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测测你的时间观

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赫拉克利特

根据卡尔·萨根著名的“宇宙日历”，地球是在宇宙形成的第一年的9月份诞生的。恐龙出现在圣诞节前夜，猿人出现在12月30日晚上的10点15分。先祖在12月31日晚上的9点42分开始直立行走，而第一个解剖学上的现代人类出现在当晚10点30分。今天是宇宙第二年的第一秒。在人类出现之前的第一年的364天10小时30分，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银河系形成了，太阳系内行星精细的轨道开始同步，行星各安其位。对于萨根这个宇宙学家来说，浩瀚的宇宙正是测量时间的背景：

地球非常古老，人类则非常年轻。我们人生中重要的事情，都是以年或者比年更小的单位来计算的。人的一生以数十年记，我们的家族可以延续百年，所有有记载的人类历史大概只有几千年。但在人类诞生之前，时间的长河已经流过了漫长的、令人敬畏的岁月。已经发生的过去，时间跨度惊人，对此我们的了解却非常少——不仅因为没有书面的记载，也因为我们很难理解其中牵涉到的广袤时空的概念。

——卡尔·萨根，《伊甸的巨龙》

萨根曾经以光年为单位测量过距离，以千年为单位计算过时间，但大部分人都以生活事件的先后顺序衡量时间。我们的人生在广袤浩瀚的宇宙面前只是弹指一挥间，但它是我们拥有的一切。从人生的角度来看，我们的出生和死亡日期标记了个人时间的开始、经过和结束。对于我们来说，100年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1 000年则长得如同永恒一般。每一个婴儿的出生都是生命的到来，而死亡则是生命的结束。在出生时，每个人都是全新的生命，但这个过程也像从宇宙一般老的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在萨根的日历中，那364天并不是被白白浪费掉的，这些时间正是花在了创造人类上。

急剧变化的世界

从我们出生以来，我们周围的世界就在急剧地变化着，所以我们都是年代错误的造物。在过去的150年里，我们的世界已经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而花了上百万年的时间才创造出的人类的生理机能，在过去的15万年里几乎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你的身体（哪怕是刚出生的健康婴儿）被设计得可以很好地适应周围的环境，但这是过去的环境。你的身体其实是一部古老的生物机器，在进化中适应了一个早已消失的世界。虽然，我们生活在一个计算机的运算速度大约每24个月就会增速一倍的世界，可人类的信息处理能力在过去的15万年里几乎没有任何显著的增长，可见，我们的生理构造明显落后于时代的发展。

我们就像是赫兹级别的机器，生活在兆赫兹的年代。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他的简单反应时大概是250毫秒。简单反应时是指一个人对刺激做出反应所需要的时间，比如从他看到灯亮到按下按钮关灯的时间。因此，每一轮从光信息输入到按按钮的反应大概需要1/4秒，四轮的反应大概需要1秒的时间。因此，一个普通人的运算速度大概有4赫兹。相比之下，现代的台式电脑的中央处理器（电脑的“大脑”）有着超过3 000兆赫兹的时钟速度，电脑的处理速度大约是人的速度的7 5000 0000倍。

我们相对比较慢的处理速度有两个层面的意思：第一，这意味着每个人都活在至少250毫秒之前的世界里，我们的身体需要大约250毫秒才能意识到周围发生的事情，比如一盏灯亮了。我们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感知声音，因为声音传播的速度比光的速度要慢得多。

第二，因为人脑的中央处理器运行得比较慢，所以我们要小心谨慎地对待思考某个问题上的时间。我们保护大脑处理资源的周期就像守财奴保护他的钱财一样。心理学家甚至有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这种倾向，他们把人类叫作“认知守财奴”。在生活中，当人们需要做出日常周期性的决定时，就会把自己的认知资源保留起来，选择依靠捷思法——通过尝试、试错和改进而得到的简单、实用的经验规律。我们把做判断、做决定的技能留给了生活中的那些新颖的、不确定的以及危险的事，并且用来预测未来。不幸的是，过去有效的方法现在却不一定有效，特别是当现在的情况与以前相比已经发生了改变的时候。而且，我们过去的成功也不会自动地在未来重复出现，无论我们多么希望这一切会发生。

古人类的“事件时间”

自远古以来，人类就一直处于文化发展的过程中……幸亏有这个过程，让我们成为现在的样子，而且，我们也忍受着它所带来的善意的折磨。

——西蒙·弗洛伊德

如果人类的生理构造在过去的15万年里没有改变，那么什么改变了呢？让我们回到萨根的宇宙日历中的12月31日晚上10点30分，我们会遇到一位生活在东非的祖先塔杰，他21岁，已经是部落里比较年长的族人了。他和伴侣夏娃，还有两个孩子，以及其他40名族人一起生活。他活动的范围是大概一百平方英里 左右的被茂密的雨林遮盖着的草原，树林为塔杰提供着几乎源源不断的食物，塔杰也会以猴子和鼠类作为食物。

总体来讲，塔杰生活得挺不错的。这里没有需要忍受的寒冬，而且土地提供给他们一切生活所需。塔杰部落的人们在这里一起生活，相亲相爱、共同劳作。至于现代社会的灾难——毒品、团伙暴力犯罪、即将崩溃的退休制度以及因为孩子没能上全市最好的幼儿园而丢面子，这些都是后来的事。但是，塔杰也有他的烦恼，其中最大的烦恼就是时刻担心他和家人可能遭野兽袭击和被野兽吃掉，这可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除了野兽之外，塔杰还担心来自不远处的其他部落的威胁。上次他在河边看到对方时，塔杰留意到对方盯着美丽的夏娃看，塔杰害怕这些人会趁他睡着的时候拿石头砸死他。当他不用为眼前的死亡威胁而恐惧的时候，他就会把思绪转向打斗、逃跑、吃和性上，其中吃的需求就占据了他大量的时间。吃，不仅意味着要找到一个有食物的地方，还要保证在那里他和他的族人们找到食物的概率要比被吃掉大。解决了吃的需求后，如果还有空闲的时间，他就把注意力放到其他需求上。

