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素汐晨间从噩梦中惊醒。梦里的黑白无常,举着一条粗长的铁链,朝她张牙舞爪的挥着,说她命数已尽,该入阴曹地府了。
她醒来时,浑身都被冷汗浸湿,额前的发丝黏在脸上,实在难捱。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她唤了两声,不见有丫鬟进来,顿时来了火气,胡乱穿上衣裳去开门,准备将守夜的丫鬟骂上一通,却发觉门被锁上了。
她自然不知道昨日任承忠下的命令,心下着急,使劲的拍着木门,喊道:“来人呐,来人呐。”
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继而听到丫鬟说:“五小姐。”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锁我,还不快些开门。”她吼道。
门口的丫鬟听了,吓得赶紧跪了下去,道:“这是二老爷亲自落的锁,他吩咐说,说您这些时日需禁足反思,没有他的准许,不能放你......”
那丫鬟突然止住话音,她看见了正在往这边来的人,恭敬的喊了声:“二老爷。”
任素汐听到父亲来到,怨气十足的朝门外说:“父亲,您关我做什么?”
任承忠冷哼一声,鹰隼似的目光看向房门的小人影,道:“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素言说,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厚着脸皮终日往硕王府跑。那硕王是什么人呐,那可是我们任府的劲敌。你还敢和他扯上关系,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任素汐听闻父亲是为硕王之事,心下的不满尤甚。任素言能嫁的了太子,她却连个王爷都不能相中。凭什么任素言就可以与自己心仪之人携手一生,她便要被“棒打鸳鸯”。
“父亲,女儿喜欢硕王,那硕王对我也有意。我们二人郎情妾意,您为何不准?”
这些日子她每到硕王府,只要硕王在时,便会陪她吟诗作对,歌竹咏梅。硕王待她温柔至极,一点不像外人常说的笑面毒虎。两人就如那戏折子里唱的一般,她甚至觉得可以用琴瑟和谐一词来形容。
她从未中意过一个男子,这种像揣着只兔子,又时不时打翻罐蜂蜜的心情令她雀跃不止。
总归是年轻了些,她意识不到背后的牵扯。任承忠越是逼迫她,她越觉得自己与硕王像那戏折子里唱的苦命鸳鸯,只要她敢于反抗,就一定落得好结局。
任承忠被她这番话,彻底激怒了,索性不理她,只对丫鬟喝令:“看好她,她若是逃出去。我就先打断你们的腿,再打断她的腿!”
任承忠的话中带着浓浓的怒火,他的眸子里透出威严的光芒,丫鬟赶紧俯身称是。
他又瞧了窗户一眼,便走开了。
任素汐心中苦闷,她念着昨日没见到硕王,托了他身边的侍卫说今天要去,若是今天硕王等不到她该如何是好。
一转眼便到了午时,有婢子开门送了膳食进来。
她道:“我肚子痛,要去茅房。”
两个丫鬟相视一眼,道:“五小姐,您就饶了女婢吧,这一上午您都去了八次茅房了。二老爷的令,奴婢们不敢违背,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任素汐念着硕王,今日是非出去不可。这会儿估摸着父亲已经出门,她一计上心头,抓住一个瓷碗摔碎在地,捡起碎片,横在自己脖颈间。
“今日我若出不去,便横尸在此。我好歹是父亲的女儿,若是我出了事,你们可就不止打断腿这么简单了。”她威胁道。
两个丫鬟早就被她这般行径给吓傻了,一时齐齐跪在地上磕头请求:“五小姐,您就饶了奴婢们吧。这左右都是要了奴婢的命啊。”
任素汐道:“要不这样,你们去请二夫人。我母亲的话和父亲是一样管用的, 你们去问过她,她若点了头,你们就不必作难了。”
丫鬟一思,平日了二夫人甚是宠溺五小姐,她们去问句话,二夫人一定会同意的。到时候,既能让她出去,又可以给二老爷交差。两人眼睛一亮,连连应是,慌忙的往二夫人房里跑,一时忘记锁上房门。
不曾想一向宠溺五小姐的二夫人,这次也不肯点头,她们只得悻悻而归,欲要劝任素汐好生呆着,不要再为难她们了。
奈何回到房内一看,里面哪还有人!此刻的任素汐早已背了包袱,往硕王府去了。
丫鬟们惊慌起来,两人急得直跺脚流泪,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去回二夫人和二老爷,这条贱命一定是保不住了,可不去回,难不成要在这儿坐以待毙?
两人一寻思,干脆跑去大房去找大夫人李氏。李氏素来心善,让她过问此事,说不定她们还能有条活路。
两人一路寻到静心苑,将此事告知了李氏。
李氏一听,心下大惊。任素汐收拾包袱,跑去求硕王收留。此事若是让太子与张贵妃知晓,必定怀疑任府的立场。这可是任承明兄弟二人最忌讳的事儿,她一介妇人都明白其中的利害,奈何年纪轻的任素汐却不明白。
李氏也跟着急起来,她倒不是担心任素汐。她对二房没有好感,虽然心善,但绝不是以德报怨的圣母,她只是担心此事殃及夫君朝上谋事。
坐在一侧的任素言默默听完两位丫鬟的话,轻轻拍了拍母亲不知所措的双手,道:“母亲莫急。五妹妹行事不计后果,二叔会教训她的。”
李氏焦急道:“你怎么也不懂啊。你父亲说,你拒婚之举已令贵妃娘娘不悦,这些日子太子也不大亲近了。无论我们与二房怎样,总归是一家人。素汐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任府。她现在代表任府亲近硕王,这可是天大的坏事啊。”
两个丫鬟见状,知晓自己犯的乃是不可饶恕的过错,眼下连大夫人都这么说,她们的眸光更加绝望。
任素言瞧了她们一眼,道:“你们去喊两个小厮,带两捆麻绳过来。”
丫鬟们连连应下,慌张的跑出去。
李氏不解的瞧了她一眼,道:“素言,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先去把任素汐带回来,至于要怎么处置她,就让二叔决断。”她轻声道。
“那要麻绳做什么?”李氏问道。
“总得做些样子,给太子贵妃瞧瞧,我们任府对硕王是何态度。”她莞尔一笑,目光瞭向不远处,况且硕王爷是个聪明人,这会儿不是任府该与太子决裂之时,有些事他应当懂得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