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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二十一

那天大伙儿一大早就听到小学门口放着大鞭炮,众人走过去看,才知道陈老师被推选为省里的模范教师,过几个月就要代表这里的人民参加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大伙儿为他喜庆。陈老师也回谢大家,只是大家都听说陈老师要上京去,都要把自己的心里话儿让陈老师捎给毛主席和周总理。

也是,自从王清正去世后,陈老师就接任了校长的位置,也是这所学校里就只有陈老师一位教师,他就是校长。

陈老师拿出个本本记着:陈老师替大家向毛主席和周总理俩老人家问好,他俩老人家辛苦了这么些年,让他老人家好好注意身体。我们这里山药多得是,他老人家缺什么,我们就上山采去,下次你给他带去。

陈老师啊,你求毛主席老人家保佑这里,保佑这里的年年好收成。

陈老师啊,我家那头母猪刚生下的俩崽子没活成,下次生崽子,看看周总理老人家有啥好主意。众人就骂说这话的人不避嫌,话说之前也不过过脑子,建议别把他的话说给毛主席和周总理听。

才仁、霓玛这些个生产队长也对陈老师说:你这次去,就多替替老百姓说话,我们听毛主席的指示,跟着红军走,多学学大生产经验……

陈老师记下大家所说的话,学校里也暂时来了一位叫汪琴的女老师,大家怕汪琴老师管不住这些个野孩子,就让达哇过来帮忙。

陈老师带着大家的心愿向遥远的地方走去。

二十二

汪琴老师从河南来的知青,模样还算齐整,热心肠,人们看了汪琴老师,也就以为汪琴老师的家乡人都长这样。

汪琴老师对孩子细心,读书写字都要管教,细心批阅每一份作业,这个小班里小的才九岁,大的也就十七八岁,王老师心好,没管住这些大孩子的时候,就让达哇出场,达哇拿着一条三春柳条,直往顽皮的孩子小腿上打去,孩子们才听话。达哇也坐在后排,听汪琴老师讲课。

孩子们散学后,学校里就剩汪琴和达哇这俩孤男寡女。达哇不会做坏,给汪琴老师帮完忙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孩子们嘴巴里说出真事来,也会说出没有的事。他们说达哇动不动就打顽皮的孩子,孩子们现在不想上学了,说上学起早贪黑的,还要受打骂。孩子们还说,达哇把汪琴老师睡了,就在学舍后面的草房里睡了,他们把孩子赶走,过了一顿饭功夫才出来,他们出来的时候,头发里还有草屑。

人们对孩子们的谎话当真了,背地里对达哇和汪琴老师说三道四。汪琴老师不知道孩子们会说出这些话来,依然勤恳地叫孩子们识字。汪老师说这里的风景美,人们也爱唱歌,她想把这些民歌收集起来,做成书,让中原的人们知道。于是汪琴老师闲了,就求达哇带她去人家里,去田野上采集民歌。

人们整日忙碌在生活里,春天种地,夏天浇灌除草,秋季收割庄稼,冬季还要理羊毛,达哇自己不种地,只是他都会去各家帮忙,各家交了税,也就给达哇一些酬劳,达哇日子也过的舒坦。

达哇知道这里每家的情况,他知道赛朵姐以前是个寡妇,与霓玛有染,后来嫁给了先巴,生了尕先巴,后来先巴得了麻风病死了。她又守寡,直到现在。达哇也知道祁桂花姐当年出走,死里逃生嫁过什么“恭顺王”,后来才仁参加红军,才找到她并把她带回来。达哇也知道祁香珍是祁桂花的妹妹,他们还有个兄弟叫祁长寿,祁长寿后来也死在法师的诅咒里。祁香珍是林家的童养媳,受不了苦离家出走,后来在外面做窑姐,和军阀头子有瓜葛,军阀溃奔之际,又跑回来做了林家的媳妇。达哇也知道霓玛以前做过喇嘛,是族长的儿子,后来还俗,和寡妇赛朵有染,后来和琼雪措好上了,就娶了琼雪措。达哇也知道隆主在坐买卖,生意也不错。达哇所知道的这些都是出自这里人之口,他们喜欢在太阳下晒太阳,然后说说自己的从前和别人的从前。

