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素言想到前世,母亲李氏因一场大病,忽然癫狂大作,请来法师作法,好不容易清醒,却因双腿瘫痪,卧榻几年,郁郁而终。她那时哪里懂得深宅里女人心的恶毒,现在看来多半是这云氏的主意。
云氏笑盈盈地看过来,递来一杯茶水:“素言丫头,喝点茶吧。”
任素言则毫不留情地回给她一个冰冷嫌恶的眼神,冷声道:“不必。”
云氏心下狐疑,虽然她和大房不和乃人尽皆知,但任素言不比素如那臭丫头,见面好歹会恭敬唤她一声婶娘,像这般无礼的,倒还是头一回儿。
哼,走着瞧,一会儿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云氏这么想着,挺直腰杆。
堂前响起一声喝令,吓得任素如抖了抖身子,害怕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
“再问你最后一次,是不是你把婉儿推下水的。”
任素如俯身在地,慌张地抹着眼泪:“我没有,我真没有。”
“任素如!你的皮也太厚了些,昨个我都瞧见了,就是你将婉姐姐推下去的。”
在一旁的任素汐忍不住跳起来说,她是二房的幺女,也是任府最小的姑娘,一张嘴很是刁钻,碰巧任素如也是口无遮拦,爱逞口舌之快的人,两人算是水火不容。
老祖宗没有制止任素汐的无礼,由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婉儿姐姐跳舞的时候,太子多看了她两眼,心下为你姐姐不满。可你不敢对太子殿下做什么,只能对婉儿姐姐下手。”
“我没有!”任素如涨红了脸,反驳道。
“我都看到了。”任素汐站出来,跪在堂前,朝老祖宗行了一大礼,继而指着任素如的鼻子嚷嚷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特意从外头请了妆娘给你姐姐梳妆,奈何婉姐姐的舞姿太美,令你姐姐精心梳的妆都失了颜色。我听府里下人们嚼舌,说你说婉姐姐那是卖弄风骚,比不上你姐姐半分淡雅。这次你将婉姐姐推下水,就是在泄愤,对不对!”
任素如的脸烧得厉害,她的确因心中不满,暗下说过任朱婉卖弄风骚,但是她绝对没有推她下水啊。
她跪在地上,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看看长姐,心里慌得紧儿。
“素汐妹妹,这话怎能这般讲呢。”任素言站起身,巧笑着就走了过去。
兴许是她以往总爱沉着脸,她这一笑,举座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
“你这话说的,像是我们任府在攀权附贵一般。得亏在座的都是自家人,这话要是给别人家听去了,可不得说我们任府家有两位千金费劲心思去取悦太子。这种流言若是传开,父亲与二叔在朝堂上得多难看?”
任素言不紧不慢地说,她抬起头,眼神在一直沉默不语的任朱婉身上划过,落在老祖宗脸上。
老祖宗一言不发,但瞧那模样,任素言便知她的话有了效果。毕竟孰轻孰重,老祖宗也是分得清楚的。
“话说回来,这府里的婢子小厮们,也该调教调教了。乱嚼主子的舌根,这哪行?”
任朱婉不明白,一向不擅言谈的任素言怎么就变得巧舌如簧了呢。
她坐在老祖宗身畔,细细打量着任素言。
她的眸间都像藏着极深的冰雪,不可莫测,明明在笑着,那笑意中却像藏了无数把刀子,闪着寒光,令人胆颤。
恰时她看过来,唇角微扬,眸光却更加阴寒,任朱婉心中没底,却见老祖宗一副为难的样子,两行清泪无声地滑出。
“反正我就是看见,是任素如把婉姐姐推下水的。”任素汐咬了咬唇,道。
“祖母,事发时我就场,素如当时双臂都挽在我手肘上,断然不会去推朱婉妹妹的。”任素言道。
老祖宗见素汐咬定是素如推的婉儿,而问素如话,她又一句答不上来,只会呜咽摇头,总也不好强行逼供,心下一时没了主意。
一直不吭不声的任朱婉忽然有了动静,只见她默然流下两行清泪,自胸腔间发出一声轻咳。
“祖母,约莫是婉儿看错了。事至如今,只能怪婉儿命不好了。”
“祖母,她们两个是亲姐妹,出了事自然会护着。可我当真看见是任素如把婉姐姐推下去的,婉姐姐也说看到是任素如推的她。她不承认,难道我和婉姐姐的眼睛都是瞎的吗?”任素汐焦急的说道。
任素言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极为蔑视地看向任素汐。总有一天,总也得她尝一尝被颠倒是非后,百口莫辩的滋味。
“你这丫头,快给我回来。老祖宗心中自有决断,你在这儿撒哪门子野。”云氏喝了一声,眼睛微微眨了一下。
这飞快的动作正好落在任素言的眼中——呵!果然是她们搞的鬼。
任素汐领会到母亲的意思,急忙小跑到她跟前,说道:“娘,你也看见了吧,是任素如推的婉姐姐。”
“我真没有!”任素如鼓起勇气再一次反驳。
云氏瞥了她一眼,啧声指着任素汐的脑袋道:“人各有命,你就少说两句吧。”
任朱婉一听这话儿,泪水更加汹涌。
老祖宗将头转向这边,问道:“云丫头,你当时有看见吗?”
云氏并不作答,只目光在任素言和李氏脸上流转了一番。老祖宗急不过,震了震手中的雀头杖,道:“你看她们娘俩做什么,我还没死呢,任府还归我管!”
“回老祖宗,我当时离得远,素如的动作又快,我只以为是妾身花了眼,从没想过这丫头会有这般歹毒的心思。”云氏这话,让老祖宗更加确定,落水之事不是任朱婉失足,而是任素如刻意为之。
这一落水不打紧儿,任朱婉往后都不能怀孕,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残忍的事情。
此番惩罚素如,若是轻了,便是委屈了朱婉。
老祖宗心下已经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