他推辞,说不用。这是他应该做的。酒店有这样的服务。我坚持。于是,他有点羞涩地接过钱,说哥太客气了。

我一件件穿上衣服,细心地理好每一个皱褶,心情大好。杨慈的一个电话,驱散了我心头聚积的乌云,一切都变得无限美好。走出酒店时,才发现已是下午,街上阳光明媚又通透。我在街边站定,招手拦下一辆飞驰而来的出租车。所有事情好像约定好了似的,恰恰刚好在我需要的时候适时出现。

毕竟一年多未见,我偏着头透过车窗,欣赏着京城的街景,一晃而过的行人、花店、商场、超市、街角某个小而杂乱的便利店,以及空中传来的好听的中文歌曲,全都那么自然亲切。这才是我熟悉的生活场景。融入其中,就像鱼儿终于游进了它熟悉的那片水域,变得自由自在起来。

到达咖啡店时,杨慈还没有来。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这个位置视线极佳,既可以看到门口来往的人群,又可以透过窗户看到街边的情况。尚早的缘故,咖啡店里并没有多少人,偌大的大厅里只有四五个金发碧眼的老外,聚在一起开心地聊着天。我无聊,顺手从靠近墙壁的书架上拿下一本时尚杂志,心不在焉地翻看着,眼神却不时瞟向街边和门口,留意着那里的情况。我想象杨慈会穿什么样的衣服,会梳什么发型,甚至嘴角会漾起什么样的笑。

窗外,阳光干净又澄澈,天空高远,蓝得没有一丝杂质。街边高大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枝干遒劲。其中的某一棵梧桐树上,一片宽大的黄叶,黏在树枝的分叉处,经历各种风吹雨打,就是倔强地不肯往下掉落。一阵风吹过,黄叶颤颤巍巍,欲掉未掉,纤瘦的根部依旧牢牢地连接在枝干上。

不知道为何,对于那片黄叶的处境,我无限担忧,生怕它被狂风突袭,又或者一只飞鸟扇动的翅膀一不小心碰到了它。我仰着头,出神地望着它,以致杨慈站在了我的面前,我都没有发现。她扬着手在我的眼前挥了挥,我才如梦初醒。我站起身,歉然一笑,惶恐地说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了。她温柔笑了笑,用手理了一下裙摆,大方地坐在我的对面,嘴里客气地说没有关系,是我来晚了。

每人点了一杯咖啡后,我们突然陷入到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氛围里。也许是环境太过安静的缘故,也许是她异常正式的穿着,抑或是我们久别重逢的相对无言,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内心澎湃的情绪,就像火车站汹涌的人潮,全都堵死在狭窄的入口处,谁也出不去。毕竟我还是属于不擅长表达的那一类人。

沉默了一会儿,我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蓝色小盒子。我镇定地放在桌面上,然后微笑着推向对面,假装不经意地说这是我在巴黎逛街时买的,希望她能喜欢。

是一对情侣对戒,上面刻有代表我和杨慈名字的首字母Z和Y。这是我在回国前,逛了一个下午才在一家老店里一眼相中的。虽然不是特别名贵的那种戒指,但是绝对代表了我的个人审美和品味。从回来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放在口袋,希望在见到杨慈的第一时间里送给她。我想她一定也会喜欢。

事实并非如此。

杨慈欣赏了一下盒子的外观,用手摸了摸,然后直接推回来,轻声说对不起,她可能不能接受我的礼物。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虽然蒙着一层雾气,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在她的注视下,我有些慌乱,脱口而出地问道为什么。

杨慈没有回答我的提问,她端着咖啡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复又放下。少倾,她挺直了一下身子,抬起头,长吁了一口气,轻声哀叹说终归要面对。接着,她说忘了她吧,她现在已经嫁给了别人,并且有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女儿。

对于前一晚的场景,我一直心存侥幸,希望不是看见的那样。杨慈的亲口证实,给了我重重一击,就像有人拿着锤子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我的脑袋。顿时,我手足无措,脸色苍白如纸,脑袋空空如也,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礼貌回应。

