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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是我心上的烙印

我真的想过要忘记,却总是来不及。

01

C校新鲜事:最近刚被评为校花的简思乐,好事连连,昨日在全国钢琴大赛中夺得了冠军,真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官博君看了简校花晒出的与骆曲白的合照,发现我们的校花校草关系不简单啊!经过一番搜索调查,官博君查到原来简校花与骆校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双方父母更是至交好友。还有,简校花每一次钢琴考级和钢琴比赛,骆校草都一定会到场支持,这算不算是变相秀恩爱?要说是普通朋友,官博君我是不信的。看下面这些照片,他们不仅郎才女貌,而且郎有情妾有意啊!单身的官博君表示,这一对高颜值高智商的青梅竹马简直叫人妒忌!

看到微博上名为“C校新鲜事”的这则爆料时,正在打鸡蛋的林千流心里一惊,手一滑,直接将整个鸡蛋丢进了锅里。

一锅面就这样毁了。

林千流却没有心思去惋惜,只是皱着眉,拿起一旁的手机,一张张点开了所谓的合影。

每一张照片里,骆曲白都微笑着站在简思乐身边。她永远捧着奖杯或者证书,他永远捧着一束鲜花,在外人看起来确实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可是,大抵是女生的第六感作祟,林千流总觉得,照片里的两个人既亲密又保持着距离,绝对不像“C校新鲜事”微博里说的那般,是郎情妾意。

即使是妾有意,郎也未必有情。

林千流犹豫半晌,拨通了骆曲白的电话,开门见山地问:“微博上有人说你和简思乐是一对。”

“无聊。”

林千流看不见骆曲白带着不屑置辩神色的白眼,只听到了他不耐烦的声音。

“这么说,是谣言?”

“嗯,是的。”

林千流扬起嘴角:“那……”

话还未说完,那边“啪”的一声,只剩下连绵的忙音。

“居然挂我电话!”林千流气鼓鼓地骂着,将电话重拨回去,接通后不等骆曲白开口就气呼呼地说,“我还没说完呢!”

“哦。”骆曲白依旧冷淡。

“你和简思乐是什么关系?”无视骆曲白的淡漠,林千流直入主题道。

“好朋友。”骆曲白答道。

“那你喜欢她吗?”生怕又被他挂电话,在他的声音完全落下之前,林千流急匆匆地抛出这个问题。话说出口之后,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胸口,因为太过紧张,心好像乘上了过山车,直逼云端。

大抵是从话筒里听见了她急促的呼吸声,回话一向又快又简洁的骆曲白忽然沉默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直至林千流觉得自己就快窒息了,骆曲白的回答才不紧不慢地钻入耳朵里。

他说:“喜欢。”依旧是轻描淡写的口吻。

林千流却不知道,此时的骆曲白正嘴角微扬。

玩味的笑意,带着恶作剧的味道。

“你骗人!”

林千流气急败坏地挂断电话,心从云端急速坠落,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晌之后,她又不甘心地给骆曲白拨去了电话。

这一次,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说话——

“林千流,你还让不让我做题?”

“骆曲白,你真的喜欢简思乐吗?”

话落,彼此沉默一秒,林千流咬咬牙,忽略他听似生气的语气,露出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说:“你回答我,我就不再打电话给你。如果你真的喜欢简思乐,那,那我永远都不会再打电话给你了!”

冲动地许下诺言后,下一秒林千流就后悔了。

正当林千流想收回方才的那一句话时,骆曲白淡淡地说:“做哥哥的都喜欢自家妹妹。”

哥哥喜欢妹妹。

还是自家的。

林千流怔了一秒,而后笑靥如花,声音轻快舒朗地说:“所以你不喜欢简思乐对不对?你们就只是好朋友对不对?充其量就是兄妹般的情感对不对?你只当她是妹妹对不对?我就说你不喜欢她的,我就说嘛,你果然不喜欢她!”

