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素开了门,门外的人正是宁子漠。
他脸上总是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一身风华,两袖生风,大步跨进屋子,“素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她回得很是小心翼翼,“不知道是相爷,这才怠慢了。”
宁子漠一进屋子,就发觉不对劲,“你这屋怎么一个丫鬟都没有,都去哪偷懒了。”
一提这事,谭素叹了一口气,有些抱怨,“小环和白若被我叫去做事儿了,相爷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碰到有人虐待小孩子,瞧着生气,就忍不住管了一下。”
宁子漠显然没往其他方面去想,很自然地坐下,“不是有何绪管吗?以后这种小事打个招呼便是,不用太操心。”
谭素点点头,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我见他可怜,就给他请了个大夫,看他浑身都是伤,不知吃了多少苦。”
宁子漠端起茶杯,有些意外,“浑身都是伤?他叫什么?”
“好像是叫……狗蛋儿还是狗崽子什么的……”
他轻轻笑了起来,不以为意,“我回头让何绪去管管。”
谭素又接着说:“我总觉得不踏实,不如相爷就交给我吧,我让白若她们去管,就说是相爷吩咐的。”
宁子漠点点头,“都可以。”
正在这个当头,有人敲门,原来是白若和小环一并回来了。她们一人拿着药包,一人端着糕点,看起来很是诡异。
宁子漠起了疑心,“你们这是做什么?”
“回相爷……”
谭素走到她们面前,打断了她的话,“相爷,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孩子,浑身都是伤,我就请大夫给开了点药,这糕点是我的一点心意,等会儿让她们给那孩子送过去。”
宁子漠也没多想,“送去吧。”
“还有。”谭素叫住了她们,当着宁子漠的面吩咐她们:“你们去告诉后院的人,以后谁都不准欺负他,就说是相爷的吩咐,如有人再犯,必当重罚。”
白若有些迟疑,“这……相爷……”
“相爷的吩咐你们也敢有疑问?”
“奴婢不敢!”
宁子漠也并未反对,只道:“照原话说就是了。”
“是,相爷。”白若和小环这才退下。
丫鬟们一走,谭素就回头去给宁子漠添茶,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就高兴了?”宁子漠笑了一下,不以为意,“一点小事情也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
谭素“嘿嘿”笑了两声,“我就见不惯有人欺负小孩子。”
宁子漠心思一动,“你喜欢小孩子?”
她摇头,“不是,因为我小时候瘦弱,经常被人欺负,所以很恨那些欺负小孩子的人。”
“这样啊……”宁子漠喝了一口茶,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个孩子大概多大了?”
谭素想了想,“看起来也就五六岁,还不及我的腰高,小得很。”
宁子漠一下子心里有了较量,这才放下了心,“看不出来你对这种小事也会上心。”
谭素是个人精,当即找到机会拍马屁,“我是相府的人,相府不管发生什么事谭素都应该上心才是。”
宁子漠笑而不语,心里却很是受用。
两人接着又说了会儿话,何绪紧跟着进来了,恭恭敬敬道:“相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宁子漠“嗯”了一声,起身拍拍衣袖,“素素,走吧。”
谭素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询问道:“相爷,我们这是要去哪?”
“跟着走就是了。”
出了相府,门外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门口,双马并行。雪白的马匹油光水滑,丝绸织的马鞍,车身用红木所雕,沉如玄铁,稳如泰山。上好的云锦吊着玛瑙琉璃做成帘子,每次拂起来都能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正如宁子漠这个人。
马车一动起来,左右的侍卫就有十几个。齐秉亲自驾车,如此阵仗在宫外无人能比,在宫里都胜出许多贵人一筹。
宁子漠这个人从来都不怕炫富,他只要有,就一定会拿出来用。他从来不怕别人说他贪污腐败,就算有人写了折子往上递,到皇上手里之前都要先到他手里。
马车走得很稳,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着。宁子漠转动着手上的血玉扳指,一下又一下,一句话都不说。
正是这种氛围,让谭素感觉到威压。她在宁子漠身边呆了两个多月,这种无形之中的压力从来没有减轻过,有时候还会更甚。
“素素,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谭素惊醒,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发了许久的呆,她赶紧就着他的话回他:“相爷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谭素很认真地看着他,半点不掺假,“相爷今天换了身新衣,格外精神。谭素看了两眼就收不回视线了,相爷莫怪。”
宁子漠轻快地笑了起来,他总是习惯性地靠着旁边,没有骨头似的。然后吊着眉角看她,七分入骨勾人,三分朦胧不清,“素素真会说话……”
谭素赶紧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说的都是事实,相爷别不信。”
宁子漠微微眯了眼,又恢复了狐狸一样的神情,叫人捉摸不透,“素素说的话我当然都信,只是不知道素素心里边,有没有瞒着我的事情?又或是不能告诉我的事情?”
谭素似是被他的话逗笑了,“相爷就别开玩笑了,谭素哪敢啊?谭素还要指望着靠相爷升官发财,哪敢惹相爷不高兴……”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叫人抓不到破绽,只是宁子漠心中一旦存了疑惑,就没有办法消除。他捏住她的下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明明脸上带着笑,却叫人莫名胆寒,“素素的这张嘴,是我见过最能说会道的,不去当官还真是可惜了……”
谭素陪着笑,“承蒙相爷看得起,谭素愿为相爷鞍前马后,至死方休!”
宁子漠“呵呵”笑了两声,握住她的手,幽幽叹气,“每次看到你对我笑,总觉得你我之间隔着点什么,不真切,不踏实。”
谭素正想解释什么,马车缓缓停下了,外边传来齐秉冰冷的声音:“相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