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是第二次来宛城,上次来身后跟着千军万马,再是宛城防守兵马少,打一仗和玩似的。
这次来,只有亲卫数十人,还有一张伪造的刘表军令。
对面则是两万荆州精锐,主将还是个精明能干的大将。
“将军,我们要不要再从长计议下。我总觉得会有危险。”
“是啊,属下也这样觉得。”
周仓与廖化在关羽左右,两人对关羽说道。
关羽勒住战马,看向宛城,抚须道:“主公和小川所求都是那两万精锐军队,这两万人对我们能不能坐稳荆州至关重要。有危险也需前往,你们勿要多言,随我进城便是。”
关羽一行人走进城门,守城士兵见到一队穿着盔甲,不是己方的士兵,立马进行拦截。
“去告知文聘将军,大汉偏将军、汉寿亭侯关羽奉荆州牧之命来宛城传达重要军令。”关羽对拦住自己的士兵说道。
关羽的名声这些年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不单单是各方势力熟知关羽,很多士兵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羽的事迹,并将其作为崇拜对象。
尤其是关羽的长须,极有辨识度,那城门校尉见关羽长须飘飘,觉得这不会是冒充的了。
“关将军,还请稍等片刻,我马上派人去告知文将军。”
“劳烦了。”关羽说道。
关羽等人再一侧下马,静静等候。
远处一骑扬尘而来,风程仆仆,看起来很是狼狈,应该是匆急赶路。
“来者下马!”那城门校尉喝道。
“关羽关将军可有入城?”那名骑士翻身下马,迫切问道。
城门校尉看向此人,对他道:“关将军正在那里。”
顺着城门校尉指着的方向看去,那名骑士匆匆跑来,因为赶路匆忙,这名骑士向前踉跄几步,身体向前扑去,关羽伸出手赶忙将其扶住。
“关将军,襄阳来的重要情报。”这名斥候将怀中的用火漆密封的信件交给关羽。
关羽接过对身侧的廖化和周仓道:“扶着这个小兄弟,给他水和干粮。”
关羽撕开信件,快速的浏览,这是刘备送来的信件,最这封信件下,还有一张纸条。
“情况有变,将军可随机而变。”
这句话的字弯弯扭扭,写的很难看,但也能认出来,整个刘备集团,也就秦川能写出这首字了,张飞虽然是粗人,但也识文断字,好歹他也是受过教育的人。
“随机而变。”关羽皱眉,仔细想了下秦川的意思是什么。
“莫非是让我不用这份军令?另谋他计?”关羽思索道。
廖化和周仓凑过来,廖化问道:“将军出了什么事情了?”
关羽道:“刘表死了。我们之前定的计策或许没有用了。”
“那该怎么办?文聘此人对刘表极为忠心,若是得知刘表死了,知道原委,恐怕会立即率大军南下。”廖化说道。
关羽说道:“无妨,依旧按照原计划来吧,你们无需说话。”
文聘很快到来,看到在一侧的关羽,大步走来,来到关羽面前行礼:“关将军。”
“文将军无需多礼。”关羽客气的说道。
关羽是正儿八经的大汉朝廷封的偏将军、汉寿亭侯,也就是说这是国家承认的,而文聘则是刘表荆州牧的部将,虽然也叫作将军,但只是镇南将军的部属,和关羽一比,是差了一个档次的。
文聘见到关羽先行礼,这是很是懂礼数。
“不知道关将军所传什么军令。”文聘直接对关羽问道。
关羽脸上露出一丝悲戚,对文聘道:“文将军,此事……唉。有件悲伤的事情要说与将军听。”
文聘疑惑问道:“关将军但说无妨。”
“荆州牧……被叛军所杀!”
文聘一脸错愕:“关……关将军你在说什么?”
“数日前,黄祖黄射发动叛乱,大军从绿林山而出,封锁消息,两日攻破襄阳城,荆州牧被杀与府中。”关羽说道。
文聘不敢相信,对关羽急问道:“关将军,到底怎么回事!”
