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莞高兴的拈起小葫芦带上,一边带一边说,“是它,就是它,这是我大哥从日本寄回来的,若是丢了可不好办了。”
男子看着彤莞一脸失而复得的喜悦,微微垂下眼睑,遮住自己复杂莫测的神色。
须臾后,他指了指路边一匹枣红色的马说:“你的脚受伤了,骑我的马吧,我送你回家!”
彤莞一脸欣喜的看着男子,她觉得他一定是佛祖派来拯救她的。她脆生生的应下,一瘸一拐的向马走去。
男子却又叫住她,有些生气的问:“你认识我吗?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说送你,你就跟我走了,万一我是坏人,把你卖了呢?”
彤莞忽闪忽闪水汪汪的大眼睛,柔柔的说:“你不是坏人,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认识的人不多,可我分得清善与恶。在这乱世中,兵匪不分,官贼一家,就是嫡亲的兄弟也会见利忘义捅你一刀。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你也许做过坏事,可这一刻你对我没有恶意,我感觉的到。”
男子似乎被她的话惊住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她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你一个小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更应该时刻保持警惕之心。”彤莞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想“你都说我手无缚鸡之力了,若是遇到坏人,再警惕又有何用?”
男子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塞进彤莞的手上,说:“这把子仝送给你,正适合女子防身用。但要小心收好了,子仝很是锋利,莫误伤了自己。”
手心这把唤作子仝的匕首还带着男子暖暖的体温,彤莞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又控制不住的加快起来。她慌忙向马走去,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走到马跟前,彤莞看着它好生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男子轻轻托了彤莞一把,稳稳的把她放在马背上,亲昵的对马说:“晨凫,慢慢走,稳一些”说完也不回头看彤莞,自己在前面牵起马。
彤莞看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身形高大,肩宽腿长。迎着夕阳走去的背影,仿佛在哪里见过。冥冥之中似乎有这么一个背影,一直在她记忆深处,而她生来就是为寻觅这个背影的。她盯着自己骑的这匹叫做“晨凫”的马出神,“晨凫”之名出于《左思。蜀都赋》原是野鸭之意,《古今注》里讲过始皇帝有七大名马,一曰追风,二曰白兔,三曰蹑景,四曰追电,五曰飞翩,六曰铜爵,七曰晨凫,所以晨凫名驹可与楚霸王的乌骓齐名。乌骓!晨凫!这两个名字连到一起,从彤莞的脑海里引出来五年前骡马市里的那个少年,他的那匹叫做晨凫的枣红马被小鱼误认成乌骓,还被浩然嘲笑了好久。这么一对比,还真觉得当初那个俊逸骄傲的少年和眼前的男子背影很像,只是这个男子满面沧桑,年岁上似乎又对不大上啊?
彤莞不喜欢这种猜来猜去憋在心里的感觉,她想问个清楚明白,眼前的恩人到底是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遂清了清嗓子柔柔的开口说:“我叫杨彤莞,我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我们五年前……”
男子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有什么人,我没有兴趣知道。”
彤莞满腔的心思被怼了回去,闷闷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天色渐暗,初冬的夕阳为山林披上了嫣红的嫁衣,彤莞看着地上自己和男子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踩着霞光铺就的红毯,好似要这样走上一生一世。她为自己莫名冒出这样绮丽的心思羞愧不已。这明明是个陌生男子,连名字都不知道,更不清楚他是否已有婚约家室,她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呢?
山路上行人渐行渐稀。男子递给彤莞一块热乎乎的米糕,米糕甜甜的糯糯的,嚼在嘴里,齿颊留香。没来由的安全感溢上心头,这种感觉和爹爹哥哥不同,那是出于血缘亲情的依赖,而此时此刻她就是毫无道理的信任他,依靠他。
走着走着,男子忽然脚步一顿,浑身都散发出腾腾杀气,彤莞眼皮一跳,她明白他们遇到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