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仅仅三日，户部风云巨变。
大理寺卿董刑天刚把弹劾宁子漠的折子递上去，刑部尚书龚徳同一时间呈上严以兆的口供。前者弹劾宁子漠目中无人、动用私刑，后者紧接着上奏审讯结果：楼穹贪污受贿，严以兆畏罪自杀，宁子漠大义灭亲。
这一来二往，宁子漠竟成了好人。
李琰处理此事极其简单，先是褒奖宁子漠，赏了些东西，随后定了楼穹之罪，直接收监，等证据齐全就推出午门斩首。
宁子漠谢过圣恩，接过赏赐，回头冲董刑天笑了笑，把他气得不轻。
李珏没什么异议，只是在商讨何人能胜任户部尚书一职时跟宁子漠产生了分歧。他推荐了锦江白，宁子漠推荐了谭素，两人争执不下，最后李琰觉得谭素资历尚浅打算用锦江白的时候，宁子漠改口推了张瑞。
一个默默无名的侍书，不属于李珏一派，也不属于宁子漠一派，李琰不愿再听他们争执当场就把张瑞定了下来。
宁子漠失去了户部，可也没让李珏得到，还算能够接受，只是……
他瞧见李珏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心头的不安愈演愈烈。
张瑞这个人，一定得好好地查。
回到相府，谭素还没有走。她亲自去厨房布置了饭菜，都是宁子漠喜欢的那些花样。她累得大汗淋漓，忙里忙外，翘首以盼地守在门口，一瞧见他赶紧跑过去献殷勤：“相爷！你可算回来了，累不累？饭菜还差点火候，谭素给相爷捏捏肩吧……”
她凑在旁边喋喋不休，就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仿佛少了她整个相府都变得死气沉沉。
宁子漠突然有些后悔让她去当官了。试探与否重要吗？是敌是友重要吗？就让她这样陪着自己一辈子，哪怕是假的，他也认了。
宁子漠笑了笑，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和以前一样亲昵，“正好累了呢，还好素素还在，这府里的人没几个长心眼的。”
谭素笑着说了一句：“齐秉也不长心眼吗？”
齐秉立马浑身绷紧，不苟言笑，显然不适应这样的玩笑。
宁子漠回头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跟木头一样无趣，怎么长心眼……”
谭素笑得眼睛都弯了。
下人们瞧见他们有说有笑，一度以为谭素已经失宠了，没想到最受相爷宠爱的还是她。她们说着说着，把以前的事也翻出来说，这些话尽数被端点心的湘儿听到。
她愣怔地站在原地，手中的糕点“砰”的一声落地，碎成了无数片。
丫鬟们吓得跪下，“小姐恕罪！奴婢们都是乱说的！小姐恕罪！”
湘儿眼泪婆娑，捏紧嫩白的手指，“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丫鬟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可是她们的神色已经告诉了湘儿一切。
那个叫谭素的女人，是相爷心里唯一的人……
“那我算什么？我甘愿忍受外人辱骂，不要名分也要跟他回府，那我算什么？”湘儿踉跄后退，心痛难耐，转身跑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去哪里，她的家已经散了，天大地大没有容身之所，唯一给过她温暖的男人，心里已经没有她了。
她无处可去。
湘儿扑到床上，痛哭出声。
谭素伺候宁子漠用完膳，又伺候他午觉，她蹲在他脚边帮他捏肩捶腿，就跟刚来相府时一样殷勤。宁子漠侧头看着她，突然有些舍不得这样的谭素，就连呼吸声都不敢重了，怕打断氛围。
他想，只要谭素愿意，无论她犯下多大的错，他应当都会原谅她……
熏香缓缓升起，微风徐徐。宁子漠摇晃着椅子，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宁静，逐渐有了睡意……
窗外的风逐渐变得凛冽，宁子漠想让谭素把窗户关了，身体动弹不得，只见谭素讨好的神情忽然一冷，抽出那把匕首直接刺入他胸膛。
宁子漠吓得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谭素的手，整个人都坐了起来，惊魂未定。
谭素愣怔地看着他，“相爷，谭素捏得太重了吗？”
宁子漠终于清醒过来，原来刚才的都是梦一场。他这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不畏君王，不惧鬼魂，竟被一个梦给吓到了，着实荒唐。
谭素的手还被他抓住，那力道，估计都抓红了，“相爷？”
宁子漠松开她的手，重新躺下去，又想起刚才那个梦，她用的匕首正是他送给她的，“素素，我送你的那把匕首还在吗？”
“在呢，怎么了？”
宁子漠垂下眼睑，藏住一切情绪，“怎么也不见你随身携带？那次被掳，如果你带了匕首，也许莫君衡就动不了你，还有那天你和锦江白……”
“是谭素错了。”她蹲在他身侧，神情诚恳，“因为是相爷所赠之物，谭素不敢随身携带，所以就收起来了。”
宁子漠沉默不语，轻轻抚摸着她的脖子，那后面有一道匪徒留下的疤痕，这么多年还没有消散，足以可见刺得有多狠。他原本还心有余悸，现在却只想让她好好保护好自己，“随身带着吧，我送你匕首，本就是不希望有人伤害你。”
哪怕是自己，也不行。
谭素莞尔一笑，“听相爷的。”
宁子漠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样笑了，一想到将来有一天看不到她这样的笑容，心里便怅然若失，好像失去了一部分，“素素，户部之事已经告一段落，我打算去蓬莱岛住几天。”
谭素点点头，“我没什么好收拾的，相爷去我就去。”
宁子漠显然很满意她的回答，摸了摸她的头，“今晚留下来吧，明日就走。”
谭素不敢有异议，不假思索地点头。
她知道宁子漠在怀疑她，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出一点岔子，“相爷打算带谁呢？”
“你和齐秉，再带几个伺候的人。”
谭素笑了，“还以为相爷要带湘儿呢。”
“带她做什么？”宁子漠嗤之以鼻，“俗不可耐，给自己添堵吗……”
他这嘴，可真毒。
谭素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听着里边的笑声，湘儿后退了几步，眼泪簌簌而下。她出身书香门第，自幼熟读诗书，只有在宁子漠面前愿意放下自尊，可自己在他心里，竟是俗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