达哇带着汪琴老师来到这里,人们看见汪琴老师这个文化人,都站起来向汪琴老师问好,汪琴老师也坐下来挺难过人们拉话话。

“汪琴老师啊,孩子们在学校被打是不是真的啊?”有人问。

汪琴老师不知道怎么回答,达哇就说:“是啊,有些大孩子不听汪琴老师讲课,就是不尊重老师,你们说说,咱们的汪琴老师大老远来咱们这个穷地方,给孩子们教书,就是给孩子的肚子里装金子银子啊,他们不好好念书听老师讲课,该不该打?”

人们说达哇说的话很有道理,这些孩子就该打,达哇还说:“现在国家需要知识青年,不然后代就是种地受苦的人,你们不指望后代再受苦吧?”人们说当然是这样,不然为啥陈老师去北京见毛主席老人家了,他们还在这里种地嘞!大伙儿都同意达哇说的话,汪琴老师只是在一旁笑着不说话。人们也就把以往学校打孩子的怨言忘记了,觉得就是自家孩子不争气,该打。

索旺和白玛俩兄弟就是经常被达哇打的学生,他们现在正在长个子的年纪,经常在课堂上在底下唧唧呜呜说说笑笑,汪琴老师管不住他俩,达哇就拿着三春柳的枝条抽打他俩,他俩渐渐就讨厌上学,每天早上从家里出发,他们才不会规规矩矩往校舍去,他们说不定到别处去玩耍了。

二十三

索旺和白玛不去校舍,天早出门去,傍晚掐时间回来,母亲琼雪措好几次没有在意这些,那日霓玛和琼雪措到山上砍柴下来,还不到孩子么散学的时候,就看远远看到白玛和索旺玩耍在山脚下的林子里。霓玛就生气说这俩孩子肯定是没去上学了,琼雪措就说别动气,也许孩子们散学早。

霓玛回到家里,看到索旺和白玛、措姆,尕先巴同时回来,才没有追问。

可是孩子们总会说漏了嘴,达哇不见索旺和白玛,追问他俩的妹妹措姆,措姆说漏了嘴,达哇家去林子里找到索旺和白玛,也没有打骂,只是拖着这俩孩子来霓玛家,琼雪措在家里理年后新剪的羊毛,对达哇带着索旺和白玛的突然来临感到惊讶。

“看看你俩儿子不好好学习,都快七八天不来学舍了!”达哇纷纷地说。

索旺和白玛被达哇松开手,呆呆站在院子里,琼雪措也急了骂道:“你俩就这样出去玩,回来吃饱饭又出去玩,你俩连咱家的牦牛都不如啊!看看你们阿爸回来,你俩怎么跟他说。”琼雪措也对达哇说:“你也不是个孩子了,陈老师是让你帮汪琴老师照料校舍里的事儿,不是让你到处显摆打孩子,再说了,谁不知道你和汪琴老师之间的那点龌龊事儿。”

达哇听了琼雪措的话,也愤愤回道:“先不说你怎么说我,人家汪琴老师是文化人,你们怎么也不能这么说她。”

俩人说话之间,霓玛就来了,一手拿着一捆柴火,一手拎着刚放学的措姆,后面跟着尕先巴。

“阿爸,看来哥哥们没去上学惹怒了达哇叔。”

达哇看见霓玛就说霓玛的俩孩子如何如何,霓玛想起几日前看到他们,就觉得有事情,现在看来早出晚归的他俩根本不是去念书,而是去玩耍,气不打一处来,丢下手里的柴火,还问尕先巴一声:“这几日这俩崽子有来过学舍么?”尕先巴说自己不知道,赛朵也出来拉尕先巴进西屋里去。

霓玛随手抽起一把木棍,就朝索旺和白玛的小腿上打去,俩孩子哇哇叫着只躲,霓玛跟着打,琼雪措喊霓玛住手,发现挡不住霓玛,就过来骂达哇:“你这外面来的野驴子,没事儿不去种地,粘着汪琴老师充当文化人,现在没完没了打孩子,今儿又来这里挑拨事情,让我们不过好日子!当初是谁眼巴巴地像一条狗一样来这里找我们霓玛和才仁大哥收留,我们心善,才把你留下来,谁知道你没糟蹋成赛朵姐,你就充当文化人去糟蹋我们陈老师!”

