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岁云苑一派鸡飞狗跳的景象,任素言甚觉满意。
云氏倒在桌角,口吐白沫,双臂双腿具拧成诡异的形状,往前攀爬,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像是枯了多年的古井,令人望之毛骨悚然。屋子里的丫鬟早就被吓出了房,唯有几个胆大的小厮,扯住她的双手,拧到身后,牵制住她。可一个不留神,脸上还是被她挠了几道血印子。
模样实属惊悚。
不过任素言可不怕,上一世倒在桌前的人是她的母亲李氏,也是这般景象,她只以为母亲中了邪,任由云氏请来的法师以做法之名,将李氏的双腿打断。
等李氏清醒,双腿已废,心肺受损,更无力操持府事了。
恰时一个丫鬟慌张跑出来,一个不留神儿,栽在任素言脚下。
她抬头,顿时像看见了救命稻草,连连叩首:“大小姐,二夫人,她...她她着魔了。”
任素言冷声斥责:“慌什么,还不快去茗月轩请老祖宗。”
那丫鬟像是无头苍蝇终于找到了方向,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朝茗月轩奔去。
任素言朝前跨了几步,瞧见房内那几个小厮,虽牵制住云氏,却碍于下人身份,不敢造次。那云氏此刻正失心疯,一有机会,只要抓到东西就开始撕扯,狠挠。
不过小半刻钟,十指指缝间塞满了带血丝的皮肉。
“你们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拿绳子来,将二夫人捆住。”任素言喝令。
那小厮面上纠结作难,二夫人是主子,他们怎敢不敬。一个出神儿,脸上又被云氏挠下一层皮。
几个小厮相视一眼,既然有大小姐的指令,他们也不必管那么多。不一会儿,便有人找来一捆粗绳,将云氏五花大绑,使她不能再动弹,口中的白沫吐得更多。
青支看到这副景象,只觉头皮发麻,胃中一阵翻腾。可任素言却淡定自若,丝毫不为此觉得恶心。青支以为,这是她为习武之任的缘故,殊不知,上一世,她在的牢房对面,便是累积成堆的尸首,半截胳膊半截腿的,只有带血的头的,甚至有一次,役人搬运尸体时,有一个眼球被甩在她的囚服上。
与尸首共处,闻着腐尸的恶臭,足足百天的她,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吓到,恶心到她。
“二夫人大概想不到,她精心谋划,到头来却是自食恶果。”青支感慨。
任素言偏头看她,粲然一笑:“凡事讲究因果有报。俗语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曾觉得这话毫无根据,现在想来,竟是真理。”
青支看不透她的笑意,心头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做的这些事,好的坏的,都有她的道理。没有根据,只是没由来的相信。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前世和大小姐是否有一段奇缘,否则怎么对她会有一种心贴心的亲近之感。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一阵急促又愤怒不忍的声音。
“你们这些贱奴,胆敢对二夫人如此,是不想活了吗?”任素汐和任素墨齐齐奔来,却在房门前顿住步子。
她们都被云氏的样子吓到了。
任素汐色厉内荏,远远地冲着小厮们喊道:“还不快把二夫人松开。”
小厮为难的看向任素言,任素汐心下明了,冲上来就要扯她的头发,却被任素墨拦下。
“是你对不对,是你对我母亲下的毒手,对不对!你这个蛇蝎女子!”
任素言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奇异的快感。
她笑道:“二婶向来举止端庄,为人高雅,此刻一时失心疯,行事有悖她以往形象。我想二婶若是清醒,怎也不会做如此粗鲁之举,这才令小厮将她捆起来,以免二婶清醒后,觉得羞辱。”
任素汐的双眸闪着怒火,朝她恶狠狠地唾了一口:“我呸,你这样做,不是羞辱又是什么。”
她越是撒泼卖疯,任素言越是欢愉。她抹了一把脸,接过青支递来的帕子,边擦手边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便遣小厮把婶娘松开就行。但到时候,婶娘满地打滚,抓着个东西就撕咬抓挠,毫无形象,我可就不管了。”
火云菌是什么样的药,误食会产生怎样的副作用,任素汐可比谁都清楚。见她这般说,心下又怒又急,却不敢反驳。万一她真顺了她的意,将母亲的身上的绳子解开,场面控制不住怎么办。
她吃了个哑巴亏,心下正气恼不已,又听到任素墨的劝慰声:“是啊,大姐也是为母亲好,你可别闹了。等婉妹妹过来,看看情况再说。”
任素汐总算找到了一个出气筒,当即甩开了任素墨的禁锢,朝她大喊:“你个窝囊废,母亲对你有生养之恩。到头来,你却帮着害她的人说话。你可知道今天母亲这副模样,全都拜她任素言所赐。”
任素汐拿手指着任素言,双眸圆睁,胸口不断起伏,恨意盎然。任素墨秀眉倒蹙,瞪了她一眼,朝任素言颔首,“素汐年纪小,大姐不要与她计较。”
而任素汐非但没有收回手的意思,还跃跃想上来同她撕扯。任素言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扯住她的手指,微微用力,将她食指向上掰折,待把她扯到跟前,与自己对视,才轻语道:“真的,因为我吗?”
那药是她去抓的,若说责任,自然在她。而任素言此刻的眼神,在旁人看来无异,她却从中看到了嗜血,看到了凶狠。这不是她认识的任素言,这不是!
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额上渐渐滋出细密的汗珠,不知是惧于任素言的眼神,还是因从右手食指上传来的断骨之痛。
任素墨想起前些日子,母亲与小妹在房中说起什么药物之事,心下已经明了来龙去脉。想必是母亲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恶果了。母亲的目标是大夫人,故而此刻任素言给素汐一个小小的教训,她也不能说什么。
突然院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丫鬟急急跑了进来,嚷道:“老祖宗来了,老祖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