她聒噪的声音通过手机,在骆曲白耳边环绕。

一声声的“对不对”,看似询问,实际只是陈述。

骆曲白微微蹙眉,嘴角浅露笑意,随即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第二次听到忙音,林千流却觉得那是一段美妙的音乐。

她眯着眼笑,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谢谢你没有喜欢上简思乐,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败她。”

情敌强大,我可以更强大。可若是你早已心有所属,那我只能落得不战而败的下场。

幸好,幸好你没有喜欢上她,所以我也可以大大方方地接受你和她的兄妹之谊。

如此想着,林千流决定化干戈为玉帛,成为简思乐的朋友,做一个成熟懂事的——未来大嫂。

抱着这样的心思,林千流开始向简思乐示好:看见了就主动笑着打招呼,买了零食就热情地分享;每天早上给骆曲白送苹果的时候,一定会给简思乐带上一份;每天下午给骆曲白送水的时候,一定会多带一瓶给简思乐;每次向骆曲白献殷勤的时候,也一定会问简思乐需不需要帮忙;有不怀好意的人议论简思乐时,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她说话;有不错的男生想追求简思乐时,也会帮忙出主意递送情书。

她对简思乐说道:“骆曲白把你当作亲妹妹,那我也会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然而,简思乐并不领情,甚至对她的接近很是抵触。她礼貌疏远地拒绝着林千流,对待她比同班同学还多了一分陌生。林千流若是好意帮了忙,她会说“谢谢”,也会说“不过下次你能别多管闲事更好”。面对林千流一副照顾周到的模样,她会淡漠地说:“喜欢也好,兄妹也罢,有些感情,两个人就够了,三个人会显得拥挤。”

一开始,林千流并未在意,只觉得是简思乐性子偏冷,笃信日久见人心。

直到简思乐当着林千流的面,把她送的生日礼物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明明在接受礼物的时候,在骆曲白面前,简思乐还微笑着朝林千流道谢,说很喜欢她送的礼物,只是不好意思让她破费了。转眼,在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她就一脸厌恶地将礼物扔掉,说:“就算曲白只当我是妹妹,也轮不到你来成为他的另一半。”

林千流终于恍然大悟,简思乐是把她当作情敌了,就像之前自己把她当作情敌一样。

就在简思乐以为林千流会气急败坏地骂她时,林千流却扯着嘴角笑了。

她不生气也不尴尬,笑容里只有骄傲。

简思乐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谢谢你。”林千流无厘头地道谢,随后才道,“我笑是因为我挺开心的,毕竟你把我当情敌了,这就说明,我在骆曲白心里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林千流,你能不要自以为是吗?”简思乐咬着牙说,脸上掩不住愠色。

“你别生气啊。”林千流笑得嫣然,“你生气就代表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神经病!我生气是因为我真的看不惯你这种女流氓。别说我没提醒你,曲白才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生!”

“他一定会喜欢上我的,或者说,他已经有点喜欢我了。”

“神经病!”

看着词穷的简思乐气呼呼地离开,林千流掩不住窃喜,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骆曲白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02

时日渐逝,距初见已有两年,却仿佛只是一场梦的时间。

在遇到骆曲白之前,林千流从未想过自己能坚持喜欢一个人多久。做事三分钟热度的她,也曾以为,若要长久地爱一个人,对方必定要时不时就给她一场浪漫一场惊喜,永远意想不到才是爱情唯一的保鲜剂。

骆曲白的出现,打破了她的预想。

林千流这才发现,原来对方不做什么,都让她爱了那么久,两年过去,她竟然爱了他无数个三分钟。头发从及肩到及腰,她还喜欢着他。座位换了又换,身边的那个同桌变了又变,如今她竟又成了他的同桌。

想着,林千流一手拿过他桌面上的巧克力,说:“为了庆祝我又成为你的同桌,这盒巧克力就送给我吧。”

说完,不等骆曲白回答,她便径自打开盒子,吃了起来。

那盒巧克力是她看着隔壁班的女生放在他桌子上的。自从一年前简思乐顶替她成了骆曲白的同桌后,她就没有了替他处理爱慕者礼物的借口。

见她不问自取的样子一如初相识时,骆曲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开始怀念简思乐做我同桌的日子了。”

林千流嬉皮笑脸地答:“我们都是老相好了……”

“请注意用词。”骆曲白翻了一记白眼,“别试图用隐含着旧情人意思的用词来形容我和你的关系。”

“老相好也指相交已久的好朋友。”

“我们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而已。”

“喂,骆曲白,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本姑娘的!”

