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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素收回思绪，激动的李玟已经冷静了下来。李珏对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确实很有一套，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她乖乖听话。
隔着牢门，李珏把视线投在谭素身上，如水平静，“谭姑娘，其实我并没有怪过你。你保全我，是我之荣幸，你背叛我，也并无失落。仅此而已。”
谭素定定地看着他。
“只是我不敢相信，当初用‘天下无佞’四个字动容我的女子，最后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谭素眼睛刺痛了一下，冷声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没有失落，就说明王爷并不在乎我，那又何来遗憾？”
李珏笑着摇头，坦然回答：“既然我遗憾过，就说明我真真切切期望过……”
谭素似是被他的眼神烫到了，一下子别开脸，“王爷和公主慢慢叙旧，在下先走一步。”
李珏叫住了她：“谭素，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谭素入了魔障似的，定住了步子。
李珏低头在李玟耳边说了几句，便哄她离开。李玟走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狠狠地瞪她一眼，“我警告你，不准再欺负我皇兄！”
谭素哑声笑了笑，不置可否。
躲在外边的宋成伸出脑袋瞅了里边几眼，对上了谭素的视线，又赶紧把脑袋缩回去，额头上冷汗直冒。
“不知王爷想跟谭素说什么。”
李珏动了一下步子，脚链拖沓在地上，发出沉重磨人的声音。他搁在牢门上的手很苍白，细长的手指似乎一折就会断掉，脸面藏在阴影下，谭素竟是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帮我个忙，谭素。”李珏的声音很低很低，“看在曾经一年的情谊上，替我递个信给……”
“王爷怕是找错人了。”她笑了出来，双手负在身后，“这种事，王爷应该找德文公主才对，而不是我。”
李珏的神色藏在黑暗之中，“玟儿无法接触武官，更何况……”
“更何况，你怕连累她。”谭素接过他的话，一步一句，“怎么，王爷怕连累德文公主，就不怕连累我吗？”
李珏沉默了良久，“你和她不一样。”
“呵呵……”谭素笑出了声，“王爷你还真是穷途末路了，竟然会想到找我这个狼心狗肺的人谈什么情意，你可知道王爷你这次定罪，我谭素功不可没？”
李珏的声音一下子被堵住了，他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我但凡能有一丁点办法，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谭素的心情似乎愉悦了许多，“原来王爷一直是死鸭子嘴硬啊，还以为王爷和我们这些人有多不一样，原来已经无计可施。”
李珏重新坐回角落里，闭上眼睛，白衣铺在肮脏的牢房里，狼狈不堪。
“王爷的骨气，谭素一向佩服，只是既然求人，就应当有求人的姿态，王爷觉得我说得可对？”
隔着牢门，只能瞧见一袭白色，看不清他的神态。谭素很清楚是怎样的山穷水尽，才会将他逼迫至此，倘若不是真的穷途末路，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人，何曾会这般低声下气？
“你走吧。”
谭素闭上眼睛，静了一下神思，继续道：“王爷的笑话在下还没看够，哪能这么快就走。”
整个大牢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李珏突然自嘲地笑了，回荡在阴冷的牢房之间，“我李珏一生自负，没想到也会识人不清。落得这般下场，我无话可说！”
谭素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总觉得胸口堵着一股气，什么也说不出口。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有点受不住地牢潮湿下的冷意，转身快步离开，一刻也不想留。
宋成跟在她后边，一直解释刚才的时候，生怕她还在生气。
谭素突然有些厌烦他的奉承，快步离开昏暗的地牢。
等她终于离开牢房，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一转角便瞧见了李玟。她堵在路口，像是专程在等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她带着的四个宫女。
谭素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开。
“站住！”李玟一声娇喝，趾高气扬，“看见本公主为什么不行礼？”
谭素拱手作揖，“草民拜见公主。”
李玟一反常态，咄咄逼人：“你明明是女儿身，为何作拱手礼？难道你当真是男女不分，阴阳颠倒！”
谭素不怒反笑，“草民不懂规矩，污了公主的贵眼还望恕罪。”
“既然不懂规矩，就当罚！”李玟指了身后的宫女，“你，上去打她五十巴掌！”
宫女显然是不认识谭素，只知道她得罪了公主，便提了衣袖就要打在谭素脸上。
“公主，您这次出宫可有宫令？”谭素捉住她的手，抬起眼睑，眸中尽是冷意，“公主可要三思啊，莫要为了一时之快，不顾后果……”
“贱人！”李玟上前一巴掌就打在她脸上，“啪”的一声，又接着打了两巴掌，泄愤似的，手都打红了。
谭素脑袋被打得“嗡嗡”作响，禁不住后退了两步，被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架住。她本身就瘦弱，挨了两巴掌已是头晕眼花，李玟丝毫没想过要放过她，紧接着又是几巴掌，铁了心要出这口恶气。
“谭素你真是个贱人，在王府的时候就想着要勾引我皇兄，勾引不成就陷害于他！也不想想你的身份，配得上我皇兄一根头发？”说话间又是几巴掌打在她脸上，李玟变得面目狰狞，“一个女人，恬不知耻地跟在宁子漠身后，谁知道你跟他之间有什么勾当！陷害我皇兄还不够，居然还要落井下石，你当真是天底下最歹毒的女人！”
十几巴掌下去，谭素嘴角已经见血了，她昏昏沉沉地被两个宫女架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呼吸都困难，好在李玟把手打痛了，给了她休息片刻的时间。
谭素忍着痛开口：“德文公主，你此时打我、确实是解气了，可你想过后果……没有？”
“本公主不需要你来说教！颖冬，你帮我教训她。”李玟正在气头上，指了一个强壮的宫女来替她打，就指着右脸来打，都打得肿了起来。
谭素咬着牙，硬撑着，她知道这罪是躲不过去了，只希望能快一些结束，至于后果，她已经无力去思考。
掌嘴声中，李玟漫天怒骂：“我看你还怎么勾引人！我看你还怎么给人当狗！贱人！”
也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巴掌，李玟的气终于消了，挥挥手，“行了，走吧。”
宫女们将谭素丢在地上，回到自家主子的身后，还直呼：“手都打疼了。”
李玟走之前端足了公主架势，趾高气扬地从她身侧跨过去，“谭素，这是你招惹本公主的下场，希望你记住了！从今往后，再让本公主看到你像狗一样跟着宁子漠，我就拿刀割了你的脸！”
谭素缓了很久，才能撑着身体坐起来。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嗤笑一声。
一些小儿把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