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素有些走神,目光完全聚不到焦,“吞金自尽了……”
“听说昨天和宁相吵了架,今儿就派人送她回去,她大闹了一场,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出来。宁相命人把门踹开,这才发现她在里边吞金自尽了……”
金色和白光在脑袋里炸开,谭素觉得头痛难耐,脚底下都站不稳了。
“谭大人?”
“我没事。”谭素扶住墙壁,“我到了,你回去吧。”
“谭大人要不要喝点醒酒汤?”
“不麻烦你了,我让丫鬟去煮。”谭素扶着墙壁往前走,晃晃悠悠。尽管意识是清醒的,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被酒精麻痹的身体,浑身都没知觉,落不到实处。
门外边靠着两个丫鬟,一直在等她回来,都蜷缩在门口睡了过去,看着可怜兮兮。她们被谭素的脚步声惊醒,赶紧爬起来,一左一右地扶住她。
“谭大人,您喝酒了?”
谭素靠在其中一个的身上,头痛得厉害,胃里也不舒服,总有种想吐的感觉。
“谭大人要不要喝点醒酒汤?”
谭素点了头。
丫鬟赶紧跑去厨房,另一个就扶着谭素进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茶还是温的,喝下去瞬时舒服了许多,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有时候真的很暖心。
此情此景难免让谭素感触,总会想起以前在景王府的时候。
入冬了,她夜里想添件被子,因为人轻言微,要了几次都批不下来。脚上生了冻疮,整个冬天都不敢穿鞋子,还要被别人笑话“眼高于顶,脚下生疮”。
丫鬟端了盆子过来,蹲在她脚边上,“谭大人,吐出来就好多了。”
谭素看着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翠竹,大人您都问多少遍了。”她嘟着嘴抱怨着,不停地搓自己的手,似乎是压麻了。
她的声音脆生生,没有白若和小环的诚惶诚恐,让谭素心生好感,“天气凉了,以后就不要在外面等,进屋里等吧。”
翠竹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真的吗?”
谭素点头。
“太好了!”翠竹站了起来,笑得很开心,“那我以后就不用在外边吹冷风,大人您真好!”
谭素问:“你经常守夜吗?”
说起这事翠竹有些委屈,噘起了嘴,“因为我和采儿来府里的时间最短,所以姐姐们都是让我们守夜的……”
谭素觉得名字有些耳熟,打断了她的话,“去厨房的丫鬟叫采儿?”
“是啊,我和她刚来的时候大人就问过的,大人不记得了?”
谭素脑子晕乎乎的,都快搅成一堆浆糊,“记不太清楚。”
“就是大人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和采儿给大人送绸缎,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绸缎摔到了地上。当时还以为要挨罚,结果大人您说那绸缎颜色太艳,没了也好,我和采儿才没被罚。您当时就问了我们叫什么,您还说采儿是个好名字,您很喜欢。”
谭素一下子想了起来,“我知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大人您真健忘,隔三差五就问奴婢叫什么。奴婢叫翠竹,翠绿色的竹子,很好记的。”翠竹不太怕她,可能是因为来府里的时间短,也没怎么被呵斥过的缘故。那一双眼睛尤其有灵气,和别人都不太一样。
她的神情像万花筒一样精彩,让谭素忍不住失笑,“好,我记住了。”
采儿带着醒酒汤回来,热气腾腾。她细心盛了一碗吹冷,递到谭素手边上,“谭大人请用。”
谭素接过醒酒汤,喝了一口,酸酸的,好在脑袋没那么疼了,也清醒了很多,“怎么平时都没见过你们?”
翠竹道:“我和采儿都是后院的粗使丫头,哪能常常见到大人。”
采儿也点头,很乖巧,“平时都是小环姐姐、白若姐姐照顾大人起居。”
谭素回想一下,微微点头,“白若和小环我还有点印象,其他几个都记不太清楚。”
采儿嘴甜,“谭大人是做大事的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能事事都记得周全。”
翠竹跟着附和:“对呀对呀。”
谭素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把碗里的醒酒汤喝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浪费。
“大人还喝吗?”
“不喝了,你把它收拾了吧。”谭素揉了揉太阳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你刚才回来的时候,瞧见相爷房间的灯关了没?”
“还没呢。”
“我知道了。”谭素还是觉得脑袋痛,手指在头上按得很重,“我想出去透透气。”
“大人我扶你。”翠竹说着就伸手去扶她。
谭素推开了她的手,“不用了,你们收拾了就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那奴婢们就退下了。”
“嗯。”
谭素觉得桌上的油灯有些晃眼,就闭上眼睛安静休憩一会儿。等她觉得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才缓缓起身,一步步地往外走。
宁子漠的房间果然还亮着,房门紧闭。齐秉手执长剑,像一尊佛立在门口,屹立不倒,默默地守护着宁子漠。
谭素一直走到齐秉身边才停下来,他始终目不斜视,连正眼都没看她一下。今晚的夜真的很凉,吹在她身上,刺骨的寒意。
快要入冬了吧。
她打了一个寒噤,齐秉才转过头来瞧着她,语气冷漠得不像话,“谭大人有事?”
谭素的态度很谦谨,再累始终都带着笑,“我见相爷现在还没睡,就想问问怎么了。”
齐秉不光模样高冷,性子也高冷,直接回她一句:“你明天问相爷吧。”
谭素摆摆头,“我就不问了,免得又惹相爷生气,你简单跟我说一下就行了。”
齐秉臭着一张脸,好像她欠他很多钱似的,“林小莲吞金自尽了,相爷看了大发雷霆。”
“尸体埋了吗?”
“相爷不让动,说就让她那样躺着。”
“为什么?”
“相爷说既然她想死,就让她死个高兴,过了头七再收尸。”
谭素吞了口口水,觉得背脊发寒,“我听说自杀的人都会受地狱之火灼烧,若无人收尸的话,就会被关在十八层地狱日日受火刑,永世不能投胎……”
她抬头看着齐秉的神情,冷漠得像冰一样,好像从来都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这一点和宁子漠很像。
惊人地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