“从未拥有,何谈失去?”骆曲白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她桌面上的考卷,转开了话题,“林千流,你如果把吃东西和耍嘴皮子的时间用来多做题,物理也就不会是这个成绩了。”

“是是是,骆老师,请问这道题应该怎么做?”林千流随意地指了指考卷上打了红色叉叉的地方。

“这么简单你都不会?”骆曲白再次抛去鄙夷的眼神,手却拿起笔,认真解释道,“a、b、c为纸面内等边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在a、b两顶点处,各有一条长直导线垂直穿过纸面,导线中通有大小相等的恒定电流,方向垂直于纸面向里,则c点的磁感应强度……”

林千流看着他,眼里满是崇拜。

骆曲白感觉到她的目光,敲了敲桌子:“还学不学了?”

被抓了个现行的她立马吐了吐舌头,将目光移到考卷上,做出认真听讲的样子。

不知道是她的努力和坚持打动了他,还是她的喜欢感动了他,彼时的他已经不再像过去那般冷漠,和她之间的对话也多了。有时候,林千流甚至会无聊到数一数这一日他分别与她和简思乐说了几句话,如果自己稍多一句,便能开心一整日。

更令她惊喜和意外的,是骆曲白对她展示出的不易察觉却无处不在的关心。

他会在她生理期时提醒她不要喝冷开水,会在她感冒请假后主动献上课堂笔记,会随时备好创可贴给时常受点小伤的她,会在下雨天把伞让给没带伞的她,自己冒雨回家……他不会说好听的话,甚至连关心都故意携着鄙夷或厌烦,譬如此刻——

听完了骆曲白的解析,林千流埋头自己重新解一遍题。

见她几乎是趴在桌子上,骆曲白用手背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推起她,使她与桌面保持三十厘米的距离。

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想戴眼镜的话就得端正自己的书写姿势。”

这样的关心,外人也许看不出来,林千流心里却很明白,因为上一节课她抱怨眼睛不适,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书写姿势不正确。因为将她的抱怨听了进去,所以看到她趴在桌子上写字,他就上了心。

林千流想着,不禁莞尔一笑,顺势调侃道:“那我瞎了你会不会要我?”

“不会。”骆曲白故作厌烦地将她凑过来的脸推开,“因为我讨厌笨蛋。”

“我不笨啊。”林千流眨巴着眼睛。

“也不聪明。”骆曲白无情地拒绝了她的秋波,说,“不把错题全更正过来,我不会再跟你讲话。”

“这么严肃?”林千流狐疑地盯着他,两秒后投降,“好吧好吧。不过,我想问,你就快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骆曲白瞟了她一眼,奉行言出必行的原则,不再说话。

知道骆曲白并非在开玩笑,林千流撇撇嘴,这才真正认真起来,只是仍旧一心两用,一边做题一边想着该给骆曲白策划一个怎样的生日派对。

林千流想方设法要给骆曲白一个惊喜的时候,在某部电视剧里看到了女主角给男主角弹吉他的画面,女主角的深情演奏不仅感动了男主角,也打动了林千流。于是,对音乐一窍不通的林千流自己报了个吉他速成班。

距离骆曲白的生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为了弹奏出足以感动骆曲白的曲子,林千流拼命地练习。时间不够,她就放弃作业偏重练习吉他,以至于好几次因为没有交上作业而被任课老师点名批评。

这时候的她,在骆曲白眼中,像是变回了从前那个吊儿郎当不思进取的女生。

好几次,骆曲白晚上特意提醒她第二天要交的作业,但第二天她的作业本仍是空白一片。

骆曲白是失望的。

他记得高二那年,林千流在语文考卷上书写了告白信被点名批评后,曾对他说过,因为喜欢他,所以要变成更好的人。

现在,看着总是没有交作业且天天在课堂上昏昏欲睡的林千流,他以为她放弃了喜欢他。

被一直喜欢自己的人放弃,骆曲白不仅沮丧,还有点难受。

终于,在生日前夕,骆曲白对她说:“林千流,如果我们能考上同一所大学,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怎样?”

