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面无表情地端起酒杯,沉着冷静,不发一语。
纪煊然却挑起嘴角,脸上挂着笑,嘴上一点儿也不饶人:“那可不是?我南朝皇室就一个女儿,还就怕贵国欺负她。”
她这个哥哥真是个妙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怼,一国太子就是牛逼就是无所畏惧。纪嫣然乐了,以前看宫斗小说,别人宴会都是唱歌跳舞,在天子面前表演个才艺博博眼球,她这个牛,坐看大臣撕逼,就差一盘儿瓜子儿花生了。
撕啊,快撕逼啊,撕得越厉害越好。
花御史也站了出来:“齐光太子堂堂一国太子,未免小人之心!我泱泱大楚还不屑欺负一个女流之辈!”
南朝使臣王煜之不甘示弱:“听闻贵国陛下‘幽废皇后,绝其往来,损其饮食,日加诮责’可是真的?”
得,这又是个嘴上抹毒的!
皇帝还没发话呢,燕丞相老脸便敛起一抹不悦,多年来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积威甚久,在大殿之上直接怒喝一声:“尔等胡言乱语!”
纪煊然微微一笑,“王大人问的是贵国陛下,你又是谁?与你何干?何时又轮到你来回话?”
他句句紧逼,逼得燕丞相无话可说,他虽一手遮天,但皇帝早已成年,手段高明,近年来在朝中不断选拔庶族子弟,安插自己的人手,如今的北楚,几方势力互相牵制,早就不能任他为所欲为了。
果然纪煊然这话一出,傅凛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幽深的眸子散发着一丝阴冷森寒。
纵观全场的纪嫣然算是明白了,别看纪煊然长了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却完全不是一个节能灯,一句话又将楚皇和丞相之间的矛盾拉了起来。
燕丞相冷哼一声,“齐光太子休要胡言,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着想,而太子多次出言不逊,不知是否居心叵测,以图乱我大楚君臣之和!”
纪煊然闻此言表现得更优秀了,“那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孤心怀不轨,要将孤赶出大楚了?”
燕丞相一噎,“臣并无此意!”
丞相的后援团一看形势不太对啊,立马替丞相解围,“齐光太子这明明就是偷换概念,转移话题,丞相大人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
傅凛默然无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纪煊然舌灿莲花,对着傅凛道,“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更何况孤还是贵国陛下的大舅子,这次前来北楚不为其他,只是为了看孤那可怜的妹妹一眼,没想到竟然遭到北楚众臣的集体斥责,叫孤太寒心了!”
大殿内除了丞相党派的其他官员闻言集体往后一退,纷纷表示,太子,锅可不能乱甩啊,撕太子您的可没有臣等哦。
傅凛没有答话,无疑给了丞相党一个可以继续撕的讯号。
几个老头对着南朝使团越喷越凶残,好在大家都是文官,没有闹得太难看。
眼见着双方的辩论话题即将从一个女人的脸上升到两国关系是否该立马破裂的高度,看完好戏的纪嫣然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违心话”。
“好了,本宫跟皇上虽是一国帝后,说到底也不过是普通夫妻——”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不知从何处飞出一只靴子,“啪”的一声,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燕丞相的背后。
“来人!有刺客——!”燕丞相吃痛地捂住脑袋,老脸拉得老长。
众人惊讶地愣在原地,殿中的舞女皆惶恐地跪在地上。
连纪嫣然都还没反应过来,目瞪狗呆地看着下面的闹剧。
贺兰令玥在一堆美艳宫女的搀扶下,扶着腰摇摇摆摆站起身来,一双潋滟无双的眼睛迷离地看着燕丞相,语气中带着醉意,嚣张地大笑道:“唷,吵啊,怎么不继续吵了?本王连喝杯酒都不得清净!没意思,走了走了,阿梦,去将爷的鞋子拾回来。”
朝中大臣十有八九都被贺兰令玥整过,没一个不怕他,见他又开始发神经,立刻站得远远的,生怕惹火上身。
此时整个大殿尴尬得什么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南朝使团看好戏的笑声便显得格外尖利。
“贺兰令玥!你这个小畜生!”燕丞相怒不可遏,捡起靴子狠狠地向贺兰令玥砸去,他这个跋扈不羁的外甥竟然让他在别国使团面前出丑!士可忍孰不可忍!
贺兰令玥微微歪头,长长的马尾垂在胸前,双手一接,将靴子重新穿在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