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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保国与香珍不做夫妻快十年的光阴了，那次香珍带着兵娃子回家，在林保国家里和一个军官睡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今日匆匆而来，林保国看的都傻眼了。
香珍没说话，熟练地拿了碗，倒了茶，掰下一块干馍馍在啃。来看热闹的顽皮孩子们说也饿了，香珍就给了孩子们一些馍馍渣子，林保国轰孩子们出门去，孩子们出去趴在窗沿上往里看。
“你回来做什么！”林保国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骂。
“这是我家！”香珍嘴里嚼着馍馍含糊地说。
“你还知道这是你家！”林保国骂道。
“吃饱了，你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香珍啊呀一声就哭起来，像是寡妇死了丈夫，像是慈母失了孩子，无知的孩子们脑袋贴在窗沿上看着笑，香珍哭道：“我也是受不了你家的苦才离家出走的。我出去了可没少吃苦，也后悔离家出走，可我也是没有脸面回家啊！”
“所以你就买身子？回来故意气死我爹？”林保国骂道。
香珍没有扑洁白的粉，脸色没有先前那样迷人。衣服也穿得平常，恍若几年前童养媳的模样。
“吃完了你就走！”林保国嫌弃一说。
香珍不乐意了，把碗摔在地上说，“我生在这里，活在这里，苦在这里。我回哪儿去！我受的苦也是把这屋子一间一间盖起来的。”
“你不是外面有男人么？不是什么军官么？他怎么没给你好日子过啊？我是个废物，养不起你！”
“你就是个废物！我们在一起几年了就没有过孩子，你爹妈就以为是我的问题，他们看不起我！我如果不出走，说不定就死在这里了！”香珍在哭吼。
林保国现在是一家之主，老母亲病着，看到自己以前的媳妇这么和自己说话，当然愤怒，一脚就往坐在地上的香珍肩上踢了一脚，孩子们在外面喊着“打起来啦！”。
香珍不再是以前那个忍辱负重的人了，站起来就掐住林保国的衣领。两个人想把对方弄死，呜呀叫唤着，林家仆人过来劝阻都不行，林妈在床上哎呦叫着，也阻止不了两人愤怒地互相打骂。
孩子们看见了，就跑到外面到处说，说林保国叔叔的女人来了，两人正在家里打架，有孩子还夸张地说林保国踢了他女人一脚，他女人拿菜刀把林保国的胳膊剁下来了。
阿奶拉姆吉听到了，心里无比激动，因为阿奶拉姆吉知道香珍和自己的儿子才仁有来往。
孩子们的吆喝声把众人吸引过来，众人把林家大院挤得满满的，拉姆吉被霓玛和琼雪措搀扶着进林家大院来，众人见了都让开一条道。
显然人们是来看热闹的，大家看着这俩夫妻互相骂着彼此的生殖器，众人大笑。夫妻俩打起来，林保国的上衣早就不见了，瘦弱的身子被人们笑话，说看见林保国的身子，不像是有钱人家的，比受苦的人还瘦弱。再看看这个女人，曾经是林家的童养媳，后来受不了苦，离家出走，在妓院待过，生过孩子，孩子的爹不知是谁，孩子也丢到大河里去了。后来勾搭上马爷，在马爷家里风光了一段时间，穿锦缎绣花大旗袍，摇曳地回过林家大院，明目张胆地和别的军官在林保国的屋子里有过不干不净的事儿，气坏了林家上下之后就走了。
现在看清楚马家军阀在伟大红军的讨伐下岌岌可危，就抛下富丽的马府，甘愿回来再做林保国的妻子。
香珍和林保国撕骂捶打，香珍的上衣扯了一小块，桃子一样鲜嫩的乳房漏出来，在人们面前晃动着，男人见了想咬一口，女人们见了羡慕。
“哎呀！你们打完就上炕得了，衣服都脱了！”有男人喊道，大家哄一下笑起来。
大家见阿奶拉姆吉来就闭嘴了，香珍和林保国收住，琼雪措赶忙脱了自己的外衣，上前去裹住漏乳的香珍。
“你们都不像话！”拉姆吉呵斥一顿。
林保国欲要说什么，拉姆吉打断说：“既然你们现在都这么恨对方，当年我就不应该把你们接生出来！”
拉姆吉是这里的孩子们的干妈，几乎和霓玛同辈的孩子男女都是拉姆吉接生的。
“香珍啊，你去我家，我有话要对你说。”
拉姆吉又看看林保国说：“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女人，我就把她转嫁给别人！”
林保国气在当头，没有理会拉姆吉。