赛朵是在西屋里和面准备做晚饭,听到琼雪措把自己也扯进来了,二话没说就冲出西屋来,对着琼雪措说:你家的事儿别把我扯进来,你这嘴恐怕是没有长在脸上吧!

琼雪措现在已经像是失去了理智,见谁都骂:“你和达哇一屋子住了一段日子,谁知道你们之间有过什么事儿。”赛朵把俩满是面粉的手拍了拍,急着回骂琼雪措:“谁的身子不干净我还用说嘛?大火耳朵明着,眼睛亮着,你被人糟蹋了谁不知道!”赛朵暗指琼雪措当年被侮辱的事儿,这是琼雪措的心病,也是琼雪措一生的伤痛,现在看到众人都围在门口看热闹,赛朵又当着众人的面儿提起以往的事儿,就痛不欲生,呜呜呀呀大哭起来,说自己没法活儿,就直直往墙上用脑袋撞去,众人看到了,达哇抢先过去拦着琼雪措,琼雪措额头早已破皮流血,赛朵也害怕。,琼雪措没有撞晕,还在寻死觅活,说自己要跳山崖去。霓玛看到了忙过来抱着琼雪措,安慰琼雪措,还把达哇推到一边去,不给达哇好脸色。赛朵看见了,心里到难受起来,愤然转身进了西屋里去,对尕先巴大声说:“尕先巴啊,收拾一下东西,娘来出门去吧,以后就不住在这院子里了。”尕先巴问为什么,赛朵大声说给自己听,也说给众人听:“儿子啊,你要知道,你是没爹的孩子,咱们来住这里都是霓玛叔和琼雪措姨心善盖得西屋,现在咱们也该出去了,你是个野孩子,我是个寡妇,对着院子里的风水不好,走吧。”祁桂花和才仁大哥也来了,安慰着霓玛夫妇,又来安慰赛朵娘俩,还骂达哇惹是生非。

香珍包扎琼雪措的额头,祁桂花过来劝赛朵少说两句,赛朵一面说着一边早已拉来车子,把仅有的几点家当放上去,让尕先巴在前面拉着,自己后面推着,出了院子,琼雪措也哭着朝赛朵远去的身后骂着:“你个臭寡妇,走了也清净,为了你,我和霓玛也没少吵过架。你走吧,永远不要回来!”

才仁就厉声喊道:“都是达哇多管闲事!才有这些事接二连三地发生!当初你来这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

“你们这些人这么说我,我还是人么!”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大家看到是汪琴老师来了,原来刚才琼雪措骂达哇和汪琴老师不干不净的话被人说给汪琴老师听了,汪琴老师是文化人,文化人可以穷,可以饿肚子,就是做人要体面,不能被人用言语侮辱。汪琴老师的到来让大家慌了,汪琴老师骂不出粗话来,就哭着说:“这里我待不下去了,我回去就是了!”汪琴老师来院里打大哭了一场就回去了。众人又骂达哇说:“不是达哇就不会惹这么多事儿,他和汪琴老师一对孤男寡女在一起,没事儿也会被人一位有事儿。”才仁带着孩子们又去劝说汪琴老师。

眼下大家都只对着达哇埋怨,达哇说:“你们不知好歹!我走!我走就是了!”

