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
王家老宅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城东两里。
只是后来乔迁,便将新宅落在了城南。
王辰对于这里其实并没有多少记忆,十四年的山居,要不是伯父和弟弟每年都来山上看自己,只怕自己也识不得他们了。
回了这老宅,还未好生休息就被大伯王柔带去行了冠礼,走了好一遭繁琐的礼仪方才得到了公振这个表字。
等这一切敲定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中堂,宾客已经散去,只留下王辰等四人。
仔细将自己一路过来所破匪寨之事报与二位伯父之后,王辰便端坐下来,等候着他们的安排。
王柔思忖良久后方才缓缓开口,打破了堂中的沉默:“辰儿在童渊处潜修十四年,这期间内一无名声,也并未跟随我等出入,结交一些名士。此番虽然破了匪寨,但若要以此作为第一步,只怕也难为。”
“不过!”
说到这,王柔话锋一转,道:“若是换作寻常人家,这不过只是一个小小功劳。在我王家,这可不是什么小功劳了。”说到这,他的嘴角露出笑意。
王泽也跟着笑起来,看向旁边你的王辰,问道:“辰儿,有你大伯这句话,入士不是什么难事儿。快与你大伯说说,你想身居何职?”
王辰心中大喜,急忙站起身来,向着两位伯父拜下,道:“启禀二位伯父,孩儿并不奢求什么高官厚禄,但求能得一都尉便可。”
“都尉?”
王柔面露难色,只能苦笑着摇头,道:“我以为先给你寻一个军侯,或是司马做做,你倒是直接往比两千石开口了。”
“现如今都尉一职倒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儿,只是骑都尉怕是寻不得了。”王泽沉思片刻,向着二人道:“日前我回来之时倒是听闻本郡因为匪患要设都尉,若是辰儿不嫌这郡都尉,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嗯!”王柔也点头默许。
‘郡都尉?不是说建武六年之后内郡都已经省略都尉了吗?怎么又设了?’王辰心中虽然疑惑,面上却是极其高兴:“有劳二位伯父操心,辰儿定不负所望。”
“好!”王柔拍掌笑道:“既然如此,这太原郡都尉伯父无论如何也替你取来。”
如果说叫王柔保证王辰能上校尉什么的不可能,那么这都尉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这么多年下来,这太原王家早已是并州第一大士族,关系脉络虽然算不得十分庞大,但是搞一个郡都尉还是小事儿。
说罢,他转头看向王泽,道:“季道,你替我去州府打点一二,务必要让辰儿扫荡三山匪徒之事上奏上去,为辰儿请功。另外京城那边,也有劳你代我修书送去。我便带上辰儿与勇儿亲自去一趟祁县,寻那老爷子说道说道。”
“兄长放心,我这便去。”
王家门前,两路飞骑向着不同方向而去。
这一路下来,王辰心中对于两位伯父倒很是感动,想不到对方竟然这般顺着自己,从一开始的拜师童渊到现在的入士选官。
祁县。
这里的王家与晋阳的王家本就是同宗同源,只是两家居住的地方不一样,实际上本就是一家人。
跟随着王柔入了中堂,拜见了各位叔伯之后,方才坐下来开始商榷事宜。
堂上端坐着一个白发老者,他就是整个并州王家的实际掌控者,王家的家主王实。
“你说要举荐王老三的儿子做骑都尉?”
堂上王实就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质疑的看着王柔。
王柔面上缓和一笑,向着王实抱拳道:“伯父容禀,辰儿虽然并无十分名声,但却与隐士潜修十四年,有万夫不当之勇。当推为骑都尉,否则岂不是屈才了?”
王实并未收回自己质疑的眼光,他将王辰从头到尾打量了个便,面上却又几分不屑,道:“这骑都尉是那般好做的?我等世受国恩,岂能随意推举?当初子师那般有才,不也是从郡吏坐起?不行不行,这事儿不行。”
想不到王实竟然一口便否决了这事儿,到叫王辰有些诧异。想来这晋阳王家与祁县王家并没有明面上的那般友好,暗中怕也少不了一些争斗。
“伯父,辰儿此番下山回来,单凭三人便破了一个五百人的匪寨。此,无论是谋略还是本事,又有何可质疑?”