霓玛搀扶着阿奶拉姆吉自家去，琼雪措也搀扶着香珍回去。
拉姆吉把香珍带到自己屋里，琼雪措给香珍换了件衣服，梳了头，随众人退去，留下拉姆吉和香珍谈话。
“在外面受苦吧！”拉姆吉牵着香珍的手说。
香珍点点头，挤出眼泪来。
香珍懊悔地说：“当年不懂事，故意来气林家一家子，现在顾不得脸面回来，我每个娘家回得去。保国不要我，我就去跳河。”说着就呜呜咽咽哭起来。
拉姆吉说：“其实你有父母！”拉姆吉的话是真是假，没有人说得通，也许是为了让香珍好好活着才这么编造出来。
香珍停止了哭泣，惊讶地看着年迈的拉姆吉，拉姆吉又说：“林家对得起你，林家是你的恩人！”
现在的香珍心里满是疑惑，求拉姆吉快说，拉姆吉就说香珍的父母很有钱，只是以前逃难从外地来到这里，路上她父母都得了病，香珍还小，他的父母就把香珍三姐弟寄养在林家，给林家一个大宝玉。
香珍的父母死后，香珍姐弟三个就生活在林家，后来香珍的长姐和三弟在林家不安分，老是惹祸，林家就把他俩赶出来，香珍乖顺，就做了林保国的童养媳。
香珍的姐姐叫祁桂花，弟弟叫祁长寿，香珍知道他们都死了。
所以香珍叫祁香珍，林家人隐去了姓祁，叫香珍，人们就跟着叫习惯了。
拉姆吉又说：“看来你和你姐弟一样，都是野性的孩子！”
拉姆吉说为什么不早说，拉姆吉没有回答香珍，只是安慰道：“虽然林家拿了你父母的大宝玉盘，后来被人偷去了，但是没有林家照顾你们，你们早就饿死了。”
香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又一次呜呜咽咽哭起来。
阿奶拉姆吉给香珍开导了好久，就让霓玛去叫林保国过来。
等霓玛把林保国叫来，香珍早就回避林保国，躲在赛朵姐的屋子里，林保国和阿奶拉姆吉在一处说话。
“恨她吧！”拉姆吉说。
林保国板着脸，没有吭声，只是看得出来林保国现在气得咬牙，牙根吱吱在响。
“香珍她知道错了，我也知道自从香珍离开后，你就没娶其他女人！”拉姆吉说。
“她不应该回来！”林保国说着就朝门口吐口水，好像香珍就可怜地站在门口。
“她可是你的妻子，你知道她不辞而别，可你心里也知道她为这个家受了苦。”
“我……可……可她做别人的女人！”林保国语气带着怒气。
“她既然回来了，就是要痛改前非，不然佛祖也饶不了她。你也说收，自打香珍离开之后，你找上个媳妇没有啊？谁不知道你林家虽然富足，但娶进来的媳妇只当做奴才对待，谁还会愿意在你家过日子。我看呢，香珍这次回来，心里早就想好和你过日子，不然，外面男人多得是，比你林保国英俊有钱的人多得是。”拉姆吉说着，就叫琼雪措去叫香珍过来。
香珍进来，看见林保国，心里懊悔着，刚才的话香珍可是都听到了，拉姆吉把对香珍说的话也说给了林保国，林保国也惊讶着。
拉姆吉要香珍在佛前发誓不再像以前那样，香珍发了誓，大伙儿都听到了，林保国还是不愿意接收香珍，拉姆吉说：“和我的儿子霓玛和琼雪措的遭遇比，你们俩的都不算什么。”阿奶拉姆吉说着，抱着琼雪措哭起来。
林保国看了看，对香珍骂着：“还不快家去，难道在这里吃晚饭不成？”
大家都笑了，知道林保国好面子。
拉姆吉不让香珍走，大家疑惑，拉姆吉说就是想和香珍说会儿话，大家这才放心回去。
拉姆吉让林保国回去，等自己和香珍聊完了就叫琼雪措和霓玛送香珍过去。
香珍心里知道阿奶拉姆吉要问什么，就等着拉姆吉开口，拉姆吉问道：“才仁还活着么？”
香珍说自己离家出走后就遇到红军的人，遇到了才仁，才的得救了。后来自己和红军走散了，自己才误入歧途。
香珍说红军是好人，帮助穷苦的人。
才仁和自己还联系，香珍闲了也会把马爷的所作所为捎口信给才仁，现在自己为了保命逃出来，丢失了自己的职责，自己心里有愧，自己没有脸面。
阿奶拉姆吉说大家都是被世事所迫，不然，哪个汉子不愿意娶上自己心爱的姑娘，安安稳稳在家里生儿育女？不然，哪个女子愿意让自己的丈夫拿脑袋开玩笑？不然，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儿子为了大家而舍命外出？不然，哪个山神会愿意看到人们困于天灾人祸？
俩人聊至困意来临才睡去。
香珍次日一早就回去，林家没人阻止香珍进门。
秋又一次来临，顺便下了霜。
太阳出来，霜融化，草木一下子就枯黄了。
人们盼着红军再一次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