托马斯·霍布斯曾经把塔杰及与他同时期的人类生活总结为“孤独的、贫乏的、肮脏的、野蛮的和短暂的”。虽然塔杰也许不孤独，但他的生活毫无疑问是贫乏、肮脏和野蛮的，他只能接受这一切。尽管如此，塔杰的人生可能会非常短暂的这个事实，仍让他夜不能寐。事实上，塔杰把他大量的认知资源都用在思考如何避免各种可能有生命危险的事情上。

塔杰一直沉迷于如何回避死亡这件事上，可见他对于时间的概念基本上是以当下为导向的。他一味回避当下可能让他死掉的事情，从而忽略那些可能在明天要他性命的事。他根本不需要日历来记录过去的每一天、每一周、每一个月或者每一年。如果塔杰活得足够久，他也有可能患上因衰老而带来的疾病，比如癌症和心脏病。但他只关注那些近在眼前的危机，并以“把你的眼、耳和注意力都放在当下，不然你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作为生活的信念。塔杰很少为未来而担心，相反，困难的日子和普通的日子他都一样地过——想尽办法活下来。如果给塔杰一粒向日葵种子，他不会选择把它种在土里，而是会直接把它吃掉。

如果我们问塔杰他对时间有什么看法，那么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个问题。他以当下为导向的生活态度并不需要“过去”和“未来”这两个概念，所以他没有描述时间所需要的词汇。就像皮拉哈（一个位于巴西西南部的迈西河流域，只有350个人的快乐和谐的小部落），塔杰的当下导向时间观是如此的彻底，他和他的族人没有发明一个词汇来形容比一天更长的时间。皮拉哈人也没有关于过去和未来的词汇，他们的每一天都是一个当下的延伸概念，就像生活在宇宙日历12月31日晚上10点30分的塔杰一样——他们享受当下，不为明天而忧。

皮拉哈人和塔杰的生活是以“事件”时间（环境中发生的事件的时间）为指导的，比如，当太阳高照天空的时候、当一种特定的鸟开始唱歌的时候，或者当潮汐开始的时候。事件的过程和进展赋予他们生活的次序和结构。用餐、跳舞、音乐表演都在他们觉得合适的时候开始，而不是等到时钟的指针指向此事件应该开始的时间。这种时钟时和事件时分离的生活，会让我们这些依赖时钟来安排生活的人感到不安，并觉得难以想象和习惯。

几年前，我们的同事帕特里夏在巴厘岛度假的时候，很想去看一个当地的舞蹈表演，因为曾经看过这个表演的人都赞不绝口。作为斯坦福大学的戏剧老师，帕特里夏也非常期待这个表演。然而，当她找遍了所有可能的消息来源——报纸、公告版和各种告示，都没找到表演开始的时间，她只好去问一个当地人。

帕特：打扰一下，请问今晚的舞蹈表演什么时候开始呢？

当地人：晚饭后，天黑了之后。

帕特：好的，是晚饭后马上就开始吗？

当地人：有时是这样，有时不是。

帕特（有点儿头疼）：那么，是晚一点儿的时候吗？比如晚上9点？

当地人（有点儿随意）：差不多吧，但大部分时候都在9点之前。

帕特（生气）：那就是说，7点钟？

当地人：有时候吧，但有时也没有表演。

帕特（气愤）：这是什么意思？有时会没有表演？

当地人：如果时间不对，或者表演的人不想演了，他们就不演了。

帕特（试图平静下来换一种方式）：所以，人们都在什么时候来看表演呢？

当地人：通常他们在晚饭前就来了，但有些人会在表演开始之后再出现。

为了简短起见，我们让这段对话停在这里，事实上帕特还问了很多问题，最后她才意识到她和当地人一直在说着不同的语言——帕特说的是钟表语言，而当地人说的是事件语言。对于当地人来说，表演者和观众无意识地协商出表演开始的时间。社会的共识决定了表演开始的时间。而对于帕特来讲，时钟上的时间决定了何时某一特定事件应该且必定会发生。最终，帕特和她的朋友们学会了理解事件语言，意识到文化对时间观的影响。

塔杰的四季

最终，塔杰的人生在他25岁成熟的暮年戛然而止，他当时已经是8个孩子的父亲，只有两个孩子活过了10岁，其中一个成了我们的直系祖先。在塔杰、夏娃和我们之间，有无数勇敢的人们逐渐地远离了原来的以当下为导向的生活，选择了一种全新的、以未来为导向的时间观。这些有先见之明的祖先的目光开始超越日夜的周期，先是意识到月盈月亏的周期，然后是季节——他们开始察觉到大自然规律的一致性，寒冷的冬天总会按时让位给充满生机的春天，炎热的夏天总会持续一段长度可估的日子，秋天凉爽的早晨预示着冬天的回归，而整个周期每年都会重复一次。为了好好利用这个规律，他们开始在春天播种，在夏末和秋天收割。他们还发现动物会在气候适宜、食物充足的时候产仔。一开始，人类的观察只能让他们生存下来，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农耕技能已经能允许他们发展其他活动并且有一定长度的休闲时间了。某些幸运的少数人已经拥有把时间花到新活动上的自由了，有些人甚至能完全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了。

所有这些新的活动几乎都和生活中最麻烦的方面有关，霍布斯也指出了这一点——人的一生太短暂了。人们为了消除最有可能夺取他们性命的事物以及最迫切的威胁而工作，野兽不是被杀死就是被隔离起来。人们搭建起窝棚，以保护家人：食物被储存起来，为艰难时期做好准备。当我们的祖先成功地减少了眼前的威胁时，他们就可以把目光投到未来，不必担心随时会被杀死。就这样，人类就开始了不断迈向未来的征程。