彼时林千流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手指像是在拨弄什么似的,有节奏地弹动着。

听到骆曲白的声音,她立马就睁开了眼睛,坐直身子,问:“机会?什么机会?”

骆曲白简洁地说道:“就是你想要的机会。”

她想要的机会,不过就是成为他的女友。

林千流瞬间反应过来,眉开眼笑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真的吗?真的吗?如果考上同一所大学,你就接受我的追求吗?”

她笑靥如花,像有春风轻拂而过。

骆曲白嘴角的笑意刚浮现,就被硬生生地止住,他故作严肃地说:“但是如果你办不到,那不如趁早收了心。我不喜欢差劲的女生。”

差劲?

林千流意识到,骆曲白的意思是,现在的她很差劲。

她有些伤心,有些难过,却没有解释一句,只说:“我知道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好好学习。骆曲白,我一定会成为足以与你匹配的人。”

虽然她承诺会努力学习,但骆曲白依旧皱起了眉。

他问她:“为什么是明天开始,现在就不行吗?”

林千流嬉笑着,接着胡乱找了个借口道:“你就当我想多偷一天懒呗。”

话音落下,她看到骆曲白的神情里有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虽然难受,也不想被误会,但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见她前一秒还在因为一个机会而雀跃,下一秒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骆曲白有些不明白。

一直到第二天,骆曲白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不想半途而废,也不想让准备了好久的惊喜变成一个人的回忆。

看着林千流靠着树干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着《小情歌》,他心里是欢喜的。

她唱: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她唱: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我也不会奔跑。

傍晚的霞光晕染了整片天空,像暧昧晕染了呼吸里的每一寸空气,她的情歌,是她一生一世的承诺。

骆曲白觉得,眼前的林千流,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好的礼物。

终于,一首歌落罢,最后一个音符飘散在空气中,宣告这场浪漫的惊喜结束。

林千流缓缓走到他面前,说:“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派对的,可是后来想了想,觉得还是二人世界更加温馨。”

骆曲白在笑,眼神里添了几分无奈。

“生日快乐,骆曲白。”

林千流无视他的故作嫌弃,继续说道,“祝你往后的每一个生日都有这么漂亮的我陪着你度过。”

“这像是诅咒。”

“明明是祝福!你快许个愿呀,就许——希望我们能考上同一所大学。”

03

六月,艳红的凤凰花成了校园里最美的一道风景。

黑板右下角的数字在一日一日地变小,直到倒计时里只有大红色的“3”字,学校宣布,所有的高三学子进入考前休假。

有人欢呼雀跃,也有人哀愁不安。

林千流慢慢地将书本装入书包里,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像是舍不得离开身边的骆曲白。

许久,等旁边的骆曲白面无表情地收拾完东西正要离开,林千流才叫住了他。越是临近毕业,她就越发紧张,怕考不上骆曲白梦想中的那所大学,尤其是,高考前还要分开长达三天的时间,不能每日都见到他,紧张忐忑时也不能看到他。

“怎么了?”见她开口留住了自己却不说话,骆曲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问道。

“我……”林千流抿了抿唇,摇了摇头,“没有,我想说,我一定会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的。”

她坚定地看着骆曲白,原本是想要一点点安慰,最终却只敢做出承诺。

骆曲白看着她,笑了笑:“以你平时的成绩,可能会被调剂到比较冷门的专业。”

仿佛是读懂了她笃定里的不安,他主动说了安慰的话,也分明是在肯定地说,他相信林千流一定会考上他心仪的大学。

林千流没有料到他会笑着给她肯定,当即怔住。

心里有烟火在盛放,等她反应过来,骆曲白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骆曲白!”她慌忙叫住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口的骆曲白,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准备好要接受我了?”