才仁看到琼雪措不哭了,霓玛俩儿子早已跪拜在琼雪措面前说再也不敢了,霓玛还生气,准备抬手要打,还没等琼雪措开口,祁桂花就抢先骂着霓玛还没闹够,霓玛看着桂花嫂子,所以也就没有打骂索旺和白玛。

才仁让大伙儿散去,并找人问赛朵娘俩去了哪里,有人看见说赛朵去了卓玛家,卓玛毕竟是尕先巴的亲姑姑,才仁这才放心。回来又教导了一番索旺可白玛,大家进里屋来,并对霓玛夫妇说:索旺和白玛既然不喜欢念书,就让他俩学点手艺,我看看巴多在的农机厂缺人不,把他俩一个带去,另一个去给法师那里做学徒,学点手艺。霓玛和琼雪措也同意才仁大哥的话:看来他俩也不是当文化人的料子,这样比他们也不行啊迟早出事的。

赛朵就住在卓玛那里,出门来看到霓玛家的人,就会远远躲开,并告诫尕先巴:以后少和措姆来往。大伙儿也看不到达哇,汪琴老师在学舍教书,闲了就住在屋里不出门,才仁派人送东西,他也上完课不来人家说话。

大家顿时感觉这里古怪的很,冷冷清清的。也听不到有人歌唱,难怪,央金嫁到城里去了以后啊,就没有人唱歌了。不知道央金在城里和巴多过的怎么样,只不过央金把父母也街道城里去了,大家猜测央金和巴多已经在城里安定下来了。

二十四

赛朵和琼雪措闹得不愉快,隆主和卓玛看到琼雪措和霓玛也感到别扭,大家见了也是寒暄一番再走,并不多说话。大人的事儿闹大了,小孩子也很少来往,卓玛的儿子朋木和祁桂花的女儿颂吉这些小伙伴也很少在一起了。

朋木养着一条狗,狗狗大了,也会陪着朋木玩耍了。朋木闲了就和狗狗一起玩,等尕先巴散学回来,就跟着尕先巴,看他写字读书。

卓玛夸尕先巴有出息,也说朋木要想先巴哥哥学习。朋木就是说话带着女孩子气,别的都好,卓玛也跟隆主说,朋木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有些女孩子气的男孩好养活,卓玛爱自己的孩子都爱不过来,隆主就没有在意朋木的女孩子气。

二十五

央金和巴多到城里的以后的事儿估计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住在城郊一瓦房里,比起这里的土木屋子好得多,几个邻居也都挤在一起,央金爱笑,很快就和邻居们熟悉了,央金爱唱个歌,邻居们也爱听。

巴多现在梦寐以求娶了央金,农机厂里没事儿他就回来陪央金,他们大白天关着门做感情之事儿,又是干脆到荒郊野外去,在无人的林子里做感情之事。巴多也不嫌累,他身体好着呢,再说了俩人是新婚的小夫妻,正在感情之事方面上瘾,一日不做浑身难受。

央金忙活在供销社里,巴多忙活在农机厂。巴多后来成了小组长,时间一久,俩人也赞了些钱,就买了个院子,把央金的父母接来一起住,央金也怀了孩子,肚子大得很,巴多心里没个底,俩老人家来城里,俩新人也尽孝道,也让老人家照看央金顺利生下娃。

巴多听说村里吵闹的事儿,俩老人家也不放心,身在城里,毕竟也想着家那边,巴多也就回去看看。见了索旺、白玛和尕先巴等兄弟,也见了才仁叔、霓玛叔,得知想让白玛来农机厂找个活干,就等巴多一句话,巴多作为白玛的兄弟,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巴多回来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央金,央金说现在大伙儿生活都不容易。巴多只说:刚好厂里有个小伙干活不行,把他踢了就是了。央金就骂巴多说:那我记得你和那小伙儿是一起去厂里的,现在你做了组长就随意踢人,人家进来,在厂里扎下根也不容易,你现在有了些权利,就随便踢人。

巴多又说:我已经答应了才仁叔和霓玛叔,要是我再去反悔,我这面子往哪里放?再说了,白玛是我兄弟,我不为他想为谁想,那小子我早就看他不好好干活。

央金还说:你以前没跟我提过你们厂里谁偷懒的事儿,现在你就找各种理由来把那可怜无辜的小伙儿挤下去,哎,你自己好好想一下。

央金心里也知道,巴多重兄弟情,央金说多了就是废话。 VLoujokuxSsw5NEaQONqCSX6oqfFWApNaMdwLeQ2HtCKOiLXplIxWjoYQsn1cC0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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