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燮一张脸快要阴沉出水了,士燮府中的仆人们全都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站在士燮面前的是一个男子,他看着士燮,不卑不亢,神情云淡风轻。
士燮狠狠的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了团,然后愤怒的砸在地上。
“秦川,竖子小儿,安敢如此欺我!”士燮愤怒大喊道。
冯习松了一口气,士燮这样愤怒的喊出来,说明他不会杀自己了。
士燮已经六十余岁了,可是他头上的黑发却要比白发还要多,身体也不错,生病这个词已经远离他很多年了。
看他这个样子,还有几十年要活。
秦川知道士燮是活了八十九岁,虚岁九十。在这个时代,能活到九十岁的人一般都被人认为是神仙了。
所以士燮被写进了历代神仙通鉴,他死后埋葬的坟墓,也经常有灵异的传说。
不过士燮最大的功绩还是让越南并入华夏文化圈。越南人对士燮也是极为推崇的,尊崇他为士王。
而根据秦川所知,士燮是一个儒学大师,虽然算不上宋忠、郑玄那样的宗师级别,但是在交州这块,在儒学上无人能及士燮的。
除开精通儒学外,士燮还是一个崇尚道家的人,他的道家养生术很是奇妙,天网对于士燮关于道家的调查记录,十分的稀少。
秦川的信件中,能让士燮如此愤怒的原因是秦川对他进行的污蔑控告,如杀死前任刺史朱符、先任刺史张津,是汉贼,大逆不道,其罪当诛。
信中还劝士燮迷途知返,能投降的话最好,这样一来南海太守士武的性命就能无忧了,并且天网也不会放过抓住的士祗。士祗是士燮的第二个儿子,当时正在南海郡,天网最开始还没有发现这个人,最后一番查探,才知道此人是士燮的儿子,于是将其捕捉,抓士祗的时候,士祗正装扮成一个乞丐,打算出城逃走。
“竖子小儿,竖子小儿,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士燮其实一直都是比较重视自己的声誉的,儒家这方面做得比较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最重要的就是修身了,所以一般的儒学大师真的把声誉看得很重要,士燮也是这其中之一。
现在秦川已经将其打入了城奸贼的行列了,成了汉贼。并且还广而告之,这是让士燮愤怒的根本原因。至于弟弟士武,儿子士祗被抓,士燮丝毫不在意,士燮的兄弟挺多的,儿子也挺多的。死一个两个完全无所谓。
士燮愤怒的发泄,冯习站在那里任由士燮骂着秦川。
片刻后,士燮发现还有个人站在这里,他看向冯习,对冯习道:“滚回去告诉秦川,老夫定要取他狗头。”
冯习早有准备,对士燮说道:“太守。我们将军说若是士燮看完信件之后说要取他人头,那他就让我告诉太守您,你若是杀了秦川,反贼的名声就坐实了,这样一来太守您的名声不单单是在交州烂了,在中原也会烂了,并且还会有史书记载太守您杀汉官在交州割据一方。”
士燮一愣,接着一张脸铁青着。名声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将军还说,若是太守还在意名声的话,他有办法帮助太守您挽回来,并且还让你名声比以前更加的好。”冯习说道。
士燮脸色还是有点余怒,对冯习道:“你们将军还说了什么?”
冯习看着士燮,不卑不亢,道:“将军说若是太守您看完第一封信的气消了,就让我给你看第二封信。”
“拿来。”士燮道。
冯习将怀中的信件交给了士燮。
士燮重新坐下,静静的看着秦川让冯习带来的第二封信。
“哼。”士燮冷哼一声。
“一个小小乌浒人都解决不了。”士燮不屑的说道。
士燮对冯习道:“你暂且退下,我的人会安排你去休息。”
“喏。”冯习退下。
士燮重新看完了信件,喃喃自语道:“竖子,真乃竖子。自以为足智多谋,为何一个乌浒叛乱都无法解决?”
回到后厅,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正跪坐在亭子中,他的面前还有一个未曾完结的棋盘。
“孝先,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士燮走过来笑道。
被换做孝先的道士微笑道:“不碍事。此棋我们继续。”
“我离开这段时间,你可没有动我的棋子吧?”士燮与孝先相对而坐,士燮笑着说道。
道士对士燮道:“难道我葛玄是这种小人?”
士燮看着棋盘,呵呵笑道:“你们师门都没什么好人。你的师傅左慈这些年神农见首不见尾,但又有他四处活跃的传闻,他不是这种性子,应该是在谋划什么事情吧?”
