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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二十一

高原的秋天来的急促,今早还是绿油油的世界,晚上下了霜,第二日,万绿中斑斑点点是金黄色,像星星在眨眼,又像是太阳的孩子们玩皮在花草间,树叶间。

这是生命的金黄色,不是深秋的枯黄。

秋来,母羊,母牛们以及一切作为母亲的万物。就要护着自己的崽子,稍微不见自己的崽子就咩咩咩或噢嗯噢嗯地叫着,直到崽子回到身边。此时的豺狼饥们寒交迫,他们急需要扑到一两个崽子,热热乎乎香香地吃一顿,因为狼崽也需要母狼的哺育,不然狼崽会饿死。

在生死面前,万恶都是那么不值得一提。

人们知道狼回来,就在山林里躲着,等待牛羊上山来。人们会按时放牧牛羊到山林里,听由命运的安排。

林家夫妻有时候会吵嘴,吵嘴了香珍就会来姐姐祁桂花这边住一阵子,住了一阵子就又回去。因为林保国裆里的家伙不好使,香珍一直没有身孕。自那次山贼来犯后,林家的生活也没有先前那样阔绰了,变得拘谨起来,还好香珍本来就受过苦,也吃得起苦。

虽然香珍以前是林家的童养媳,以前没有自由,但现在成了林家实实在在的一份子,也就跟着年轻媳妇一起劳作了。

人们会在背地里说香珍做过妓女的事儿,见了香珍就闭口不提此事,他们会谈阿奶拉姆吉过去的事儿,说阿奶拉姆是个伟大的女人,在清末遇到了汉地来的男人,结婚了从没有打骂的事儿,后来生了几个孩子,都夭折了,生了才仁哥才好些,后来阿奶拉姆吉的丈夫加入了国民党,才仁哥加了共产党,丈夫救人死在林家大院里。现在就剩个才仁哥。还好霓玛哥做了阿奶拉姆吉的继子,孝敬阿奶拉姆吉,现在三世同堂,阿奶拉姆吉是苦难的,也是幸福的。

他们还谈起这里死去的其他人,感慨人生苦短,生者不知事理,为一些小事挣得你死我活,到头来还是一死。他们感慨,尊敬的堪布和活佛都有一死,才能轮回,何况是普通人呢。

他们说着说着,就拉起歌儿来,抚慰着受伤的地母。

二十二

人们在谈论说红军艰难来到这里,被马爷的军队打走了,人们叹息说马爷的军队是豺狼做的,怎么能这么容易打到呢,这时候,就听说隆主回来了,来和霓玛回合,说红军这次就是来打胜仗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隆主和霓玛兄弟们潜伏在山坡上,见到时马家军队就打,枪声清脆,像是折断了豺狼的骨头。

人们躲在屋里不出来,马家兵往北逃去,后来的红军追上去了,才仁也跟着去,隆主现在只有一条胳膊,也跟着追去,霓玛的弟兄们给红军马队,也一同追去。

隆主留下话说,等隆主打完胜仗,就回来娶发疯的卓玛。

人们的心事软的,听了这话就又喜又悲,心里祝福这对有情人终有一天能喜结良缘。可是又为他们感到难过,本来恩恩爱爱地过着苦日子的。现在一个发疯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一个在外打仗,缺了胳膊,那样英俊的人再也不英俊了。

人们又想,这里好女子多得是,隆主在外也见过世面,做了红军,替人们着想,也是个英雄,为何还要回来娶发疯的卓玛。有人说这就是爱情,有人又说隆主这是在讨好这里的人,他对卓玛只是玩玩。

人们说了很多,又想起卓玛与隆主以前心心相印,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瞎说八道。

隆主、霓玛跟着红军几天了,一直都没有消息。人们秋收的时候,就说说红军的事儿,他们谈了几句就不说话,一起把眼光放远,一直往北望,希望这些英雄汉子们策马荣归。

他们望着眼睛发酸,再到眼睛刺痛,才收回眼神,望望随风浮动的穗子,咧嘴笑着喊道:“妈的!这好收成,想要活活累死收割的人!”