“我的意思是……”骆曲白没有回头,林千流看不见他含着笑意的眉眼,只听到他说,“好好复习,好好考试。”

林千流才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她只相信自己认定的含义。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假期,她每天都在回忆骆曲白的笑容以及分开前他说的那句话。做题的时候会忽然想起,吃饭的时候会不自觉回忆,睡觉的时候也会梦见,就连照镜子时,她也会模仿骆曲白的神情,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说一遍他的台词,然后一个人傻乐。

偶尔,她还会做做白日梦,想象一场与骆曲白的浪漫约会,那是终于可以以爱情为名的张扬。

她想,她一定要牵着他的手,十指紧扣地路过每一个喧嚣的街口,然后高声告诉每一个人——这是我的男朋友。

她的信心,是骆曲白给的。

她也以为自己一定会成为骆曲白的女朋友。

可是,林千流万万想不到的是,原本信心满满的自己却因为一个梦而紧张不安。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高考前一天晚上,林千流梦见了骆曲白。那并不是一个好梦,而是一个噩梦,她梦见自己没考上大学,骆曲白冷漠地对她说:“这么差劲,连当我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惊醒之后,林千流耿耿于怀,所有的信心也骤然崩塌。

她怕噩梦会成真,却没有想到,因为害怕,她过度紧张,肚子也毫无缘由地剧痛起来,以至于最擅长的语文,她连一半的题目都没有完成。如果她发挥正常,分数是够得上骆曲白想要考的那所学校的录取线的,可是,偏偏语文丢了将近一百分,直接夺走了她的机会。

出了考场,见到爸爸,林千流忍不住直扑进爸爸怀里放肆地哭了起来。

林爸爸只能抱着她,轻声安慰:“小千,你别难过,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早上林千流起床时脸色发白,捂住肚子喊疼,林爸爸很担心,本想带她去医院,林千流却怕耽误考试,死活不去。最后,他只能依了倔强的女儿,陪着她去考场,一直等候在外面。

他怕林千流肚子疼受不住,不料她却只想着骆曲白,一声一声地问着:“爸爸,我考不上了,怎么办?”

林爸爸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只担心林千流的身体,便问:“你肚子还疼吗?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林千流一直说“不好”,大抵是过于伤心,哭着哭着就直接晕了过去。

林爸爸被吓得不轻,连忙将她送进了医院。好在,医生检查过后只说她是紧张过度导致胃痉挛。

打了吊针之后,林千流脸色稍有好转,林爸爸这才安心。

高考终于结束。

出了考场,林千流第一时间就给骆曲白拨去电话。这几天她一直在强忍,强忍着不去打扰骆曲白,一方面怕连累他也考不上,另一方面她也不敢跟他对话,不敢告诉他自己考砸了,怕他会不要她。

手机紧贴在耳边时,林千流只觉得心仿若提到了半空中。

很快,那边传来了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林千流眉头一皱,挂断电话,按下“重拨”键。稍瞬,耳边再次传来回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还是一样的声音,一样机械性的回答。

她犹豫着,分别登录了QQ和微信,给骆曲白发去消息:“怎么手机关机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直至半个小时过去,骆曲白仍没有回复,林千流的心情从紧张忐忑到沮丧绝望。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按捺不住的她胡思乱想出一万种可能,其中不需要任何证据支持就能击溃她的一种可能便是,骆曲白因为她考砸了而不要她了。

慌乱无措之际,风吹过心间,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催生了疯长的绝望。

林千流开始不停地给骆曲白的QQ和微信发消息——

“骆曲白,你在哪里?”

“你不理我了吗?为什么不理我?”

“你快说话啊,你快回我消息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是不是因为我考砸了,所以你不想要我了?”

“你觉得我很差劲,对不对?”

