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发生在某人身上不可预测或者用世俗观点解释不通的事情,人们总喜欢一股脑儿地把它归之为一个词,命运。似乎那么一说,事情就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盖棺定论。没人可以抗争得过命运,这大概已经全人类的共识,东西方文化概莫例外。当然,作为命运本人的我,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地背一些黑锅,当成某些人不努力不争取的借口。一句这都是命啊,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放弃。有时候,俯瞰一切的我,真是替他们着急。
我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存在,因何而存在。似乎在被定义为命运的那一刻,我就存在了。我不需要经历人类从婴儿少年中年再到老年那样漫长的生命周期,也没有任何可以被人感知的外在形象。我跨越无尽的时空,无处不在。我不知道有没有更加强大的命运掌控着我的命运,就像人类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一样。也许有,也许没有,我一样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未知。虽然时间空间,在我眼里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我不知道有一天我是否也会跟其它事物一样变得不复存在。不到那一天,我是无法得知最终的结论,就像人类总结出来的某些定律抑或真理,都只在某一个时间段内有效,不可能放到无限的时间里去考量。以有限思考无限,得出来的任何结论,都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比如道家所说的人和自然合一,他们考虑过自然的感受没有?也许自然就根本不想和人类有什么瓜葛。各自独立存在,不是挺好的吗。同样地,地球上那些看起来昔在今在的事物,比如宏伟的建筑、高山,甚至某些物种,并不一定永远存在。这些沧海变桑田的事情,我见得太多了,早已不以为奇。
可是,时间从哪里开始,又将奔向哪里,我一样无从得知。认真地说,在某种程度上,我跟人类一样无知。只是在某些事情上,我确实比人类要事先知道。这可能是我的一点优势所在。在我的眼里,没有人类所认为的过去和未来,我只能从各种事物的外在变化中,感知时光的飞逝。比如,人会衰老,朝代会更替。
一个人一生下来,我就知道他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未来,但我不能因为我的喜好随意篡改他的命运。我只能看着他走向人生辉煌的巅峰,或者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当然,大部分人的生命历程,都是按部就班地沿着起点走向终点,没有多少偏离。我这么说,你肯定听出了我话中的弦外之音。换句话说,我有我的盲点,我也有我无法看清楚的事情。或者说,我并不是全知全能,我有我的局限。也许,我也在某个更高阶命运的掌控之中。我明白这一点,但无从感知它的存在。
在人类漫长的岁月中,有极少一部分人的生命轨迹,确实不是那么清晰明朗,就像一条蜿蜒曲折的线条,某些线段还似断非断,或者模糊一片,并延伸至一团迷雾中,看不真切。处理这样的情况,很棘手,我不知道天平该偏向哪一方。有时候我的犹豫不决,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这也是我常常受到人类咒骂的原因。
就拿人类历史上著名的垓下之围来说吧,其实项羽和刘邦谁将获得最终的胜利,根本就没有一个清晰的显示。他们的人生轨迹在交汇处,都是一条淡淡墨迹的脆弱虚线,几近于无,谁都有可能随时断掉。最后时刻,需要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我出手了。我虚拟了一个人类赌博时用到的骰子,随手一抛,然后一个对于人类来说非常重要的决定,就做了出来。一旦命运的轨迹清晰呈现,人类必须按照预定的轨道去走,就像舞台上事先排好的戏剧,不能随意更改。
当然,人类中也存在我无法掌控的人,虽然屈指可数,比如贝多芬。可以说,贝多芬是唯一感知到我存在的人,然后他又超出我的理解之外,用音乐的形式触摸到了更高阶的存在——我非常想知道的存在。可惜我和他无法达成有效的沟通,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痛苦,就像处在汉堡夹缝中的肉馅。贝多芬向世人说他要扼住命运的咽喉,那是他比喻的说法,把我具象成了人类的模样。准确地说,我没有咽喉。他把我放在人类的敌对面,其实也是一个错误的理解。我从来没有要和人类做对的想法。各司其职,是比较准确的理解,我们都在上帝之手的控制之下。
之所以说这么多,除了说明我的无奈之外,主要是想激励更多的人来对我进行抗争。在我的想法里,抗争无论成败,都比顺从来得更让我佩服。可能是我的偏见,我看不起那些像白痴一样活着的人,他们对什么都赞美。花开、叶落、风卷、云舒,都能让他们感动落泪。对事物的认识,如果仅仅停留在表象,在我看来,跟白痴无异。我想只有对世界万物有着深刻的认识,并对命运从不停止抗争,人的生命才会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