“哈哈哈哈.”堂中众人都纷纷讪笑了起来,就好似看到了什么天大笑话一般。
王辰的手在袖中紧紧握着,心中有几分戾气纵横。寻着以往的记忆,他很明白这些人在笑话些什么。
自己的父亲是整个王家最不成才的人,而作为他的儿子,二十年间并无名气传于士人之间,自己也自然被标榜上了不成器的标签。
此番伯父说出此话,这些人还不当做是大笑话?
“叔优啊叔优,你怎的越活越糊涂了?”王实一边笑,一边道:“这三人破五百人?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王柔面上并无什么波澜,只是淡淡笑道:“伯父,若是不信可寻十来个人与辰儿打一套如何?也权当这酒后消遣一二。”
“好!”王实点头,面上倒是极为不屑,道:“此番我府上倒是收了十来个匈奴汉子,也叫他们与他演练一番。若是他一人能将这十来人打翻在地,我定保他上骑都尉。”
这堂中众人也是纷纷准备看看王柔的笑话,一个个笑而不语。
“好!”
王柔面上轻笑,向着王实一拜,道:“如此,柔替辰儿先谢过伯父了。”
堂前小院,十个匈奴汉子手握棍棒站成一排,正对着王辰,而身后却是那些想要看自己笑话的人。
王辰面上轻蔑用手中的棍比划了一个起手式,挑衅的看着面前的人。
“来!”
王辰大喝一声,以棍作枪,抖出两朵枪花率先冲向对方。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看王辰笑话的时候,场中的变化却叫人吃了一惊。
他身形缥缈,捕捉不得,这十个匈奴汉子在他面前好似孩童一般被戏耍。
只见王辰的棍或挑,或撩,或刺,或扫,每每挥动一下,必然有一个汉子被打翻在地。
“好!”
也不知是谁一声喝彩,这院中围着的人们纷纷拍手叫好。
“伯父,你看辰儿如何?”
王柔看向王实,笑问道。
王实这才从惊诧之中回过神来,转身示意王柔随着自己入堂中:“叔优啊,我王家本就是武人根骨出身,但是后来却鲜有武将出身。便是你这个北中郎将啊,也只是个擅文的儒将,用不得刀枪。看了辰儿这般作为,我也相信他能够破匪寨,是老朽越活越回去了。”
“伯父言重了。”
王柔扶着王实向着堂上而去。
“叔优,适才老夫说保他做个骑都尉,但是眼下时局若真是做个骑都尉,只怕也屈了几分才。而且前不久我们才动用关系保举了令狐家的小子做了乌丸校尉,现在再推骑都尉的话,只怕其他士族会有意见。”
“那伯父的意思是?”
“这样吧,前几日张懿来拜访我,说是太原郡守要迁调,同时还要增设一个郡都尉。这郡守呢是文职若是没有都尉还好,有了都尉也就不掌兵了。如果辰儿不嫌,便为他谋一个太原郡都尉的职事,也是比两千石。在咱们自家的地面做个郡都尉,凡事也有我们照应着。”
“伯父既然如此说,辰儿岂敢拒绝?”王柔心中暗喜,可是面上却又露出几分担忧:“可是伯父,如今三互法在哪儿,此番做没事儿吗?”
“诶,若是换作以前怕是不行。可是现在是什么年月了?你们年轻人比我这个老头子清楚。便是这事儿捅出去了,凭着咱们的关系,难道还叫辰儿受罪不成?”王实面上少有的傲意,这关系脉络是支撑王家的根本,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谢伯父!”王柔向着王实抱拳拜道。
“咱们叔侄两便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我们作长辈的只能是尽量给他们铺路。至于他们的将来要怎么走,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伯父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