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多堪布常常对弟子们说:“世间本无妖魔,妖魔常在人心。你看那生生不息的飞禽走兽,是最初状态。”这样讲的时候,堪布会逗逗怀里的小霓玛。
进明珠寺的那天起,糌粑、酥油,干奶酪代替了卡卓玛的乳汁,所以另一方面来说,牦牛奶养活了霓玛。
霓玛陪着堪布,启明星还在西角的墙上眨眼的时候,堪布清早起来,往佛碗里盛圣水,盛完圣水,就点燃酥油灯,酥油灯点燃的烟气有点呛人,熏得小霓玛噗噗咳嗽起来。
众弟子走来走去总会亲吻小霓玛的脸蛋,小霓玛全身上下都肉嘟嘟的,像极送子观音身边的嫩娃。
外面又在风雨骤起,有个宗社党有个叫吕光的人,在千里之外的拉卜愣自称“皇六子忠顺公”,千里迢迢而来,在这梨花将要飘香的四月占据了县城。
春天里第一次下雨,人们说是“皇六子忠顺公”给大家带来了雨水,缓解了人人自危的旱灾,是部落的“吉星”!
于是,桑杰汉子带着族人,往城镇去觐见“皇六子忠顺公”。
秋收过后,过来严冬,再到到这春至时节,才下起这及时雨来。
桑杰一伙人看到城墙上有龙旗在高高飘扬,千树万树梨花已绿出枝头,含苞待放。
“大清万岁!忠顺公千岁!”人们高呼,桑杰一族进去,也同其他部落一起高呼!
“大清万岁!忠顺公千岁!”
“大清万岁!忠顺公千岁!”
“大清万岁!忠顺公千岁!”
桑杰看到之前的五色旗早已不见踪影,在城府里头的,都是留辫子的人。大家议论说这短头发的县官走了,又来了以前的长辫子,三天两头的事儿。
宝座上的“忠顺公”手高高举起,示意大伙安静下来。
你看宝座上的人,身着正黄长袍,袍子的下摆,水脚波浪翻涌,水脚之上盘龙戏珠,衣缘用黑狐皮毛装饰,右手手间玩弄天蓝色的夜明珠,左手不时持螺碗抿酒。左右面色憔悴的太监打着华盖伞,太监低声下气。
“昨日春雨刚过,今日天地吉祥,真是天祝大清!你们生于斯长于斯,都是大清的好臣民。面对易国易江山者,我们要誓死力争,保我大清!”
“誓死力争,保我大清!”
“誓死力争,保我大清!”
“誓死力争,保我大清!”
大伙声音洪亮,心肠澎湃,像是在效忠这突如其来的“忠顺公”,这“忠顺公”是学着紫禁城的规矩,身边有个老公公,老公公阴阳怪气地提高嗓音对台下的人们说:“顺公今日起,就是这里的主儿,我是大总管,明日起,纳税,选妃是头等大事,之后等大地完全解冻了,才开始大兴土木,建造宫室,我忠顺公这般明鉴,实在是咱们老百姓的福音啊。”
“忠顺公,咱福音!”
“忠顺公,咱福音!”
“忠顺公,咱福音!”