关羽叹气道:“在这之前刘荆州就发现了黄祖和黄射的异动,告知我大哥,两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将计就计,并且让你前往襄阳主持大局,可是叛军行动太迅速了,他们从绿林山杀出,根本让人反应不及。”
“这是刘荆州生前让我带来的军令。”
“而这是刚刚这位斥候加急送来的襄阳城破刘荆州被叛军所杀的消息。我大哥已经率大军收复襄阳,贼酋黄祖和黄射被斩杀。”
关羽将伪造的军令以及斥候刚刚送来的刘备所写来的书信交给文聘。
文聘火速看完,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软在地上痛哭流涕。
关羽脸上出现一抹自责的神色。
将文聘扶起来:“文将军,去襄阳见刘荆州最后一面吧。”
“为何没有任何消息从襄阳传来,若是有消息传来,我率大军南下,叛军不堪一击!”文聘哽咽道。
“敌人有备而来,派出大量斥候,封锁各个要道,消息根本无法送出。我们在新野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直到发现我军斥候死伤无数,才发现不对劲,这才立即大军起拔攻向襄阳。却是一切都晚了。”关羽说道。
“可恶啊!”文聘泪如雨下。
“还请将军节哀。”关羽劝慰说道。
文聘从怀中掏出兵符,交由到关羽手中,擦掉脸上的泪水,对关羽道:“关将军,还请守好宛城!”
关羽握住兵符,郑重的点头道:“羽在,宛城便在。”
文聘点头,翻身上马,带着跟随他的亲兵,头也不回的火速南下。
关羽叹了一口气,事情虽然完成了,但是他的心中却沉重万分。
城门校尉躬身向关羽行礼,关羽抬起头,对他说道:“领我去校场。”
来到校场,关羽命人擂鼓聚将。
廖化和周仓一脸兴奋,他们两个想不到事情居然如此的顺利。
周仓见关羽进城开始变沉着脸,对关羽问道:“将军为何闷闷不乐?”
“文仲业,忠志之士,我欺他,良心难安。”关羽说道。
廖化道:“我们是为了完成主公所交代的任务,欺骗文聘,也是无奈之举。”
周仓点头表示赞同。
关羽不是秦川那个不要脸的家伙,秦川忽悠人来,能把人坑的体无完肤,关羽还是有着良好的道德观念的。
“不管如何,都是我等对不起文仲业在先。日后定要登门赔罪。”关羽说道。
校场上,士兵的集合速度很快,关羽让周仓高举着兵符,来此的许多将领看到不是文聘站在点将台上,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心生疑惑,但是看到那高举的兵符,依旧让士兵们集合站好阵列。
两万将士除开值守城门,以及驻扎在外的军队,宛城中总共一万将士,全都站在了校场上,整整齐齐,士兵站的笔直,无一人喧哗哄笑,整个校场都极为安静。
关羽拿过兵符,上前数步,对众人说道:“吾乃关羽,大汉偏将军、汉寿亭侯,奉刘荆州之命,替文聘将军驻守宛城。”
士兵们无人说话,一片静肃,唯有一名将领站出来问道:“关将军,卑职是军中校尉,敢问为何文将军为何不曾交待一言一语就这样匆匆离开?”
关羽看向此人,然后再对在场的所有士兵说道:“这是我要说的事情,我刚刚入城之时收到消息,三日前,黄祖黄射发动突然叛乱,奔袭襄阳,襄阳城破,荆州牧被杀。”
在场的士兵听闻这个消息,无不惊愕。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襄阳城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攻破!”
这些军队中的大大小小的将领和士兵,是绝对忠于刘表的,听到刘表被叛军所杀,一个个全都义愤填膺,要杀向襄阳。
关羽大声道:“黄射和黄祖已经被左将军刘玄德率领大军所杀!如今襄阳城已经收复,叛军溃散,我们要做的是防守好宛城,不让人夺去我荆州的一寸土地!”
“今日开始,全军祭奠刘荆州,披麻戴孝,缟素七日!”关羽宣布说道。
“宛城的兵权交接出乎意料的顺利,这完全是建立在文聘对于刘表的忠之上,对于刘表的军令,文聘没有任何的质疑,哪怕军令是伪造的,再加上刘表死亡影响了文聘,让文聘心中焦急,也没有去辨认真伪,所以对于云长文聘没有任何的怀疑。
这种欺骗,对云长来说也是一种内心煎熬。刘景升之死,对我来说又何尝没有一种自责?我们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何曾做过这样龌龊之事?唉。”刘备拿着关羽让人快马送来的信件,对徐庶叹气说道。
徐庶对刘备说道:“主公此刻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刘备点了点头,当回过头来想着这一切,再看到关羽送来的信件中所言文聘之事,一股负罪感从刘备心中升起。
“主公是责备小川逼着你走上这条路吗?”
