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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子漠走后，气氛都有些凝固。
谭素坐了许久，冷风直往她衣袍里灌，吹着她弱不禁风的身板。
旁边的丫鬟道：“谭大人，进屋歇着吧，这伤吹不得风。”
谭素渐渐回神，望着身侧的人突然有些看不真切，便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回大人，奴婢小环，您前些天才问过。”她低着头，模样甚是乖巧。
谭素一时间想不起来她这个人，“你来相府多久了？”
“奴婢九岁就来了，差不多八年。”
谭素点点头，进屋的时候又问：“你怕相爷吗？”
小环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浑身都不自然了起来，喏喏道：“整个相府不怕相爷的，也就只有谭大人您了……”
本是无心之语，却一言惊醒梦中人，谭素停在门口，突然之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要一个人死，那人定是死无全尸，他要一个人活，那人定是平步青云。他要一个人害怕他，那人定是惶恐不安，他要一个人喜欢他，那人定是恃宠而骄。
这就是宁子漠，能轻易掌控一切的人。
“谭大人？”
谭素咽下心头的不安，“没事，方才只是有些头晕。”
“谭大人可要爱惜身体，否则相爷生气起来，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担待不起……”
白日在街上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又“嗡嗡”响起来，尤其是那句“奸夫淫妇”，刺得耳膜生疼。谭素的脸色很不好看，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丫鬟们听话地退下，关上门。
谭素踱步到窗口，打开一点缝隙，果不其然又听到她们在外边嚼舌根子。
“……你们是没看到相爷当时的表情，吃人似的，我离他最近，吓得腿都在哆嗦……”
“也不知是哪个没有眼力见的，竟然敢打谭大人，相爷定饶不了他。”
“是啊是啊，相爷这么喜欢谭大人。”
“相爷待谭大人和别人不一样。”
“……估计啊，咱们这相府，很快就会多一位夫人了……”
谭素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她决定走这条路的时候，就想过会经历怎样的磨难、听到怎样的流言蜚语，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她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自己是个女人。
宁子漠待她是有几分不同，就像对那些女人一样，千方百计地想让她上钩。等她一旦上钩，也就完了，可是一直不上钩，又会引起怀疑。
应当想个办法才是……
宁子漠让谭素好好养伤，这几日就完全空闲了下来。她没事看看书，晒晒太阳，倒也清净，身子骨都养懒了许多。
谭素躺在椅子上晒得太舒服了，生了睡意，于是就把书往脸上一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意识还半梦半醒之间。
有人缓缓走过来，朝着谭素的方向，侯在旁边的丫鬟们忽然神色一紧，全都严阵以待。盖在谭素脸上的书突然被掀开，刺眼的光一下子让她适应不过来，她连忙抬手遮挡。
谭素眯着眼睛，从指缝中瞧见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挑着眉欣赏她的反应。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轻轻敲了她一下。
“啪”，折扇打在她的头上，并不重，也足够让她回神。宁子漠心情愉悦地调笑道：“盯了这么久，觉得相爷我秀色可餐？”
谭素一下子跳了起来，险些撞翻了手边的茶杯，“谭素见过相爷！”
宁子漠托着下巴看着她，目不转睛，似要看出些别的东西，“反应这么激烈，看来是被说中了啊……”
“相爷别拿我打趣了。”一向淡定的谭素也涨红了脸，虽然她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但是她发红的耳根子已经出卖了她。
“耳朵红了。”宁子漠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伸手去摸她的耳垂，神情如同处理公事一般认真严肃，“别动。”
他的气息几乎要扑在她的脸上，让谭素僵住了，她从来不曾和男人如此亲近，更别提让他摸耳根子。
冰凉的手指触上去的一瞬间，她的整个头皮都绷紧了，开始发麻。
“我还是第一次瞧见素素脸红呢。”他落在耳垂上的手指，一下子转了方向，轻轻抚摸着她的右脸，认真道：“好的差不多了，幸好没留下伤疤。”
修长的手指只停留了一下就拿开，缓缓负在身后。他站在她面前，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垂头看着她，青丝缕缕，“素素啊，成衣店的衣服做好了，我都给你带过来，就搁你屋里。”
谭素赶紧道：“相爷有心了。”
“来。”他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边带，“试一下，看看合适不。”
试一下？
谭素还有些发蒙，就被宁子漠拉着进了屋子，他随手把房门一关，谭素意识到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顿时警惕了起来。
“我想看看你穿它是什么模样。”宁子漠挑了一件出来，浅蓝色的底，湛蓝色的纹，没有多复杂的装饰，衣摆干净利落，“就它吧，我帮你更衣。”
谭素为难地看着他，“相爷，谭素好歹也是女儿身，多有不便……”
“有什么好怕的？以前你伺候我更衣的时候，也不见你害羞过。”
谭素笑得很勉强，比哭还难看，“相爷……”
宁子漠回头一看她，就笑了，比三月的桃花还绚烂，“素素，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羞涩。”
“相爷就别拿我打趣了。”
宁子漠想了一下，朝她走过来，“你自己换吧，我背过去。”
谭素有些犹疑，衣服被强行塞到她手里，此时此刻真的跟烫手山芋一般。
“好了，我转过来了，你再不换我就回头了。”
“别别别……”谭素进退两难，一咬牙，转过身去，哆哆嗦嗦地脱下身上的外衣，扔在地上，迅速把新衣拢上，慌得连扣子都找不到。
身后传来轻笑声，谭素顿时更慌了，可是越慌越是没办法冷静下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
脚步声渐渐朝她靠近，停在她身后。
宁子漠一弯腰，就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他抵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笑着说：“素素，你怎么变得这么笨了，连扣子都找不到？”
谭素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