大伙又是齐齐高呼三声,只见“忠顺公”有示意地招招手,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桑杰一伙儿跟着大家喊,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说只要照着做,顺从与他,就不打仗,不杀人,就有东西吃,族里人就不会饿死,就为这些,桑杰是愿意这样做的。任务已经分配给各族了,要每族进献一位妃子,顺便还给每族拎几袋子粮食,说只要进献妃子,效忠“忠顺王”,以后还有的是好处,大伙拿到粮食,谢天谢地,都跪拜忠顺王。
桑杰一行人从县城回来,日头已经快下山了。
拉姆吉、卡卓玛们看见桑杰一伙人在远处欢呼雀跃地来了,还看见他们拉着车子,男人们簇拥着这辆车走来,车上有袋子和水壶。
当卡卓玛一行人听到才仁喊:“我们有救了!”的时候,这些可怜的女人们双手合十放在额头,谢天谢地谢鬼神。
如今粮食到手,桑杰想了想,如果分发到每个人肯定挨不过一天,于是来到拉姆吉家,烧好水,大锅煮汤喝,也能救急几天。大伙中有个人要过来抢,被桑杰拿枪打在腿上,那人便不嚷嚷了。
汤锅被嘴馋的孩子们舔干净了,这温热的汤水过了人们干瘪的肠子,生疼生疼,人们脸上也有了些活人的样子。桑杰见大伙儿都在,就把“忠顺公”要纳妃子的事情给大家说了。大伙都静悄悄了半天,只听拉姆吉说:“孩子们还小,我如今也是个寡母了,我去了能说上话。”大家还是没有说话,好像拉姆吉在自言自语。
拉姆吉的儿子才仁听了,一把把碗搁在地上,朝自己的母亲吐口水。桑杰又说:“咱们献上妃子,就有吃的了。”年仅十四的祁桂花说她去。众人惊讶着,大伙儿都以为祁桂花在胡说,让她坐下来,祁桂花哭着道:“现在我爷爷死了,我爹我娘死了,我可不想死。不管是什么王,什么皇,我只要一口热热的饭吃就行!嫁给眼前的这个什么王,比嫁给这里人的哪一个男人都强些!”大伙儿又不说话了,祁桂花的弟弟在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你不管你弟弟祁长寿么?”祁桂花说:“我去了,我弟弟不是有几天吃的。”大伙儿又不说话。才仁又朝祁桂花吐了吐吐沫,嘴里骂着难听的话。大伙儿知道才仁喜欢祁桂花,和祁桂花一处长大,等到今年冬季就成亲作两口子。
祁桂花做妃子,那得风风光光去才是,不光是在其他族人面前看起来体面,重要的还是图个吉利,去了当个皇后,那么桑杰部落就有希望了。于是女人们都从家里拿来自己以前嫁人穿过的嫁衣,拼拼凑凑做了个袍子,这袍子看起来像个毯子,像多年来被人踩过的毯子,穿在祁桂花身上,男人女人们都说好,终于见了大世面,自己族里出了个皇妃。
祁桂花临行前,才仁拉着她不放手,男人们把才仁拉开,才仁就冲着桑杰奔过去,捡起地上的石头就砸头,桑杰的头上流下血来,桑杰没有还手。男人们又跑过来,捆住才仁,把才仁的头往土里按住。祁桂花就这样出发了,回头看了大伙一眼,朝人群里喊道:“才仁,我是个贪嘴的女人,你以后再找个比我更好的给你生娃养家!”祁桂花说完便朝前看,不再留恋,男人们护送着她,她像一只受伤的凤凰,骑在憔悴的牛背上,唱着歌儿:
哎~嘿嘿哟~
温柔的月亮是阿妹的心
照人的热头是阿哥的爱
阿妹心里苦口难开
阿哥阿哥你莫愁心,找个比阿妹好的人
哎~嘿嘿哟~
天上的星星是阿妹的泪
看到热头我就不忘阿哥
阿哥是男人里的好汉
阿妹下辈子投胎做你的奔马
……
这喜庆之路山高水远,拉姆吉的未来儿媳妇就这么走了,才仁的未过门的媳妇就这么和他决绝。才仁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他与祁桂花小时候说的那些“我们要好好的,我们要在一起幸福道长命百岁”的话儿都不算数了么?天真的才仁一直以为只要日月不灭,自己与祁桂花的情义也同日月长久。
多年后,祖辈们向晚辈谈起清末往事,除了如实或夸大地讲述苦难事之外,或许奉祁桂花为神,救苦救难。或是被后人遗忘,我想,对于身后名,像祁桂花这样的女子,也许不在乎。
