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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社会心理学的历史和现状

社会心理学是一门新兴学科,本书将会提到的很多著名的社会心理学家依然在世。一些学者将1908年看作社会心理学的起点,因为这一年有两本以“社会心理学”命名的著作出版,一本是社会学家罗斯(Ross)的《社会心理学》,另一本是心理学家麦独孤(McDougall)的《社会心理学引论》。然而,前者从社会学的角度进行阐述,后者则通篇以本能概念为核心,认为人的社会行为由一连串的本能所构成。这两本著作所阐述的思想,与现代的社会心理学相距甚远。

19世纪末20世纪初,心理学家开始用实验的方法研究群体对个体行为的影响,1898年,特里普利特研究人们骑自行车的速度,发现个体单独骑自行车的速度比一群人一起骑要慢;他还考察卷线速度,发现群体工作比个体工作的效率高(Triplett,1898)。著名社会心理学家弗劳德·享利·奥尔波特(Floyd Henry Allport)强调实验方法在社会心理学中的应用,提出社会促进(social facilitation)的概念,即群体中的社会刺激因素可使机械操作的速度和数量有所增加。奥尔波特于1924年出版了《社会心理学》一书,社会心理学对实验方法的重视自此一直持续至今。

社会心理学属于心理学的一个分支,因而心理学发展史上的每种理论流派都对社会心理学产生过一定的影响。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是动机取向的,强调强大的、天生的冲动或本能。行为主义研究可观察和测量的行为,并且认为现在的行为是过去学习的结果,行为主义心理学家提出的学习机制包括经典条件作用、操作条件作用和观察学习等。格式塔学派关注个体感知和理解人、事、物的方式,认为人们对环境和事件的认识是一个动态的整体,而不是局部的总和。格式塔学派心理学家认为,我们应该研究客观世界出现在人们心中的主观方式,也就是所谓的完形或整体。格式塔学派的代表人之一勒温(Lewin)被公认为现代实验社会心理学之父,他将完形原则扩展到社会知觉上,重视人们对社会情境的主观构建过程。

上述这些传统理论的目的是解释和预测人类所有行为,包括社会行为。但社会心理学家研究的问题多种多样,难以用单一的一般性理论来解释。尽管如此,社会心理学的很多研究领域仍然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这些理论观点的影响。例如,对社会生活中的动机和情绪的讨论受到精神分析理论的影响;在助人、服从权威、态度形成和改变等研究中,行为主义的学习原理必不可少;而从社会知觉和社会认知,也就是人们如何感知和理解自己、他人以及社会世界的研究中,可以看到格式塔心理学的影响。

近几十年来,随着认知心理学的发展,社会心理学在认知方面的研究大幅增加。社会心理学家相信,人们对社会情境的认知而非客观事实,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人们在这些情境中的行为。认知研究的影响体现在多个方面,其中的两个方面非常重要(Baron & Byrne,2002)。第一,社会心理学试图将有关记忆、推理和决策的基础知识应用于社会思维和行为的研究中。例如,在开篇案例中,两所大学的学生是否因为选择性知觉或记忆导致判断的差异?第二,关于人们如何加工社会信息的兴趣也在不断增加,其加工是以尽量节省加工资源的自动化方式例如启发式(heuristics)为主,还是以更审慎和系统的方式为主?信息加工的差异会大大影响我们对他人的推理、判断和决策。在后面的第2章“社会知觉”、第3章“社会认知”、第5章“态度”、第7章“群体行为”等章节中,我们将会看到认知的关键作用。

社会心理学研究过去主要集中于北美地区,并且大多数研究都使用美国被试。研究者曾经认为,社会心理学的原理和法则适用于所有人,不管其居住地、背景和文化如何。为此,以往研究很少考虑到由于文化、种族和性别差异所造成的个体社会思维和行为的差异。然而近年来,社会心理学家逐渐认识到这些差异的重要性,以及它们对社会行为的影响。例如,强调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的文化和强调集体主义(collectivism)的文化存在较大差异。北美和欧洲文化强调独立和个人主义的重要性,而许多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的文化则强调互相依赖和集体主义的重要性。已有很多研究证实,这种差异对自我的许多方面存在重要影响,这在第4章将会详细阐述。而男性和女性之间既有共同点,又在某些社会行为上确实存在差异。由于研究者已经认识到文化、种族和性别差异的重要性,社会心理学形成了逐渐增强的多元文化观,对影响社会思想和行为的这些差异的作用给予更多关注。因此,本书在阐述普遍的行为和心理规律的同时,还格外重视对文化和性别差异的讨论。

