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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江白愣然抬头，这真的不是梦一场吗？
“我回来了……”谭素冲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千言万语都在这句话里，她松开手，又仔细看着他的双腿，“你的腿是不是有救了？”
锦江白连连点头，心里头激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白婆帮我重塑了筋脉，起初也没有知觉，后来慢慢地就有感觉了，白婆说我很快就重新站起来了……”
谭素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她很感谢白婆，感谢她妙手回春，没有让这件事成为她人生最遗憾的事情，也感谢她拯救了锦江白往后的一生，这对她和锦江白而言，都是一种救赎。
锦江白望着她，难免会有种做梦的感觉，不真切，“谭素，你怎么回来的？”
“是相爷带我回来的，我如今不叫谭素，叫尹素，是尹侍郎的妹妹，上了族谱的……”
她现在叫什么都不重要，锦江白拉着她的手还想知道更多，“那你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会突然嫁给宁子漠？又为什么突然和亲南夷？”
“这个说起来话长……你先告诉我，白婆怎么给你重塑的筋脉？以后会有后遗症吗？”谭素看着他的腿，又捏了捏，好像真的有点知觉。
锦江白拉开她的手，“这个以后跟你说，你先告诉我……”
林高胥站在旁边听着他们二人问来问去的，那种两小无猜的情意，真的是太让人羡慕了。他摇头笑了笑，不打算打扰他们二人叙旧，识趣地转身去门外。
他也有好多话想问谭素，也有好多的话想跟她说，反正她已经回来了，什么时候说也不算晚。
林高胥走到门口，正准备离开，忽然瞧见外边正站着两个人，直直立在门口，透过门缝望着院子里的一切。
他吓得险些魂飞魄散，“景……”
李珏抬手，示意他不要出声，他就站在门口透过狭小的门缝，一直望着院子里的人，一直，一直望着，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林高胥只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他回过头去看亭子里的谭素，她正与锦江白说着话，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就连冰雪都能融化了。
谭素当年为了李珏只身进入相府，将他从牢狱中救出来，帮他扳倒楼穹扶持张瑞，帮他毒杀宁子漠，甚至还为他和亲南夷……
如今她却换了新的身份回来，准备嫁给他的死敌，在他心里会怎么看待谭素？
李珏一直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身后的小德子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张望了一下。
直到锦江白问谭素是否真的决定跟随宁子漠的时候，李珏终于动了一下眼皮子，他听到她声音浅浅，却毫不犹豫地说：“宁子漠若高官厚禄，我便安心做他的夫人，宁子漠若一败涂地，我便与他葬在一块……”
林高胥听了这话都觉得有些大事不妙，回过头去看李珏，他果真沉下了面色，连目光都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
“谭……”林高胥不禁想叫一声谭素，声音就像卡在喉咙里，只有半截，“谭素……”
谭素被打断了谈话，回头朝林高胥看过去，那半掩着的门被缓缓推开，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李珏朝着她走了过来，目光深沉如水，叫人怎么也看不穿他。
半年不见，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往那般清风霁月的少年，好像在风霜磨砺成了克制隐忍的掌权之人。他穿着黑色镀金的官服，脚下踩着登云之靴，每走一步，都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他的身影，仿佛和当初心狠手辣的宁子漠重合在了一起，谭素恍惚之间，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谁。
谭素有些喘不过气，她赶紧低下头，朝着他行礼：“见过景王……”
“尹姑娘说笑了，你何时见过本王。”李珏冷笑了一声，径直朝着锦江白走过去，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锦侍书，你的腿怎么样了？”
锦江白看了谭素一眼，他的心里也跟着紧了一下，“回王爷，臣的伤快好了……”
李珏点头，“那就好。”
他微微转头，瞧见谭素已经退到了柱子边上，面色苍白的看着自己，那眼神陌生得让人胆寒。他的心里又止不住绞痛了起来，他忽然想到那日在此处，锦江白对他说的话：
臣笑谭素兢兢业业半辈子，到最后却成了一颗被抛弃的棋子，背井离乡，到她死的那一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回来……
李珏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去开口。
没有勇气问她，在南夷经历了什么。
没有勇气问她，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更没有勇气问她，还愿不愿意回到他身边来……
锦江白曾经在这里，嘲笑他李珏只能像一个废人一样，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只能在原地等。可他分明不是废人，分明可以为她做点什么，可他什么也没有做，连个废人也不如。
如今，她平安回来了。
可他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
李珏深深吸了一口气，妄想摆脱往日魔障，脑中却有种窒息的晕眩。他看了看锦江白，又看了看林高胥，他们二人如临大敌，紧张得额头都出了冷汗。
呵呵，都在怕他吗？
他又转身看着谭素，她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低下了脑袋，身后的长发柔柔软软地滑到身前，让他的心都跟着柔软了一分，“尹姑娘，我听尹侍郎说你身体不好，有体虚之症，白婆擅长此病，你不如随我入宫让她把把脉。”
谭素不敢抬头，“尹素惶恐，还望王爷收回成命。”
“小事一桩，何须惶恐。”
谭素硬着头皮说：“宁相还在府中等我，回去晚了只怕他会不高兴……”
那顺从的模样实在是刺痛了李珏的心。
她原本是不用嫁给宁子漠的，若没有那道和亲的圣旨，她原本是可以选择嫁给他的……
李珏的目光越来越晦暗，“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他说着说着就移开了视线，门口小德子还等着他回去，他得回宫了，可是心里还是揪紧了一般舍不得，“尹姑娘，可否送我一程？”
谭素想着有些事情本来就是要同他说清楚的，跟过去也好，便小心谨慎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