阿卜杜勒的太阳

阿卜杜勒是塔杰的后代，也是我们的祖先，他生活在宇宙日历12月31日晚上大约11点59分52秒——大约在2 500年之前。作为一个鞋匠，阿卜杜勒平时在埃及的一个小镇上经营他的鞋店。他的顾客大都是当地人，也有很多旅客和商人。阿卜杜勒也曾想过要加入商旅队伍，去东方探险，但他有一个妻子、4个孩子，以及6个孙子孙女。最近，镇上关于战争的流言让他有点儿担心——他的一个儿子已经被军队登记在册，而他最小的女儿很快就要到出嫁的年纪了，需要一份嫁妆。小女儿从小就梦想着有一场盛大的传统婚礼，阿卜杜勒不想让女儿失望，哪怕这意味着在他长满老茧的双手上会再增加一些新茧。

和塔杰不一样，阿卜杜勒很少为当下的事情烦忧，虽然他的顾客经常讲一些他们在东方冒险时的故事。他谈论时间、讨论未来的计划，也会根据太阳在城镇广场上的方尖碑投下的影子来安排一天的生活。那时新兴的埃及历法，和我们现代的历法相似，有12个月、365天，但每个月只有3周，每周由10天组成。12个月，每个月30天，一共只有360天，埃及人出于实际考虑，在每年的最后人为“额外”加上5天，这样更接近365天的太阳年。虽然这个历法也有它的缺点，但比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在此之前，埃及人的历法是基于尼罗河季节性泛滥的规律制定的。

阿卜杜勒平时会在第一缕阳光照到方尖碑的碑尖时开门迎客，因为他想吸引的旅人会在寒冷的早晨开始他们的旅途。阿卜杜勒会在一天结束，最后一点儿阳光从方尖碑上消失的时候关门。顾客通常都会在早上等待他开门营业，但他的小店每天都按自己定的时间开门。如果顾客需要买鞋，他们就得在门外闲聊消磨时间来等待开门。阿卜杜勒的生活介于事件时和钟表时之间，那时候钟表还没有出现。如果有人给阿卜杜勒一颗种子，他可能会把它吃掉，也有可能把它种到地里，这取决于他当时饿不饿。

“时钟时间”的转变

在阿卜杜勒的时代之后，时间观继续改变。尤里乌斯·恺撒的儒略历在公元前45年代替了旧罗马历法，从此不再需要额外人为增加天数。格里高利历在1582年取代了儒略历。1854年后，计时变得更加准确，钟表也变得更加小巧精致。列车乘务长和富人开始佩戴怀表（这正是工业革命的产物），怀表很快就成为社会地位的象征。1884年，英国人采用了格林威治标准时间，从而避免了不同城镇间采用不同时间标准的混乱局面。一个世界通用的标准时间使火车的时刻安排得更精确、更安全。此前，火车的运行是按照火车公司总部所在地的时间来安排的。

爱德华是阿卜杜勒的后代，生活在萨根宇宙日历中的晚上11点59分59秒，大约是150年前的英格兰。和阿卜杜勒一样，爱德华也是一个鞋匠，但他的小店因为无法和新开的低价鞋厂竞争而倒闭了。爱德华独自工作，一天可以做5双手工鞋，但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工人每小时就能做出5双鞋来。爱德华并没有办法和他们竞争，于是他搬到了伯明翰，在一家工厂里工作。

工作地点上的改变也需要爱德华转变自己的时间观念，这意味着在很多方面，他的时间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工厂的哨声和机器的节奏控制了他的生活——哨声决定他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汇报工作，什么时候回家。当他远离工厂哨声的时候，教堂的钟表和他的新怀表让他和工业化城市的节奏紧紧地绑在一起。到了19世纪，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时间不再只是依照自然世界的变化来衡量，时间变成了社会生活中的一种基础——商店准时开门，人们按时做礼拜，列车时间表依时而定，剧院表演也要按时开演。就算是不太重要的事件，比如下午茶，也有特定的时间。如果给爱德华一颗向日葵种子，他会把它种到地里，也会负责照料它，还可能看着它长大，把长出来的花卖掉。

从事件时间到钟表时间的转变深刻地改变了整个社会，尤其是其中的经济关系。例如，当阿卜杜勒需要为女儿的嫁妆挣更多钱的时，他只需要多做、多卖一些鞋子就好了。爱德华也有一个女儿，但多做、多卖一些鞋子并不能让爱德华赚更多的钱。要赚更多的钱，爱德华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来做鞋，这意味着他要加班工作。阿卜杜勒出售他的鞋，但爱德华就像我们今天的很多人一样——出售自己的时间。

不管爱德华一天做50双鞋还是100双鞋，他的工资都是一样的。通常，爱德华只有固定的、有限的时间可以出售，无论他是否有效地使用了自己的时间。有时，当工厂的订单比较少的时候，爱德华会被分配一定量的做鞋任务。如果爱德华用半天的时间完成工作，他就能得到半天的报酬。因此，从经济利益出发，他应该用一定的工作量去填满他卖给工厂的时间。效率并不是爱德华最看重的东西，填满他需要出售的时间更重要。对于爱德华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工厂的所有者当然希望雇员能生产出尽可能多的价值。在这里我们要介绍“科学管理之父”弗雷德里克·温斯洛·泰勒，他相信每个人做事都有正确的方式和错误的方式，包括一些简单的任务，比如铲煤、压制部件和做鞋子。正确的方式是指用尽可能少的时间完成一个计划任务。错误的方式是指任何会浪费时间或金钱的方式。泰勒进行了关于时间和操作的研究，记录了工人完成工作时所花的时间，然后设计各种技术让工人用最少的时间来完成任务。这样，最有效率的技术就会被应用到整个工厂。对于泰勒来讲，时间就是金钱，他的工作就是为了确保公司能从雇员的工作时间里得到最多的回报。时间变成了一种商品，可以被保存、被使用、被浪费、被赚取，甚至可以被弄丢。他认为员工应该采用高效的工作法从而得到金钱上的补贴。但是，很多员工认为他的努力只不过是一种管理策略，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拿着同样的工资更加努力。直到今天，这依然是劳动力和管理谈判中具有争议性的话题。