一条又一条消息发了过去,骆曲白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不甘心的林千流不停地拨打他的电话号码,耳边响起的却总是一模一样的机械性回复。

天渐渐黑了,华灯初上,林千流一个人走在喧嚣的马路上。

她路过很多很多的热闹,看到很多人脸上的微笑,寂寞却将她环绕,心越发悲哀难过。

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之后,她站在一家大排档前。看着别人桌子上的啤酒,她好像一下子想到了该如何安抚隐隐作痛的心。

记忆中,有个词叫“借酒消愁”。

林千流随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朝着服务员大喊:“给我来一打啤酒!”

04

一杯杯啤酒下肚,冰冷和苦涩亲吻过舌尖,弥漫在整个口腔里,然后仿若带着火种,从喉咙一直灼烧至胃部。

可心还在隐隐作痛,还在声嘶力竭地哭闹。

所谓的愁,越来越浓,像拨不开的层层乌云,盘踞在心上。

趴在桌子上的林千流还在坚持给骆曲白打电话,机械性地拨打、挂断、重拨,那个冷冰冰的女声始终在说着抱歉的话,却丝毫没有歉意。

许久,桌面上的一打啤酒已经被喝掉一半,电话那边才传来了骆曲白的声音。

“喂?喂?”

轻轻的一声,轻易就击溃了林千流心里的防线。

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林千流没能忍住,哭着大喊:“骆曲白,浑蛋!”

她满是委屈的哭腔瞬间就让骆曲白心软了。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劲,骆曲白皱紧了眉头,轻声唤她:“林千流?”

“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吗?”林千流声泪俱下,“还是,还是我出现幻听了?”

“是我,我是骆曲白。”感觉到她似乎是喝醉了,意识已经不清醒,骆曲白有些紧张地问道,“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是你?”林千流仰起头又灌下一杯啤酒,随即用力甩着脑袋,说,“不,你不是,你不是骆曲白!”

“就是我,林千流,你到底在哪里?喝了多少酒?”

“你才不是骆曲白!骆曲白不要我了!呜呜!他不要我了!呜呜!”

“林千流,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儿?”

“骆曲白是个浑蛋!他不要我了,他不想理我了,就算我今天死了,他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他会。”

“他不会,他不会!”

“林千流……”

“好啊,你说你是他,那你过来啊,你来找我啊!我等你,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来啊,你来找我啊!你过来啊!”

“啪——”她的声音尚未落下,酒瓶砸落在地上的刺耳声音就招来了旁人忍耐已久的咒骂。

第二天,宿醉后的林千流清醒过来。

她的头很痛,痛得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艰难地睁着眼睛环顾了一圈,她才确定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意识仍有些模糊,她想要记起喝醉后的事情,脑子却越加剧烈地痛了起来。她低声呼痛,惊醒了一旁的爸爸。

“小千!”林爸爸眉头深锁,脸上只有焦急和心疼,“你醒了?怎么样,觉得哪里不舒服?”

“爸爸,骆曲白呢?”林千流摇摇头,表明自己无碍后,左看右看起来。

“你……他……”林爸爸欲言又止,细细地打量了林千流一番,才小心翼翼地问,“找他做什么?”

“昨晚我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一直叫他来找我,后来……”林千流揉着太阳穴,说,“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但骆曲白好像过来找了我。爸爸,你见到他了吗?他有没有说什么?对了,我怎么会在医院里呢?”

问题一个接一个被抛出。

林爸爸看着林千流,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爸爸?”林千流纳闷地看着他,随即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别开了脸,咬了咬牙,说,“骆曲白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他不要我了?”

“他……”林爸爸犹豫着,然后说,“他没有说什么,我也没有见到他。”

“是你没碰到他吗?应该是他送我来医院的吧?”林千流仍然不死心,“昨晚发生的事,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可是,爸爸,我好像见过骆曲白,他应该是过来找我了啊。我在喝酒,他过来了。对了,我记得后来我打通了他的电话……”

“小千,你确实见过他。”见女儿眉心紧蹙,似乎是想找回那段失去的记忆,林爸爸开口,“但,你是在梦里见过他。”

“梦里?”林千流半信半疑。

“嗯,梦里。”林爸爸说得无比笃定,“你喝了很多酒,在人家大排档里耍酒疯,老板报了警,警察通知我过来。也不知道你究竟喝了多少酒,居然醉得那么厉害,一直在说梦话,喊着骆曲白,还骂他是浑蛋。”

“真的吗?”