刘备摇头,对徐庶说道:“这不是小川逼着我走上这条路。而是我自己内心动摇了,我已经那不是那个刘玄德了。”
“主公确实不是之前那个刘玄德了,也做不回那个仁义无双的刘玄德了。但是,主公觉得这样不好吗?曹操有句话叫做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所以曹操成了枭雄,打败袁绍,将要雄踞北方,而主公虽然也是枭雄,但颠沛流离,难有安身之所。
做枭雄的方式不一样,主公与曹操的成就也不一样。成大事者,需要一颗仁心,但成大事,不能单单只有仁心,还需要有一颗比世人更恶,更奸的心。”
“这是君王之道吗?”刘备对徐庶问道。
徐庶摇头:“这不是君王之道,这是枭雄之道。”
“主公,将这份罪恶感先收起来吧。没有必要让自己受到煎熬,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以后也将会遇到更多这样会让自己内心煎熬之事,但我们就不去做吗?想要复兴汉室,没有那么容易,这条路会让我们做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若真的有负罪感,那就让天下安定,让百姓安居乐业,再也不用饱受战乱了,那么这份罪恶感便会散去吧。”
“秦川,是上天赐给主公的一味调剂,他注定是来帮助主公做出改变的。改变的不仅仅是主公你,也改变了我们所有人,同样或许也改变了历史走向。”
刘备点头道:“他来了之后,我们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
“此天赠主公的奇人。”徐庶说道。
刘备笑道:“水镜先生言,得卧龙凤雏其一便可得天下。如我之意,得秦川者也可得天下。”
徐庶微笑不语,秦川在一次酒醉之时,给徐庶讲了一个故事,讲了一个乱世的故事,那个乱世没有秦川,结局是最后刘备含恨而终。
那个故事中的场景,并没如秦川所说的那样出现,而是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了,已经背离的秦川所讲的暗格故事。这大概是秦川最想看到的局面吧。
说是长途奔袭,其实从襄阳城出了二十里,军队就停了下来。
再厉害的战马也不可能在全速前进下跑个百里,这是不显示的。
单骑单人,只能跑个几十里就让战马歇息一下,然后重新赶路。
“两刻钟的休息,然后马上赶路。”秦川下令道。
从襄阳南下,走宜城、当阳,这里一马平川,没有山川阻隔,可以快速到达江陵,到了江陵修整过后,就可以派出斥候搜寻袭肃的下落了。
杜袭过来对秦川问道:“秦校尉,为什么这么急着去剿灭袭肃?”
“这一帮骑兵精力旺盛,消耗下他们。”秦川说道。
杜袭哑然,看着许多因为之前打架被打伤的士兵因为连续二十里的策马狂奔,一个个现在趴在地上和死狗一样,这可不是像精力旺盛的样子啊。
“校尉,练兵讲究个适中。这样是不是太过了?”杜袭忍不住说道。
秦川摆手道:“不过,不过,还没有向我求饶呢。”
“瞧瞧,你们这群死狗。这拳头打出来,脚踢出来的伤,就让你们死狗一样,这还是本领强大的斥候吗?真是丢人!全都给我起来,继续出发!”秦川怒吼道。
不服是不服,但是军令是军令,敢违抗军令,可没有好果子吃。
一堆人哼哼唧唧爬上了马。
“距离宜城还有多远?”秦川对魏延问道。
“五十里。”魏延答道。
“五十里奔袭,在宜城休息。”秦川大声宣布着命令。
秦川宣布命令后,稀稀疏疏传来了几声埋怨,然后便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士兵不满,全都上了马,准备启程。
五十里的路程自然不会再向之前那样全速前进,秦川在前面压着速度,时慢时快,让战马有个喘息的时间。
不过纵然是如此,两个时辰后,进入宜城军营中,休息的时候,不少士兵直接从马上掉下来,趴在地上打着呼噜就睡过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秦川也是累的够呛,在军营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早晨起来神清气爽,来到校场,让魏延擂鼓聚将。
隆隆的鼓声响起,陆陆续续有士兵从军营中走出来,但人数也就是数百人左右。
秦川乐呵道:“三通鼓都想完了,还没有来集合的,你们给我讲讲是个什么处罚?”
“军棍十记。”有人答道。
“去把所有没有醒过来的人全都给我喊道校场来,若是不来的,给我抬过来。”秦川对底下数百士兵说道。
甘宁和霍峻两人亲自去进军营喊人起床了。
魏延问道:“校尉,你就不怕把这些斥候给弄废了吗?”
“还没有到极限,这不是还敢和我阴奉阳违吗?“秦川笑道。
片刻后,浩浩荡荡一千人从军营中又走出来,没有一个被抬出来的。
“魏延,宜城到当阳有多远?”