今天的时间观

人类为了延长个人和集体的未来所做的努力，塑造了自己的历史进程，而今，我们仍在努力，以摆脱生存威胁。人类的预期寿命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已经增加了300%，从大约25岁延长为75岁。我们的整体生活质量也提高了。200年前，90%的人口都从事农耕。今天，这个比例则少于4%。一个世纪之前的美国，一个五口之家收入的80%花在了吃穿住上，并且收入的10%是由孩子当童工赚来的。到2002年，平均人口为2.5人的家庭收入中，只有不到1%是儿童赚来的，而只有50%的家庭总收入用在了吃穿住上。如今这些家庭花更多的时间在娱乐、旅行、业余爱好和享乐上。显然，传说中的“过去的美好年代”并不是针对所有人而言的。

如今，我们发现自己沉迷于网络、看每日新闻、读每月报告、关心财政季度报表和学年信息。我们创造并适应了时钟时间，以至于很多人如果没有戴手表就感觉像没有穿衣服一样。有意思的是，尽管时间在我们的生活里无孔不入，手表的销售额却在2007年出现了下滑。当然，时间并没有变得不重要，而是因为手机、掌上电脑、笔记本电脑都会显示时间，所以手表已经变得多余了。我们的生活，从年、月、日、小时、分钟甚至到秒都被放进计划中。例如，对于一个美国人来说，他平日接收电子产品的总时间约为8个小时（470分钟），其中超过3个小时（202分钟）完全花在了电子产品上，只有52分钟（也就是一天中的7%）花在了阅读书籍和其他印刷媒体上，剩下的4个多小时则被花到了多媒体和其他非媒体活动当中。这些媒体媒介（除了印刷）没有一样存在于150年之前，显然，如今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被狮子吃掉了。

我们对时间如此重视，以至于“时间”（time）这个词已经成为英语中出现次数最多的名词。事实上，在下面这个排行榜上，和时间相关的名词出现了三次。在雅虎上搜索“时间”，结果有超过70亿条相关链接。相比之下，搜索“金钱”只能出现不到30亿条，搜索“性爱”则不到10亿条。与时间相关的词也出现在艺术作品里，比如，《三只小猪》的寓言鼓励小孩子为未来而准备，要学会保护自己。当我们认识到在未来潜在的威胁，就可以通过合理的准备避免威胁。时间也是音乐和文学作品中常见的主题，有些艺术家哀叹时间的飞逝，而另一些艺术家则希望时间过得更快一点儿。时间甚至影响了一批后现代艺术家像毕加索、布拉克和达利。例如，毕加索和布拉克的立体风格就体现了从各个视角同时描绘人和物体存在的状态，而达利的《记忆的永恒》则描绘了时间的可塑性和相对性。

今天，我们对未来的探索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远。我们也应该如此，因为我们今天的行动会影响到百年之后的后代，核废料、核冬天还有核战争都有可能彻底结束人类的未来。全球气候变暖已经是被科学证实的事实。除非所有国家马上限制碳排放，在节省能源和减少排污上进行根本性改变，否则全球气候灾难就会在不远的未来发生。

当我们看得更远时，也必须在当下做更多的事情——我们总有接不完的电话，电子邮件总是堆满了收件箱，还有大量的电视节目、电影和书籍等着我们去看。现代社会中的很多人都感到时间紧迫，压力满满。如今有更多的人试图平衡他们对时间的需求，如果每个人都能平衡自己的时间，就能继续我们在进化上的好运，我们同在一个地球村，而人类的结局将取决于我们和其他国家的行动，以及我们的危机意识。

对待改变的反应

改变总是具有挑战性的，改变往往不受欢迎，却又无处不在。赫拉克利特在2 500年前说过，“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他本可以加一句“无论我们多么不希望改变”。组织行为心理学家沃伦·本尼斯和菲利普·斯莱特曾说过，世界改变得如此之快，所有的一切——事业、家庭、角色和责任，很快都会变成临时性的。最近，詹姆斯·格雷克在他的力作《更快》（ Faster ）中记录了这种加速的状态。幸运的是，如果所有事情都以同样的速度加快的话，事物之间的相对位置仍能保持不变。格雷克的观点与本尼斯、斯莱特和阿尔文·托夫勒不谋而合，托夫勒甚至认为生活节奏一直都在加快，而把过多的变化放在过短的时间里则会让我们感到不适。的确，癌症、心脏病、高血压等都是与压力高度相关的疾病。托夫勒认为在未来世界改变的速度将导致“未来冲击”，未来冲击会因为在过短的时间里发生过多变化而出现。个体会因为未来冲击而感到压力、焦虑和不适应，进而影响到人际关系和社会秩序。

尽管如此，改变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人类社会自有觉醒意识以来，一直都在用各种方式应对改变。比如，古埃及就用回避的态度来应对改变。查尔斯·范多伦写道：

埃及人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三千多年来他们都没有忘记。他们厌恶和害怕改变，而且只要有可能，他们便会想尽办法回避它。

不过，埃及人们在3 000年前努力抵抗的改变洪流，在如今冲击人类生活的巨大变革面前，也只能算是涓涓细流。但是，我们展望未来时常常忧心忡忡，我们回顾过去时却仁慈大度得多。

那些把萧条凋敝的时代和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黄金时代做比较的人，可能会说时代一直在衰落，但没有一个洞悉过去的人会对当今的时代持有消沉的态度。

这些话是托马斯·巴宾顿麦考利勋爵在150年前写下的。

古埃及人试图让时间停下来，20世纪60年代的年轻人却主动去反抗20世纪50年代的传统时间观。20世纪60年代的人的口号是：激发自我、探寻内心、脱离体制。这句话出自蒂莫西·利里的一次演讲，他同时提出了20世纪60年代反主流文化运动中“活在当下”的追求：