“而你,突然来寻我。恐怕也有事情吧?”
“你的那个师弟,正打算带兵来攻打我,还扬言要杀我全家。”
葛玄轻笑道:“我那个师弟,我都不曾见过。只听说性格顽劣,但是极为聪明,入世则是能臣,是救世之人。”
士燮说道:“我虽在交州,地处偏远,倒也听闻过他的事迹。只是不知道他居然是左元放的徒弟,只是他跟在左元放身边十五年,你居然没有见过?”
“我自二十余岁与师傅分离,便一直在江东隐居修道。没有见过很正常。”葛玄道。
“你道术修习的如何?”士燮突然问道。
“道术不足而提,此等符水之术,也就这样。”葛玄说道。
士燮听了这句话不由一愣,对葛玄道:“你居然如此贬低符篆一道。”
“你我皆是修道之人,追寻长生,求成仙,所画符篆为治病救人,灭魔除妖。那你可曾见过长生者?可曾看过仙?亦曾见过妖魔?修道,修自我道,修心道,修身道,而不是修术道。术道乃旁门。”葛玄说道。
士燮目瞪口呆,这还是葛玄吗?
“你别一副这样的表情。我只是再走一条我自己的路。所有道路都是殊途同归,最后走向归一。威彦倒是没有必要想太多。”葛玄说道。
士燮放下手中的黑棋,对葛玄问道:“你这条道路怎么走?”
“不知道。或许我是错的。也或许是对的。但是我看不到未来,所以我打算就这样吧。不过我最近炼丹术大有长进。”葛玄最后像是炫耀一般对葛玄说道。
士燮没好气的说道:“左元放将精力放在卦卜之上,他所得《太清丹经》、《黄帝九鼎神丹经》、《金液丹经》等丹经都传授给你了,让你走丹道之路。这些道经都乃是珍宝,你若是在丹道上还没成就,恐怕左元放要过来清理师门了。”
葛玄大笑。
天下人将道派分为符篆派和丹鼎派。可葛玄却走出了另外一条路,丹道却只是他的兴趣玩乐。
两人下子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功夫,棋盘上就已经摆放的密密麻麻,此时两人杀得难分难解,谁也不能奈何谁,可谓是棋逢对手。
“你还没说来找我所为何事?”士燮说道。
葛玄笑道:“下完这盘棋,我就告诉你。”
士燮看了下局势,自己再下几手就要输了,葛玄的棋力要超过自己的。但是士燮有妙招。
“诶诶诶,威彦,你这就过分了。太无耻了!”看到士燮居然双手放在棋盘上,将所有棋子打乱,葛玄大喊大叫。
士燮将棋盘打乱,对葛玄道:“说吧。找我何事?这些年我地处极南,少有老家伙来拜访我。这十几年来就只有你来拜访我。肯定有事。”
“你不妨卜卦一番?”葛玄说道。
士燮道:“我卜卦之术末流而已。直接说吧。”
“我是来劝威彦,别欺负我师弟了,我师弟鬼精着,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葛玄笑嘻嘻的说道,他这老脸皮笑起来倒是显得有几分憨厚了。
葛玄这是来劝降的,只是说的好听罢了。对此士燮岂能听不出来?
“你葛孝先什么时候掺合天下事了?你隐居山林,常年不下山,这次居然来狗拿耗子了。”
葛玄并不生气,因为士燮也没有生气,士燮的话语里满是调笑的味道。
“正如你所说,我师傅在谋划一件大事,我过来帮助他而已。你又是咱们自己人,所以自己人就不要打自己人了。”葛玄说道。
“把我当自己人,那你不告诉我你师傅在谋划什么?”
“你可知道那小子将我羞辱的多惨?老夫养气多年,被这小子一封信给破功了,然后他拿出来另外一封信,让老夫服服帖帖,甘愿为之他手中的利刃。此等妖孽,我何来欺负他?真是气煞我也,你们师门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士燮大怒。
葛玄忙安抚,对士燮道:“听我慢慢道来,此事是这样的。”
……
听完葛玄所述,士燮面上露出沉思,对葛玄道:“你师傅的卦术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
葛玄道:“只是继续了师祖没有算下去的一卦。师祖是因为此卦而终。师傅继续推演,才推演出一点信息,最开始十余年没有破局之法,直到十几年前,机缘巧合下才有了破局之法。”
士燮站起来,长呼一口气:“格局庞大啊。既然如此,那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此事我也要参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