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必觉得疑惑。”谭素头都没抬,就仿佛知道李珏心中所想,“草民确实没有看过相关书籍,但是入府之后曾与吴先生交谈过此事,相谈甚欢。”
李珏记得,吴先生脾气极其古板,能与他交谈之人少之又少,没想到会和谭素相谈甚欢。
谭素继续道:“培养水军,虽速成,却险,三百多里地太阔,容易出疏漏。一旦被敌军抓住机会,极有可能全军覆没,直逼大聂,到那时,南夷军队上岸,便是豺狼虎豹,横扫一切。”
李珏认同地点头,眉毛蹙紧,“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大聂暂时无适龄的公主,却有一位郡主。”谭素不慌不忙,将三个杯子收拢,聚成一团,提起满满当当的茶壶挨着满上,竟是滴水不漏,“只要舍得将郡主嫁入苦寒之地南夷,定能破坏南北联姻,至少二十年内南夷不会主动提起联姻。到那时,大聂的围城已经修建大半,水军也培养起来,只用坚守一百多里地,足以和两军抗衡。”
李钰茅塞顿开,连连称道:“简直是奇了!奇了!为什么就没有人想到?”
谭素将杯子挨个放回去,摆成原来的模样,低垂着头,谦谨依旧,“王爷谬赞了。”
如此智谋,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李珏可能会冲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酒席一摆,立马为她扬名,到那时她的身份可能就不单单只是谋士,很可能就是朝廷命官。
“可惜了……”
这头李珏还在叹息,那头谭素就接上了话,“王爷想知道的仅仅只有这些?”
李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谭素把双手拢在衣袖里,遮得严严实实,“王爷不想讨论一下,关于宁相的问题吗?”
提到心头大患,李珏明显变了脸色,“谭姑娘怎么看?”
“谭素认为,欲使其贱,必使其贵。”
“怎么说?”
“在宁子漠之前,也有一位宁相,当年重病,而使大聂得以喘息。可谁也没想到他还有遗留在外的私生子,而这个私生子上位,比宁修更目无王法。”
“谭素认为,佞行不在于风气,而在于人,宁修太过于目无王法,使得朝堂不再存在公平,意志不坚定的人,稍有甜头,便会倒戈。”
“当年是宁修在引导,宁修本无子,有子的原因是因为王爷当年下手不够快狠准,让他有了时间善后。如今是宁子漠在引导,而宁子漠亦无子,只要让他放松戒备,快速出击,一定能够一击必中,到时候朝堂有王爷坐镇,定能彻底断绝佞行之风。”
“王爷与宁相相争了这么些年,谁也没能占着上风,倒不如直接放权,让他以为自己赢了,放松警惕,方可给他致命一击,将宁氏一族连根拔起。”
李珏有点被她吓到了,“这……”
“王爷,您需要一个内应。”
谭素的话音一落,敲门声突然响起,“王爷,宫里的公公来了。”
李珏起身出去,“你先等一下。”
谭素这一等,竟是再也没有等到李珏的召唤。
她的说辞太过于震撼人心,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李珏冷静下来之后,只觉得此法漏洞百出,实在不可信,莫非她是宁相那边派来的奸细?
越想李珏越是不得心安,只觉得这样聪颖的女子必然不会简单,自己肯定有疏漏的地方。
这一放,就放得有些久了。
阳春佳节,李珏在府邸大摆宴会,所有的门客谋士皆可以出席,包括谭素。
她依旧一身青袍,作男子装束,瘦瘦的,像青藤一样坐在角落里。她不善饮酒,几杯酒下去就醉得一塌糊涂,没等到宴会结束,她就摇摇晃晃着离开了。
李珏正巧碰上了她,搭了把手。
她靠在李珏身上,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双颊通红,七分醉意,三分媚态。她平常捂得严严实实的脖子都露了出来,皮肤白皙光滑如玉,还是一个少女的姿态。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更显暧昧。李珏涨红了脸,一只手提着她,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自从宁子漠当上丞相,李珏便没有一天放松过。两人一直明争暗斗了五年,从来没有时间去思考儿女情长的事情。
以前倒是在皇后的威逼下娶了一个将军的女儿,这边刚下了聘礼,那千金就跟人私奔,路上一个不谨慎就双双命丧了黄泉。这事给李珏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从此以后绝口不提娶妻之事。
谭素平时看着谨慎严肃、滴水不漏,万万没想到她喝醉酒会是这般光景。
李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送回了房间,全程都不敢低头看她一眼。他离开的时候衣角被谭素抓住了,死活不松开,她好像醉得很厉害,又好像没有。
“王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景王府吗?”她说这话时,视线都落不到实处了。
李珏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为什么?”
她“呵呵”笑了,双颊嫣红,“从来都不是为了天下无佞,而是为了王爷你啊……”
李珏“哄”得一声涨红了脸。
“谭素一直,都爱慕着王爷。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为王爷分忧解难,还望王爷不要疏远谭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