桑杰族人得了粮食和种子,大伙儿心里高兴,只有才仁见桑杰就来气,直愣愣地盯着桑杰看。
桑杰和卡卓玛就去明珠寺看儿子霓玛,顺便带点粮食过去感谢堪布。霓玛还小些,不会走路,见桑杰夫妇就笑。堪布看着笑道:“孩子在佛堂里的父母前笑了,看来好事就要来临了。”这样说时,外面弟子的朱红袈裟飞舞着嚷嚷着跑进来,见桑杰一等人在,一下子站住,等堪布问,他才嬉笑地说:“外面有大朵大朵的云彩来啦,天马上就要黑了!”众人听了欢喜的不得了,随着堪布一起出来,只见黑云压过来,春天里的万物正等着这及时雨来。
看来旱情真正就要过去了。
一滴雨落在霓玛的额头,滑落进脖子里,痒得霓玛又一次笑起来,众人只是往天上看,一滴两滴,一片,再到电闪雷鸣,一群可怜的人们手舞足蹈,自成歌曲,自成舞蹈地开始欢庆起来,淅沥沥哗啦啦地雨声,夹杂着哇呜嘿喉的人声,雨水打在房屋上,打在草木上,席卷一切的阵势。
雨后的人们在田间播种期间,就议论住在明珠寺的小霓玛是会先知,是神。是霓玛带来了雨水,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他们谈论着,就会谈论到祁桂花身上去,幻想祁桂花在什么王哪里在享福嘞,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路都不用走,关键是啥活儿也不用干,在家里躺着能吃饱,哦,不不,不是家,是皇宫里头。这样说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两人骑着两匹马带领着一小群人而来,急促地回头又快马加鞭,前面的那个身着正黄色衣服,后来的也是穿着黄色褂子,这群人被后来的一群人追赶着,老农看见了他么正要往他的地里奔来,怕糟蹋了地里播下的种子,忙过去吓唬马急转头,被一枪射杀在地上,前面的一拨人陆续倒在马背上,后面人看前面的还是不停下来,射杀了穿黄褂子的那一个,后来者兴高采烈道:“好家伙,杀他个副将,他吕光一人看往哪里逃!弟兄们抓活的!抓活的!嚎叫着就又远远追去。
才仁听说了此事,是上头来了人,来打这个忠顺王的,刚才跑的那个人被桑杰一伙人认出来了,就是所谓的什么王,才仁听了,紧张起来,甩头就往城里出发,众人欲要追回来,被拉姆吉制止了,大家不知道,只有拉姆吉知道才仁要去找祁桂花回来了,好比春天里牦牛要成双,人们拦也拦不住。
才仁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你看呢,春雨时时下着,罂粟花苗子出土了,想要开花,想要和枝头的梨花争艳。
才仁的确没有再回来,像他的父亲徐志忠一样没有回来。春雨几次三番来过,洗刷去山河的苦楚,死去的人儿不知道去了的哪里,活着的人儿苦中作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唱着山歌,唱着野曲,早上的卡卓玛起来得很早,准备挤奶,准备给寺里的霓玛送去。
这里的清晨有点冷,卡卓玛的手里握着的木桶像是握住冰团似的,以往的话卡卓玛不会在这么冷的天气给牦牛挤奶,怕牦牛奶子中风,来年就生不下崽子,今日可是灾后安定时节,人们有了吃的,春苗也发芽了,挤个奶子给寺院送去,进拜神灵,所以卡卓玛在挤奶前总会站在牦牛面前唱挤奶歌,安抚牦牛安顺些,也是图个吉利:
呴呴呴~
山是天母的儿女
白雪是天母哺育山神的乳汁
呴呴呴~
人是地母的儿女
山泉是地母养育人们的乳汁
呴呴呴~
崽和人们是牦牛的儿女
奶子是牦牛养育人们的乳汁
呴呴呴~
卡卓玛这样安详地唱着,健壮的母牛收起钢刀一般的牛角,稳稳站住山一样的身躯,卡卓玛拿来手绳和脚绳,捆住母牦牛,母牦牛叹了一气,对着初升的日头吹气。
日头试探地出来,大地就渐渐没有破晓时那般冷了,卡卓玛搬个小凳子过去,端坐在母牛身旁,双手试探道母牛的乳头,再把木桶放在双腿中间夹住,“吱吱吱”地挤起奶来。