就像过去的每一种伟大的宗教一样，我们寻找圣洁的神性，并通过拥有一种荣耀和崇拜上帝的生活来洞察神圣的启示。这些古老的追求，我们用当前的隐喻来定义，它们就是——激发自我、探寻内心、脱离体制。

那些曾经践行利里“活在当下”态度的自由灵魂，很快就被吸收到主流传统的未来导向时间观里去了。这种观点同样也是自工业革命以来商业领袖们所信奉的，它认同在当下为未来做好计划的价值，而这正是资本主义经济的核心。

人类生活的节奏很可能会一直加速下去，而人类的生理特征却如此古老，我们如何适应得了呢？我们会因为持续加速的快速生活文化带来的未来冲击而消亡吗？幸运的是，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塔杰为我们留下来的遗产是一件异乎寻常的杰作——人脑。15万年前，人脑进化成现在的样子时，没有人能想象有一天我们需要为退休做规划，没有人能想象互联网等媒介会发生信息爆炸，也没有人能想象当今交通运转和信息交流的速度会如此之快。幸运的是，我们的大脑能通过预测当下行为的结果去窥探未来，也能从经验中学习。我们不仅可以回避未来的冲击，还能用我们的能力改变心理，从而驾驭时间。

相关科学测试

时光流逝，因人而异。我将告诉你时间会在谁身上缓缓流过，会在谁的身上一路小跑，会在谁的身边奔腾驰骋，又会在谁的身上站立停留。

——莎士比亚，《皆大欢喜》

本书的作者并不是第一批对时间感兴趣的心理学家，心理学之父威廉·冯特，美国心理学之父威廉·詹姆斯以及社会心理学之父库尔特·勒温都意识到了时间的重要性，他们都写过相关的著作或者进行过相关的研究，勒温甚至曾经对弗雷德里克·温斯洛·泰勒把科学原则应用到时间管理上的做法大加赞赏。然而，极少有心理学家把时间作为他们的主要研究对象。每个研究者都用其独特的方法定义、测量和谈论时间，他们并没有试图和对方合作或者寻求同行之间的共识。

在过去的20年里，我们对数以千计的人进行了访问、调查、分析、交谈和观察（从儿童到94岁的老人），其中一个惊人的发现是，没有哪两个人的时间观是完全一样的。

对于心理学家来说，时间观上的极端多样化让我们心神不宁，也让我们很难找到人们的共同点。心理学界需要一致的测量方法和词汇来讨论时间。因此，20年前我们尝试找到一种测量时间观的方法，并在1997年和1999年分别发表了津巴多时间观念量表（Zimbardo Time Perspective Inventory, ZTPI）和超未来时间观念量表（Transcendental-future Time Perspective Inventory, TFTPI）。正如我们希望的一样，这些量表已经在美国、法国、西班牙、巴西、意大利、俄罗斯、立陶宛、南非和其他国家得到了广泛测试和采用。

你的时间观反映了你对待时间的态度、信念和重视程度。比如，你会花更多的时间思考过去、当下，还是未来呢？当你思考过去、当下或者未来的时候，你的想法是负面的还是积极的，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是满怀希望的还是充满恐惧的？你的时间观部分地决定了这些问题的答案，也反映了你的想法、感觉和行为。事实上，它能反映你生活中的每一个方面。

我们的研究发现，时间观有不同的维度。就像你没有办法只用一个数字来描述一个木盒子所有的维度一样，你需要测量盒子的宽度、高度还有深度。此外，你也无法用一个数字来描述时间观的多个维度。不同的时间观会继续出现、改变和进化，我们界定出六种时间观：两种关于过去，两种关于当下，两种关于未来。这些时间观被命名为：

•关注过去的消极时间观

•关注过去的积极时间观

•关注当下的宿命主义时间观

•关注当下的享乐主义时间观

•关注未来的时间观

•超未来的时间观

从理论上来讲这些时间观之间是不相关的，你在某一个维度上的得分和其他维度上的得分并没有关系。事实上，我们却发现很多人在时间观上具有相同的结构。

我们建议你在继续阅读之前，先完成ZTPI量表和TFTPI量表。你可以在www.thetimeparadox.com上完成量表，也可以完成本书所附的版本，然后把你的得分和网上的标准做比较。不用担心，答案并没有对错之分，而且只有你自己知道结果。而如果你作弊的话反而会受到惩罚——你将错失一个难得的机会去了解自己和你在世界中的位置。

另一种以当下为导向的时间观可以被称为关注当下的整体时间观。它是指通过训练让你活在当下，而且把过去和未来作为一种专注于当下的延伸。这种时间观是佛教禅修的核心，而禅修中的冥想练习是达到这种独特的意识状态的一种方法。它在西方文化中比较少见，而且我们并没有把它包括在ZTPI测试中。然而，它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观，它也和我们研究的另外两种以当下为导向的时间观——享乐主义和宿命论，非常不同。现在，让我们看看你的时间观和其他参加我们测试的人的时间观有什么不同。