尽管社会心理学家强调情境对人类行为的影响,他们也并不否认个体差异的作用。在多数情况下,行为是由个体自身的特点及其所处情境共同决定的。个体的人格特质、信念和预期、动机等可能在情境与行为的关系中起调节变量的作用,亦即加强或削弱情境与行为的关系。例如,相信意志力(willpower)无限的人们,可以进行更长时间的自我控制,而后才想要休息;而相信意志力有限的人们,在短时的自我控制之后就希望休息(Job et al.,2015)。

现代社会心理学的另一个重要趋势是,生物和进化方面的研究不断增加(Buss,1995)。研究证据表明,社会行为的很多方面,例如外表吸引、配偶选择、合作、利他、攻击等,都受到生物和遗传因素的影响。生物因素在社会行为中起作用的观点来自进化心理学,这一领域认为,人类拥有进化出的心理机制,帮助他们解决与生存有关的问题。吸取进化观点的社会心理学家认为,进化规律至少可以应用于社会行为的某些方面。例如,我们对配偶的偏好可能受到进化因素的影响。例如,人们更愿意选择合作、可靠、拥有资源和有繁殖能力的配偶(Buss,1995)。我们的祖先在求偶中对这些特征的追求增加了他们成功繁殖的机会,这又促成了我们对这些特点的偏好。在进化历史上,如果男性选择繁殖能力差的配偶,其繁殖成功的可能性较低;如果女性选择缺乏资源或不愿意在她们和孩子身上投入资源的配偶,其繁殖成功率也较低。进化心理学还认为,我们祖先面临的一些最重要问题是社会性的。人类在社会群体中出生和生活,因此许多进化而来的心理机制都涉及与他人的关系。例如,一些研究者认为,与陌生人在单次博弈游戏中的合作,是一种进化而来的直觉行为模式(Bear & Rand,2016)。需要注意,吸收进化观点的社会心理学家并不认为我们遗传的是具体的社会行为模式,而是认为我们遗传了一些倾向,它们是否会转变为具体的行为还取决于环境。

社会心理学还越来越关注应用,因为它涉及生活的很多方面,包括人们的信念、态度、人际关系等。社会心理学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了解自己、赢得朋友、影响他人和化解纷争。社会心理学家还可将研究中得到的结论应用于其他学科领域。社会思维、社会影响和社会关系的原理对人们的健康福利,对司法程序和法庭上的司法决策,对工作情境中的社会行为,对企业家的成功,对鼓励那些引发人类适应未来社会环境的行为,也有很大的启示作用。因此,应用系统研究发展而来的原理和理论,从而发现和解决实践问题的兴趣,近年来不断增加,本书在理论概念的阐述中,穿插讨论社会心理学的应用。

最后,现代的社会心理学家认为,任何单一的一般理论,例如精神分析或学习理论,都不能充分解释所有研究问题。因而,当前的社会心理学趋向于从不同的理论传统中整合各种观点,例如动机的、进化的、学习的、认知的观点,等等。另外,社会心理学家在发展理论时还有一个趋势,就是努力发展适合特定领域的理论,而不是试图建立一种大一统的、解释所有现象的理论。关注社会行为的某一个特定方面而非全部社会行为的理论叫做中距理论(middle-range theories)。下文将会介绍很多中距理论,分别解释某一范围的行为,例如用于解释攻击行为的挫折攻击理论,用于解释态度改变的认知失调理论,等等。

进化论与配偶选择

动物的寻偶和性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进化决定的,其目的是生殖和保存物种。这一基本原理是否可以应用于人类?进化心理学家已经探讨了这一问题。对雄性来说,如果能找到足够多的配偶,那么它们一年中能进行无数次生殖,只需要付出一点精子和性交时间。而对雌性来说,生育次数有限,每个孩子都需要投入巨大的时间和精力去抚养。因而,雄性和雌性对选择配偶具有不同的策略(Buss & Schmitt,1993)。雄性的策略是勾引然后遗弃,这是一种短期策略,从而尽可能与更多的雌性生育后代,使后代数量达到最大。而雌性则希望吸引一个帮助自己抚养孩子的既优秀又忠诚的雄性,这是一种长期策略,从而保证自己的孩子聪明健康,并且忠诚且有责任心的伴侣可以帮助自己抚养孩子。进化角度的研究考察的是配偶选择上的偏好,并非实际的择偶行为,但它确实为人类行为提供了有一定合理性的解释。并且,证据显示,进化心理学研究所发现的人类求偶偏好,确实影响真实的配偶选择(Conroy-Beam & Buss,2016)。另外,必须注意,人类虽然受到进化的影响,但实际的社会行为还不可避免地会受到环境和文化的影响。 u5IGXt2YZYJmmDbPbMAiIE20oFrru+Ro/ou8hoKjX1JSYUpbhODnUebFqCmMQDi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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