“爸爸的话都不可信了是吧?”

“不是。”林千流嘴上说着不是,心里却在怀疑,“我的手机呢?如果我和他通过电话,那通话记录里肯定有,通话时长就能说明问题。”

林爸爸没有反驳,沉默地走到病床对面的柜子边,从抽屉里拿出林千流的手机。

接过手机后,林千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打开手机的通话记录。可是,上面很清楚地显示着,她给骆曲白打了几十个电话,但每一个电话都只有几秒钟的通话时间,是连关机提醒都无法说完的时间。

林千流的心沉了下去。

见状,林爸爸长舒了一口气,轻抚着她的脑袋,劝道:“小千,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我们应该学着放手。”

“为什么?”林千流咬着牙,一脸的委屈,“为什么要我放手?之前你既没反对也没叫我放手啊。是不是……是不是我考砸了,就连爸爸你也觉得我不值得他喜欢?”

“不是的。”林爸爸心疼地抱住林千流,“你是爸爸最好的女儿,没有谁是你配不上的。”

“那到底为什么?”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就算你没有考上那所学校,他也一定会接受你的。”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他喜欢你,为什么到现在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呢?”

“也许他在忙……”

“小千,爸爸不希望你自欺欺人。你就承认吧,他不喜欢你,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在一起的话不过是说说而已。”

“我不信,我也不承认!”

林千流倔强起来,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林爸爸自然深谙女儿的个性,无奈之下,他只好说:“骆曲白出国了,他早就决定要出国了。”

闻言,林千流怔住了。

好半晌,她才从惊诧悲伤中回过神来,大吼道:“不可能!他跟我约定好了的,怎么会……怎么会早就决定了出国!”

林爸爸叹息着:“不信你问问你的同班同学。”

林千流不信,她不敢去确认,不敢面对骆曲白一直以来不过是拿着一句戏言来糊弄自己的真相。

而林爸爸似乎是铁了心要女儿死心,她不打电话,他就直接夺过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是林千流在班上交情尚算不错的一个同学。

在林爸爸问起骆曲白时,对方坦言:“骆曲白已经出国啦,高考一结束就和简思乐一起去机场了,听说是去国外念书,好像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毕竟两个人家境都很不错,又是青梅竹马,一起出国也正常。”

刹那间,心好像碎了。

林千流觉得自己好像被丢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海,她觉得自己就快喘不过气来,她拼命挣扎,身子却在缓缓下坠。

她慌慌张张地挂断了电话,却不肯死心,又随意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班主任。

她问:“老师,骆曲白真的出国了吗?”

班主任淡淡地应道:“是啊,跟简思乐一起,高考前就安排好了的。”

所有人都知道骆曲白出国了,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仿佛再也没有了质疑的借口,林千流咬着牙,眼泪不住地溢出眼眶。此时的她才相信,昨晚和他对话的记忆不过是自己醉酒后的幻听。

他不喜欢她,无关她考好还是考砸。

他不喜欢她,所以就连离开也没有一声告别。

他早就选择了简思乐,说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在一起的话,不过是戏弄她这两年来的真心罢了。

这一刻,林千流决意忘记骆曲白。

从这一天开始,她拼了命逼着自己死心。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骆曲白都像她心里的烙印,挥之不去。

原来,深爱一个人,是这么刻骨铭心。

张智霖有首歌是这样唱的——“宁愿没拥有,共你可到老”,可是,她现在才知道,她和骆曲白之间,就算没有拥有,也不能到老,做不成情侣,也不能是朋友。 1l3ACMZmtRgQV42yU7KCJ3YwydvdWjEKn8SsIscn6FrIh6gBeqKDOP/ATE03Ta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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