桑杰也起来了,往族人家里转去,到了拉姆吉家里,这时男人们带着女人娃娃们来了,说“忠顺王”被抓了,已经押往省城了。众人对这倒是担心,是忠顺王救了大家一条命,可是大家才知道大清早就灭亡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大家现在最担心的事祁桂花和才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时候远处慌慌张张来了几个人,身上都在流血,桑杰认出来是河西的族人,他们央求着留下来,说有个叫马麟的军官带着大兵过咋们县城,到哪里有人就搜刮钱财粮食,他们家都抗拒被杀,他们走投无路,他们怕死,就跑到这里来了。
可是县城省城,对这里的人而言很遥远,好像在说天上的某个地方。
这些兵卒也是有家的人,他们把这里没当做人家,该拿的拿,拿不走就摔,没钱的人家,除了粮食,便是一无所有。
桑杰听了河西人的话,只对大家说:“家里的粮食没了,地里正在长,锅碗瓢盆没了可以等粮食收成了再去换来,人死了就啥都没了。”这话说出来,桑杰来不及清点族人数,就看见远处噔噔噔地马蹄急速传来,进了一家又出来一家,众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族人哭着,拉姆吉环视一周了喊道:“啊呀!卡卓玛呢!”大家心提到嗓子眼里,只见桑杰家的方向,一头母牛身上拖着个木桶惊吓地手舞足蹈地往山坡下的白云深处奔去,紧接着那群队伍就飞奔到桑杰们这边来,劫了桑杰的银刀,几个女人金耳环也被拽下来,耳垂上一片肉早已不见了。
劫匪畜生们欢呼地拿着赃物离去了,缺了耳垂流血的女人们鬼哭狼嚎。桑杰保住了族人,等劫匪远去,就疯了一样往家赶去,族人也疯了一样跟在桑杰后面。
卡卓玛在慌乱中死去,牦牛的奶子倾倒在土地上,哺育了肥沃的黑土,卡卓玛的珊瑚头饰也不见了,家里的财物洗劫一空,众人埋葬了卡卓玛,桑杰就擦试着他的枪支,心里筹划着事。
桑杰起身,离开人群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大伙说:“我去了三天后没有回来,请照顾好我的孩子,你们也就新立一个族长吧。”说完就跃上马,策马奔去,消失在山尽头。
大家心里知道桑杰此去的目的,没有人能阻止他的决定。
三天后不见桑杰,县城里头又来了个什么马朝选绵大人,大家都不知道这又是什么人物,只是听说对老百姓不怎么坏。只要自己勤勤恳恳干活,按时缴粮食,就不杀人。在族里,新的族长没有合适的人选。
宁海军营长马朝选驻防县城两年后,才慢慢向周边地区抚慰,县城里头传来消息的说如今女子也可以上学,叫什么女子初级小学,缴粮了就可以去读书。族人都听了呆住,族里的秀才王清正听了更是坐不住道:“如今是何世道,我大清皇帝真是糊涂啊,干起这等阴盛阳衰之事,可惜我堂堂大清秀才,如今也就满腹愁苦了。”王清正说完朝着东边叹气,一男子笑道:“王宝财,你就是个穷秀才的命,以前的大清皇帝都不鸟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现在世道乱着嘞,三天两头里换着县官爷爷。”王清正不想和这些没文化的人多嘴,他踏步着,好像刚才令自己惊讶的事与自己无关一样,口里念着: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众人听了不懂,笑王清正读了一脑子的死书,误了庄稼,误了前程。
其实人们也不知道前程是啥,只是活着大家就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就哭。大家知道养活自己就要放牧种田,男女大了就要谈婚论嫁,眼前只有这块地,那头牛,不知道什么是世界。
拉姆吉问大家的意见,要不要让孩子去读书。现在也只有拉姆吉在族人里说得上话。大家也是家里有一男半女,大家倒是不同意道:“你看看!你看看王宝财,还不是读了一肚子酸书,家里还不是穷着叮当响,不行,坚决不行!”大家也一直以为这样的好处没有也罢,只是有饭吃,其他都好说。