就在我虚弱地说出我不相信的话语时,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了杨慈的身旁。只见他,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对襟唐装,一条黑色丝绸长裤,整个人的状态神似电影里常常演的纨绔子弟。他的右手,握着一对暗红色的文玩核桃,手指翻飞间,核桃跟着滴溜溜地转,嚯嚯出声。杨慈见到他,立刻满脸笑容地站起来,眼神一扫刚才的凄婉。她挽着他的手臂,向我介绍说,这是她的老公徐天泽。

随后,她又向徐天泽平静地介绍我,说我是她父亲最得意的弟子,刚从巴黎留学回来,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服装设计师。她还说了许多夸我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进去,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杨慈已婚生子的信息,对我来说比美国丢在长崎广岛上的原子弹威力还大。我的整个内心已是一片废墟,烟尘弥漫。

他们什么时候说要走的,我已忘了。只记得徐天泽对杨慈说,女儿不能离开妈妈太久,她得快点儿回去,要不然女儿会哭闹。随后,他们分别跟我礼貌地握了一下手,相携着离去了。我目光呆滞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走出咖啡厅,拐过弯,又在窗外的街边登上了一辆银色的小轿车,随后消失在斜阳的逆光里。

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得木木地坐在咖啡店,偶尔喝上一口苦涩的咖啡。这个下午仿佛被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两半,前半段明丽敞亮,后半段暗晦模糊,变换了时空,杨慈到来的那段时间,毫无疑问是切割线。我悲观地想,我的后半段人生应该也是这样了吧,不会再有明丽的色彩,因为都被杨慈带走了。

走出咖啡店,已是傍晚,金黄色的夕阳,脉脉斜照。

街边梧桐树上的那片黄叶,仍旧还在,夕阳的逆光中,更加显得傲然卓立。不知道它还能坚持多久。我叹息着。

街边不远处刚好有一个不大的公园,枯黄的草丛里、水泥地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安装着一些简单的健身器材。用的时间久远了的缘故,大部分健身器材泛着旧,有些还生着厚厚的暗红色铁锈。几个老人带着刚刚会走路的小孩,在器材上嬉闹游玩。我走过去,安静地坐在一把长椅上,偶尔抬头望望那一片黄叶。

正是下班高峰,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脚步声、说话声、自行车的铃声、汽车鸣笛声,各种声音混杂,喧嚣渐起。两个手挽着手的青春靓丽的女孩,蹦跳着从我的身边走过,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她们大声聊着天,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真希望她们每天都像表面上呈现的那样,充满欢乐和阳光。比对一下自己,一路走来,似乎欢乐的日子没有几天,大都处在灰暗的阴影里。我不知道这是性格的缘故,还是命该如此。

芜杂的思绪,信马由缰。

这时,一个吹着口哨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熟练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呼啸而来,一人一车似乎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整体。他有一副好看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阳光又帅气。太过自信的缘故,在避让一个佝偻着背横穿马路的老人时,他连人带车撞在了那棵梧桐树的枝干上。猛烈的碰撞,小伙子疼得龇牙咧嘴,梧桐树也不可避免地摇动了一下。他挣扎着爬起来,不顾自行车,赶紧跑到倒在地上的老人身边,把他了扶起来。

我喉咙里发出“啊”的一声惊叫,为那个陌生的小伙子,更为梧桐树上那片倔强的黄叶。我捂住眼睛,不敢面对可能的结果。

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那片黄叶终于坚持不住了,心有不甘地跟粗壮的枝干分离,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打着旋儿,飘向地面。我似乎感受到了黄叶和枝干分离时,相互撕裂所带来的剧烈疼痛。那是一种被强行分开的物理疼痛,就像不经麻醉的截肢。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向那片黄叶飘落的方向跑去。我要留着它以作纪念。我冲过去,试图用手接住它。可是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快速驶来,我本能地闪避。黄叶在旋风的作用下,又向上飘远一段距离,然后晃晃悠悠地落进了一个树木萧瑟的古老庭园里。我站在庭园外,透过围墙的缝隙向里看去,那片黄叶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复又止不住轻盈地掉进一口幽深的水井里。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C2ivgOUOYCYgyItr3EX8uY4/NLECo7rz8HToMjR/WRmbImBOXTgkMwkK2UAEoA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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