计分方法

在计分之前，你需要把第9、24、25、41和56题的分数反转，也就是：

1变成5；

2变成4；

3变成3；

4变成2；

5变成1。

把分数反转之后，把每个类别的问题的答案总分加起来。每类问题的总分求出来之后，把总分除以该类别的问题总数。最后，5个类别都会分别得到一个平均分。

关注过去的消极时间观

把你在第4、5、16、22、27、33、34、36、50和54题的得分加起来之后，将总分除以10。

问题：

4.我经常会想，在那段人生中我应该这样做而不应该那样做。

5.我的决定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周围的人和事。

16.那些过去的痛苦经历总是在我的脑海里重复出现。

22.我过去遭受过侮辱和拒绝。

27.我曾经在生活中犯下了令我后悔的错误。

33.事情很少会按我预想的那样发展。

36.就算是当我在享受当下的时候，我也会不自觉地把现在和过去类似的经历做比较。

50.我有时候会回想起以前发生过的不好的事情。

54.我有时候会想起那些生活里错失的美好事物。

得分：

关注当下的享乐主义时间观

把你在第1、8、12、17、19、23、26、28、31、32、42、44、46、48和55题的得分加起来之后，将总分除以15。

问题：

1.我认为和朋友一起参加聚会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乐事。

8.我做事情比较冲动。

12.当我听着我喜欢的音乐时，我常常会忘记时间的流逝。

17.我尽可能充实地度过我的每一天。

19.理想状况下，我会把每一天都当作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来度过。

23.我由着当下的冲动做决定。

26.在我的生活中寻找刺激很重要。

28.我觉得享受自己正在做的事比把事情按时完成更重要。

31.冒险让我的生活不那么无趣。

32.享受生活的旅程比专注于达成人生目标更重要。

42.为了让生活更刺激我会选择去冒险。

44.我经常都会听从我的内心做决定，而不是听从我的理智。

46.我发现自己常常会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48.我更喜欢随性交往的朋友而不是有板有眼的朋友。

55.我喜欢亲密关系，并充满激情。

得分：

关注未来的时间观

把你在第6、9（反转）、10、13、18、21、24（反转）、30、40、43、45、51和56（反转）题的得分加起来之后，将总分除以13。

问题：

6.我认为我们的每一天都应该在早晨就提前做好计划。

9.如果事情不能按时完成，我也不会焦虑。

10.当我想做成某一件事情时，我会设定目标，仔细考虑各种能达成目标的方法。

13.赶明天的任务和做其他必要的工作比今天晚上的娱乐活动更重要。

18.迟到让我觉得很难过。

21.我总是准时兑现我对朋友或者上级的承诺。

24.我总是活在当下，而不是尝试去规划每一天。

30.在我做决定之前，我都会衡量成本和收益。

40.我总是持续稳定地推进我的工作，最后按时完成任务。

43.我会把要做的事情列出来。

45.当我知道我有事情要做的时候，我可以抵挡诱惑。

51.如果困难的、无聊的工作可以让我领先别人一步，我也会去做。

56.我总会有时间把落下的工作进度补回来的。

得分：

关注过去的积极时间观

把你在第2、7、11、15、20、25（反转）、29、41（反转）和49题的得分加起来之后，将总分除以9。

问题：

2.熟悉的童年景象、声音和气味经常会勾起我很多美好的回忆。

7.回想过去能让我感到快乐。

11.总的来讲，在我的美好的回忆比不好的回忆要多很多。

15.我喜欢听那些关于“过去的美好时代”的故事。

20.关于那些美好时光的快乐记忆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25.过去有太多不愉快的回忆，我情愿不去回想它们。

29.我常常怀念我的童年。

41.我总是会在家人讨论从前时发呆走神。

49.我喜欢定期重复的家族传统或者仪式。

得分：

当下宿命时间观

把你在第3、14、35、37、38、39、47、52和53题的得分加起来之后，将总分除以9。

问题：

3.命运决定了我人生中大部分的事情。

14.既然要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我做什么并不重要。

35.如果我总是要想着目标、结果还有产出，就会让过程变得非常无趣，无法专注地做事。

37.你很难真的为未来做规划，因为事情的变化真的太快了。

38.我人生的旅途是被我不能改变和影响的力量所控制的。

39.为明天而忧虑一点儿用也没有，因为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可以左右的。

47.现在的生活太复杂了，我更想要过从前的简单生活。

52.把赚来的钱在今天花掉比存起来更好。

53.很多时候运气比努力更重要。

得分：

计分方法

在计算超未来时间观量表的得分之前，你需要把第5题的分数反转，也就是：

1变成5；

2变成4；

3变成3；

4变成2；

5变成1。

反转之后，把所有题目的得分加起来，然后把总分除以10。

案例解读

关注过去的积极时间观：乐观怀旧的波莉

波莉今年35岁。当她做我们的量表时，波莉非常同意类似“熟悉的童年景象、声音和气味经常会勾起我很多美好的回忆”、“回想我的过去能让我感到快乐”这样的说法。对于波莉，过去就像是那个半满的杯子。她和丈夫、两个孩子住在一间维多利亚风格的老房子里。波莉和丈夫的感情很稳定。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她希望孩子们也能享受她以前有过的那些生活经历。她的很多朋友都觉得她是一个温和、敏感、友好、快乐和自信的人。她很少焦虑、抑郁或者表现强势。波莉经常为家人做晚饭，然后大家围在大饭桌边上一起吃饭。休闲的时候，波莉会听一些经典老歌、看经典老电影，她也很喜欢组织家庭和俱乐部的聚会。波莉负责管理家里的财务，并且将存款放在同一个银行账户里面。波莉平时戴一块她祖母留下来的机械表。

关注过去的积极时间观描述的是对过去的态度，而不是对于过去好事坏事的准确记录。对于过去的积极态度也许反映了一些人们真的体验过的正面事件，积极的心态让人们在非常困难的时期里尽可能好好生活。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人们“相信”过去发生了什么，比过去真的发生了什么更能影响他们当下的想法、感觉和行为。尼采说“不能杀死我的东西只能让我变得更强大”，那些经历过困境却用一种积极正面的态度看待它的人会变得更坚韧、更乐观。

如果你在关注过去的积极时间观上得分比较高的话，那么恭喜你！如果你得分比较低，你则有一个自我发现和成长的机会。

关注过去的消极时间观：消极怀旧的内德

内德今年40岁。当他做我们的量表时，他非常同意类似“我经常会想，在那段人生中我应该这样做而不应该那样做”、“那些过去的痛苦经历总是在我的脑海里重复出现”这样的说法。对于内德，过去就像那个半空的杯子。内德希望他的4个孩子不用经历他曾有过的痛苦。他没有亲近的朋友，而且总是充满绝望、焦虑。有时，内德会情绪失控，把东西扔得到处都是。他很少锻炼，也很少娱乐，很难控制自己的冲动，并沉迷于赌博。