说完,囫囵喝几口熬茶提提神,又一次拿起弯月的镰刀,把身子弯成一把弓,冒着汗水收割起金晃晃的庄稼来。

这里的男人大部分都去打仗了,剩下的几个也是四处勘察,怕有山贼来,所以在田地里收割的大部分的都是些孩子和女子,要么就是老人。

“妈的!这好收成,想要活活累死收割的人!”几个女人也这么说。

女人和孩子在田地里成了主力军,女人们把头巾裹住额头,不让汗珠流进眼睛里,汗珠就流进嘴里,女人们咽下去,这汗水的咸味让女人们提神。女人们拿镰刀开着道儿去割穗子。孩子们紧跟在女人后面,捆着地上的穗子。这群孩子心灵手巧,把穗子捆成一人大小,王清正也会过去给每家每户帮忙一些,指导孩子们把捆好的穗子立排在一起,这样风雨来了,秋霜来了也不怕。

穗子得在第二次霜打下来之前收割完成,不然穗子就会淋湿、发霉坏死,那么这一年的辛苦就白白耗费了。

二十三

王清正的罂粟花还没有断子绝孙,长得一株株立在那里,现在结果了。

晚开的罂粟花格外美丽,顽皮的孩子们闲了就偷偷来摘,王清正也就不去管,知道这些晚开的花朵终是结不了果。

尕先巴、索旺、白玛和措姆就摘花,戴在措姆的头上,也给疯了的卓玛,戴在卓玛的头上,卓玛很美。

他们把罂粟花放在家里,养在碗里。

孩子们摘了王清正的花,就给王清正收割罂粟花。孩子们问王清正爷爷这花骨朵是用来干嘛?

王清正听到孩子们叫他爷爷,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和难过,心想自己一生没个家庭,现在膝下无子无孙,这些孩子多可爱。这也许就是天命,王清正又这样安慰自己,他对孩子们说这罂粟花是救人的。

孩子们疑惑着又问王清正怎么救人?

王清正笑着说:“这花骨朵曾经救过我的命。”

孩子们哈哈大笑起来,觉得王爷爷在开玩笑。

王清正解释说:“那年我手上被坏人刮伤,开了这么大一口子!”王清正说着,手还比划着,继续说:“伤口上的血啊,像男孩子尿尿一样流出来,哎呀!我以为我要死了。”

孩子们又笑起来。

“后来拉姆吉就拿罂粟花救了我!”

“拉姆吉是谁啊?”尕先巴问。

“就是我家的奶奶啊!傻瓜!”措姆对尕先巴一说,大家笑起来。

孩子们总是这么爱笑,王清正在罂粟花丛中跌了一跤,孩子们又笑起来。

罂粟花摘了一大袋子,王清正收藏了一些,想着等有时间了,就到外面卖钱。

二十四

祁桂花闲下来就来到河边,替弟弟祁长寿哭一场,把一两白面洒在河水,希望河神保佑弟弟别再受苦。

人们看见了就过来安慰祁桂花,说河水哗啦哗啦流着,把你家的长寿带到了好地方,那里不受苦,不受累,好得很。

祁桂花就不哭了,和人们聊起红军。

那年祁桂花没做成“恭顺王”的王妃,就被卖到会宁,红军来了,她把苦难告诉了他们,才知道才仁跟着自己来到了会宁,参军了。祁桂花就跟着才仁回来。

红军和老百姓在一起,给人们种地,走的时候不会烧杀抢掠。人们听祁桂花这么说,连连称赞着,希望红军在北边胜利归来。

祁桂花也希望,才仁回来,和自己在一起,孝敬阿妈拉姆吉。

阿妈拉姆吉现在好些时间不下床了,怕出来受凉。琼雪措、祁桂花和赛朵轮流服侍她。孩子们也知趣,闲了就不出去,陪着阿奶拉姆吉,在她面前唱歌跳舞。

王清正也有时候过来和拉姆吉寒暄一会儿就走,拉姆吉也经常对琼雪措一伙儿说,王清正是这里的读书人,是个实诚的人,孩子们的功课都靠他,以后自己死了,也要对王清正好,大家答应着阿奶拉姆吉。

二十五

那些逃难过来的回民,现在在这里成了人家,定居下来。

那个以前是个啥都不懂的娃娃们,现在也跟着同龄人一起,巡查山里山外,以防山贼和马家军逃犯来侵犯。

这些回民是些虔诚的穆斯林,闭斋开斋,还建了一座清真寺,外请来阿訇住着。

男女信仰着自己的信仰,互补干扰,闲了还在一处打谷子。

他们担心眼前的国家没个主,心里不踏实,可这事儿离他们那么远又那么近。 G6kn//UCBczq3qAD2t6CXksAh+mCx3jvmgNyOgYRiO09Npm3MbAV7zpIsd3hflq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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