“一百五十里。”魏延大声的说道。
秦川很满意魏延这个反应,对着台下站好的一千士兵道:“听到没,从这里到当阳有一百五十里。”
“昨天,让你们这样跑实在是不行啊。太累了,所以我决定今天放松下。”秦川说道。
这让众多士兵眼睛一亮,秦川继续说道:“但是我想来想去吧,这战马昨天肯定也是累坏了啊,不仅要跑,还要驮着你们,战马比人精贵,所以我打算今天让战马休息,你们就跟在战马后面,步行前往襄阳吧。”
“靠。这是要要我们死啊。”谢灵在梁椟身边爆了句粗口。
梁椟苦着一张脸道:“那有什么办法。这是军令,你敢违抗?”
“那倒是不敢。”
“所以搞小动作,阴奉阳违,这位有的是办法治我们。”
“我们真的要这样步行到襄阳吗?”谢灵问道。
“是真的吧。”梁椟道。
底下一片哗然,秦川笑呵呵的道:“准备出发,有异议者闭嘴。”
霍峻和甘宁两人都苦着一张脸,这趟出征就是活受罪。
秦川坐在马上,然后秦川还特意挑选了二十个士兵出来作为监督队,二十个人全都能骑马,负责监督整支部队,哪个士兵要是掉队了,就得挨一记不轻不重的鞭子。
走了三十里,根本没有停一下,秦川不断的下令,让士兵们快跑,然后慢跑,然后又缓步前行,一直循环,让所有士兵都苦不堪言,嘴里不断的骂着秦川。
“停下来。”秦川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欢喜,终于可以休息了。
“校尉,这似乎成了你的乐趣了。”魏延对秦川不满道,他也跑了三十里,累的可够呛了。
秦川笑道:“我越来越觉得主公交待给我的战场切不可轻敌这句话太重要了。所以为了重视对手,不轻敌,我要好好的训练这些人,让我有种如臂指使的感觉,这样打起仗来就会更加顺利了,这支军队也会更加强大了。”
魏延觉得这少年真的很无耻。
没有理会魏延的鄙视,秦川站起来,对众多士兵道:“休息好了吧?继续出发。”
“这才休息了多久?盏茶时间都没有!”
“要死人啊!”
“秦川王八蛋,不是人!”
士兵们骂骂咧咧,但还是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出发。
走到天黑,都还是走了一百里,剩下还有五十里要走。
士兵们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之前还以为是为了赶时间,快速奔袭打败袭肃,但今天走了一天,这哪里是为了赶时间,这就是为了折磨人啊。
“王八蛋秦川,不是人啊!”
怨骂声此起彼伏,秦川充耳不闻,依旧让人赶路。
“啊,我熬不住了!”一个士兵一屁股坐在地上,趴在地上不想再走了。
群体效应马上产生!
有一个士兵不愿意走了,很快他周围的士兵被带动着全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着不走了。
秦川策马掉转头,用马鞭指着还想要坐下来的士兵,厉声道:“我看谁敢坐下来。”
秦川一吼,那些想要坐下来的士兵有点犹豫迟疑了,群体效应被秦川喝止住了。
“之前三鼓集合,老子仁慈没有追究,现在还敢给我闹幺蛾子?真当老子好欺负?来人,给我将这几人拉出来,杖十军棍。”秦川说道。
那几个坐着的士兵不服气的喊道:“校尉,我们不服!你这是故意折磨我们!”
“军法最大,有不服,接受军法后再给我说!”秦川冷冷说道。
几人哑口无言,监督队几个士兵走过来,将这几个坐着的士兵从人群中押出。
十根军棍一根都不少,但是负责打军棍的士兵是绝对放了水的,下手软绵绵,对此秦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手下留情了,十军棍下来这几个士兵都算是知道疼了。
“把他们丢在马上,继续赶路。”秦川说道。
继续启程,没人再敢有怨言,一个个都闭嘴不言,默默赶路。
听得后面只有着走路声,再也没有了聒噪的骂声,秦川会心一笑,看向前方,有袅袅炊烟,对众人道:“前方有个村落,加快速度,今夜就在那里过夜了。”
军队就驻扎村子外的一块空地,百姓们对这支突然到来的军队有点害怕,没人敢上来攀谈。
“看看村子里有没有生猪,去购买几头来,今夜给大家补补身体。”秦川对魏延道。
“哪有钱?”魏延问道。
秦川将挂在自己腰间的玉佩丢给魏延:“蓝田玉雕刻的,上等货色。这村就在官道边,四通八达,村落也不小,应该有识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