和积极怀旧一样，消极怀旧的时间观衡量的是你对于过去的态度。消极的态度也许是因为过去真实发生过的负面事情，也有可能是因为当下对于过去发生的好事情的负面重构。虽然没有人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所有人都能改变对待它们的态度和信念。

你可以把改变时间观念看作改变一条小河的流向，持续的细微改变最终可以产生巨大的效果。你可以把时间想象成一条蕴含着巨大能量的大河，比如密西西比河。在19世纪，密西西比河两岸拥有土地的人，常常会雇人看管他们的产业，一旦看到有人拿着铲子出现在他们的土地上，就直接开枪。一些野心勃勃的地主会在密西西比河买下产业，然后潜到河对面地主的土地上，偷偷地把一些关键地段的土铲走，让河流的走向发生巨大变化，以增加自己的土地，对面的地主就只能看着自己的土地被河水一点点地冲走。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三个道理：第一，微小的改变可以带来巨大的变化。第二，你的目标不是引起改变，而是为即将发生的改变做准备。改变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你真正的任务是改变这些不可避免的改变的方向，让它们朝着你想要的方向去发展。第三，下次去密西西比河两岸旅游的时候，记得把铲子放在家里。

关注当下的享乐主义时间观：享乐主义的赫德利

赫德利今年25岁。当他做量表时，他同意类似“我认为和朋友一起参加聚会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乐趣”、“我做事比较冲动”这样的说法。赫德利非常有创造力，他有很多朋友，也有用不完的精力。他喜欢冒险，能让每个人都开怀大笑，他总是很开心。他是一个活泼爱热闹的人，他以弗洛伊德所说的“快乐原则”为主导。他的座右铭是“如果感觉对了就去做”。他感觉对的事情当中包括手淫、没有保护措施的性行为、酒精、毒品及开快车。他经常做这些事情。赫德利的父母离婚了，他从来不戴手表，在他经济宽裕的时候他就会买新潮流行的衣服。赫德利热爱爵士音乐、玩街头篮球，以快餐为食。虽然他的每份工作都不超过6个月，但他却开着一辆崭新的跑车——他的信用卡都被刷爆了，但他并不为此忧心，因为他认为自己有一天会中彩票。

关注当下的宿命主义时间观：宿命主义的弗雷德

弗雷德今年20岁。当弗雷德填写我们的问卷时，他同意“命运决定了我人生中大部分的事情”、“既然要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那么我做什么并不重要”这样的说法。这种个人效能感的缺失在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弗雷德的焦虑和抑郁。他的室友给他介绍朋友时就像“强行推销”一样，因为他太让人扫兴了。弗雷德并不快乐，也没有责任心，平时总是精神萎靡，他并不像赫德利那样寻欢作乐。虽然弗雷德也会吸毒，发生无保护措施的性行为，但他并没有感到快乐，他并不相信在性行为中使用保护措施或吸毒会对他的未来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他认为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一切都无所谓。事实上，在那些吸毒者中，那些当下宿命主义时间观上得分高的人更有可能在使用毒品的时候与他人共用针头。

关注未来的时间观：专注于未来的费利西娅

费利西娅今年32岁。当她在填写我们的量表时，她同意类似“我认为我们的每一天都应该在早晨就提前做好计划”、“当我想做成某一件事情时，我会设定目标，仔细考虑各种能达成目标的方法”。费利西娅服从的是弗洛伊德所说的“现实原则”，她希望需求能立即得到满足，这点就像赫德利一样，但她会小心衡量即时满足和未来可能付出的代价。她通常都会选择放弃立即得到满足，因为她相信未来将有更大的收益。费利西娅有很多朋友，但并没有太多亲密的朋友。她的熟人认为她有责任心、有耐心，而且会认真考虑未来的后果。在工作中她总能按时完成任务，表现出色。她并不喜欢新奇或刺激的东西，她总是小心平衡自己的收支，每天都会使用日程本，认真列好待办事项。她出门总会戴手表，一天中几乎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她也小心留意自己每年的体检结果，定期洗牙，小心选择食物，因为她有高血压和过敏性肠综合征。费利西娅认为冒险、喝酒、滥用药物还有无保护措施的性行为会妨碍自己实现梦想。

超未来时间观：超脱的蒂芙尼

蒂芙尼今年50岁。在她做我们的量表时，蒂芙尼同意“死亡只是新的开始”、“只有我的肉体会最终消亡”这样的观点。作为一个重生得救的基督徒，她相信在她死亡之后会进入天堂。蒂芙尼定期参加宗教活动，在家里也保持相应的仪式。蒂芙尼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冲动，从不急躁或者冒犯别人，做事也会考虑后果。

以上只是对我们这6种时间观的一个大概的描述，而这些不同的观点在人们与他们的环境互动中能够被充分体现出来。为了说明时间观如何影响人们的想法、感觉和行为，让我们想象一下，假如波莉、内德、赫德利、弗雷德、费利西娅和蒂芙尼曾经是高中同学，他们将聚在一起追悼另一位高中同学鲍勃。高中时，这群人形影不离。但鲍勃最近因心脏病突发去世了。让我们看看这群朋友在他们最喜欢的一家餐厅里追忆鲍勃的对话。

（未来导向的费利西娅早到了10分钟。她不想迟到，并且非常不耐烦地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赫德利和往常一样迟到了，其他人都准点到达。）

积极怀旧的波莉：“见到你们实在是太好了！当我听到鲍勃去世的消息时非常的难过。之后我又翻了翻我们那本旧同学录，心情才好了一些。我们以前的日子是多么开心啊。”

消极怀旧的内德：“我们以前也有难熬的日子啊，但能见到大家也很开心。我只是希望能在一个更好的场合重聚，而不是因为鲍勃的去世。”

宿命主义的弗雷德：“是啊，但这事迟早也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还是早点儿适应比较好。”

未来导向的费利西娅：“我们要更好地照顾自己，生活中还有很多好的事情在等着我们呢。”

宿命主义的弗雷德：“我们一年一年地在变老，对此也做不了什么。”