“我都吃了上顿琢磨下顿,还哪里有闲粮供这些上学!闲着肉疼,种庄稼是正经。”人群里有人一说,扛起锄头便起来走了,众人也一哄而散。
王清正本叫王宝财,没有粮食种,就种些罂粟,卖些钱花。破败的院子里如今被罂粟花装点着犹如仙境,这里一片火红,哪里一片雪白。孩子们顽皮,摘折花朵,王清正就从屋里出来,踉跄地追逐孩子们,孩子们机灵,老鼠一样钻过墙洞跑出去就不见了,王清正被茂密的罂粟花叶绊住,吃了一嘴土,开口骂着说孩子们再来,他就会打断这些兔崽子的腿。
当王清正在芬芳的罂粟花丛中挣扎着起来,看见院前院后万紫千红的罂粟花在微风中向他点头,他就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儿,眼前的罂粟花变成馍馍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铜元。
大家虽看不起王清正看酸书,唱酸曲,看不惯他装秀才,好卖弄,但王清正有一点大家都喜欢,就是大家头痛发热医治的时候需要罂粟花果子,他二话不说就给,说“大丈夫穷也要兼济天下。”人们这个时候就会笑,笑眼前的王清正又说酸话,一个过门槛都不用抬头的人儿,哪里是个大丈夫。王清正也笑,因为有人终于需要他的帮助,还对他道谢。
事后,王清正还是一个人,人们也就忘了他。
王清正几十年来都是个秀才,打算在光绪二十三年好好考,不幸的是这年省城就废了科举,王清正心里凉了半截,中举梦就这么破碎了。王清正决定老天对不起他的付出,一直希望有人赏识他。
王清正在院子里给罂粟花浇粪施肥,远远听到野外男女在唱那个花儿“哎~呦~我俩人说哈的一辈子啊,阿哥的肉啊,三两天呀你变了个样子”,王清正叽里咕噜地骂世道败坏,这种淫词艳曲在青天白日下唱出来。王清正是看不起这些不学文化,光知道卖力苦干,吃一顿想下一顿的人们,就好像人们看不起王清正穷书读了半辈子,土房子和他一样破败一样。
王清正除了和大伙儿聊天气之外,没有什么话可以聊,一聊人们就说王清正说穷书生的话,大家都听不懂,也不愿意听。王清正常常就是一个人。
一个人上房上补房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撒尿,一个人睡觉。没饭吃的时候就给人家写写对联,人家不需要,他也宁要给人家写,写好了就在人家吃饭,王清正有个规矩:我王清正是个读书人,有文化,不是个乞丐,绝不做不劳而获的事儿。
王清正忠于大清皇帝,当什么“反清派”占据县城后,王清正痛心疾首,自此从“王宝财”改名为“王清正”,发誓心为大清土,身为大清人。
当时“反清派”卷着五色旗走后,“忠顺王”来了,王清正日思夜想要见他,只可惜连门都没让他进。王清正就郁郁寡欢,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过一天算一天。后来又听说“忠顺王”纳妃子,从不微服私访,王清正就骂,骂他“骄奢淫逸,视人民为草芥”。一个人的时候这样骂,见人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后也这样骂,人们就会走开。当然他的这些骂声永远没有被仓促而逃的“忠顺王”听到。
此时的王清正心情好了很多,不光是看到了满院子姹紫嫣红的罂粟花,还想着罂粟花果子成了,就卖些钱,果子乡亲们也有用,又不少人来求他要罂粟花果子,终于有人在他面前低三下四了。
“宝财,小心着你的大包花儿,现在县城里都不让种嘞。”拉姆吉放着牦牛的时候路过王清正家门口,对里面喊道。
其实这庄廓也没有门,四面的墙面都有坍塌出都可以驾一辆马车大摇大摆地进来院子。
“哼!”王清正喉咙里轻声了一下,便继续读他的圣贤书。外面大日头下的人们在忙着锄草,小憩的时候远远看见王清正在屋的阴凉处看着闲书,不由羡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