积极怀旧的波莉：“你可以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胆固醇啊，你们家不是有心脏病家族史吗，弗雷德？”

宿命主义的弗雷德：“是啊，但那些都是浪费时间，我有可能吃了20年难吃的有机食物，结果在从健康食品超市回家的路上被大巴撞死。”

（享乐主义的赫德利姗姗来迟）

享乐主义的赫德利：“大家好！最近大家都过得怎么样啊？”

未来导向的费利西娅（讽刺地）：“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工作才迟到的。”

享乐主义的赫德利：“工作？不不不，我之前在玩游戏呢。我一直冲击最后一关，但一直都没有成功……哦，这可是自助餐啊，我们开动吧，我快饿死了！”

积极怀旧的波莉：“我一直在想鲍勃多么希望我们不要忘记他，也许我们应该以鲍勃的名义向学校捐一张长椅。”

消极怀旧的内德：“捐一张长椅，让那些学生在上面乱写乱画，刻自己的名字？”

积极怀旧的波莉：“不，我知道鲍勃很喜欢我们高中，我觉得这是一个有意义的纪念方式。”

消极怀旧的内德：“我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把他贴在那些吓人的机器上的画面给忘掉。”

超脱的蒂芙尼：“他在天堂等着我们和他重聚呢。”

未来导向的费利西娅：“不如我们设立一个奖学金？鲍勃以前是一个好学生，我们可以以他的名义成立这个奖学金。”（她看了一眼她的手表，跟她的丈夫说了她会在9点之前回家。）

（赫德利吃完自助餐回来。）

享乐主义的赫德利：“我的天啊，你们一定要尝尝那些布法罗鸡翅，真是太好吃了，简直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鸡翅！”

积极怀旧的波莉：“你之前说我做的鸡翅才是最好吃的！”

享乐主义的赫德利：“它们曾经是，直到今天。”

积极怀旧的波莉：“我们刚才在讨论要不要以鲍勃的名义向学校捐一张长椅。”

未来导向的费利西娅：“或者以他的名义成立一个奖学金。”

享乐主义的赫德利：“不如我们买一辆二手车，在门上刷上鲍勃的名字，把它停在情人道上给现在的年轻人用。说不定我们还能帮别人挽回一段婚姻呢。”

未来导向的费利西娅（讽刺地）：“或者我们可以在男厕所里装一台免费安全套发放机！”

宿命主义的内德：“他的阳寿到头了，来，给我点儿布法罗鸡翅吧。”

超脱的蒂芙妮：“鲍勃只不过是在我们还不愿意让他离开的时候被召回了天堂而已。”

未来导向的费利西娅：“如果我们成立一个奖学金，就可以帮助鲍勃没有机会亲自帮助的学生，这可以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好。”

消极怀旧的内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还在学校的时候，奖学金都发给了那些有钱的孩子还有那些根本不需要奖学金的书呆子了。”

未来导向的费利西娅：“好吧，我要走了，我们考虑一下这几个选项吧。我会给学校打电话看看能做些什么，然后约个时间，我们近期再聚一聚。波莉，我们能在你家聚会吗？”

积极怀旧的波莉：“当然，我还能做些赫德利喜欢的甜点。看，我们大家还是跟以前一样！”

超脱的蒂芙妮：“一想到鲍勃现在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我就好受一些了。”

享乐主义的赫德利（对内德说）：“嘿，兄弟，你不会也要走了吧？”

宿命主义的弗雷德：“不，我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我们上酒吧去吧。”

享乐主义的赫德利：“这才像样嘛！让我们为鲍勃多喝几杯！”

六个人都参与了对话，通过他们各自特定的时间观理解他们的回应，他们的回应也反映了各自的时间观。他们都很爱鲍勃，也很爱对方，但他们的人生观和时间观都很不一样——积极怀旧的波莉总记得那些好的事情，消极怀旧的内德总记得那些不好的事情，宿命主义的弗雷德相信他的人生由命运控制而他对此无能为力，享乐主义的赫德利享受生活的每一天。未来导向的费利西娅总在为未来规划，超脱的蒂芙妮因为相信鲍勃的灵魂还存在而感到欣慰。他们的解读和回应都不是错的，也并不疯狂，只是非常不一样。当然，很少有人会像以上几个角色一样性情单一。不过，你可能会在我们的例子中看到自己或者身边的人的影子。

在本书剩下的部分，我们会一一回顾这6种时间观念。在详细讨论的时候，我们经常会用到一些缩略形式来简化复杂的讨论。当我们在描述一种与特定的时间观相对应的想法、感受和行为时，我们是指一个在该特定时间观上得分比较高，而在其他时间观维度上得分相对低的人。在现实世界里，一个人可以在多个时间观维度上得分都比较高，所有这些时间观也会有互动。我们讨论的时候会假设个人会有一项比较突出的特征，比如享乐主义、宿命论，或者超尘脱俗，我们希望你能记住每个人的特征都有6个时间观维度，每个维度都是一个从低到高的连续体。

未来的发展

我们相信在你读到这一章的时候，已经开始发现你的时间观对生活的影响了。你也许在家里放置很多的纪念品来帮助你记住过去的时光，也可能用抽象的艺术品装饰自己的家（而不是家人的照片）。你也许经常迟到，你也许非常讨厌等人。就像卡尔·萨根用他的宇宙日历形象地表明了时间是我们生活的背景，也是构成宇宙的材料。你也读到了时间观如何影响到每个人的想法、感受和行为。在接下来的章节里，我们将会探索我们各自在生活不同阶段中扮演的角色，以及你如何参与塑造或者编写生活的剧本。

整个世界（以及人生）就是一个舞台，

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台上的演员。

他们有退幕之时，也有上场之时。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人生中，扮演着许多角色。

——莎士比亚，《皆大欢喜》 zW28dvi9ow1gVkJyEZoK8Wmmkh8+JkOfAiK8dV4d7/WqwPIqr9miJz3aMUafyW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