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鸿轩没办法,毕竟小家伙是有后台的人,他得罪不起。
把小鱼带到护士值班室好生交代后,凌鸿轩自己回到了时秋夜的病房陪夜。
快到午夜的时候,凌鸿轩仰面躺在躺椅上,张着嘴,正在打瞌睡。
脚下铺着一堆算命的小玩意,显然是给时秋夜卜卦到一半睡着了。
突然有团纸头凌空飞来,正好丢进他大张的嘴里。
“啊噗!啊噗!什么玩意儿?”
凌鸿轩忙睁开眼,惊的坐了起来,就看到一抹人影从病房门上的玻璃闪过,而门也开了一条细缝。
看了眼床上依旧昏睡的时秋夜,凌鸿轩悄然出了病房,就看到苏璃穿着下午那件灰色呢大衣,大眼微微凹陷地望着他,手里还提着个保温壶。
凌鸿轩还没睡醒,指着她手里的保温壶,“这是?”
“我……我替他煲了黑鱼汤,鱼刺也都挑掉了,喝了可以强身健体的。”苏璃气息有些微喘,将保温壶塞到凌鸿轩怀里,“他不肯吃药,喝点热汤补补元气也是好的。”
说着,她又急忙补了一句,“这是我第一次煲汤,不过我都是严格按照菜谱的定量来的,应该不难喝。”
凌鸿轩这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头发有些凌乱,眼角也是通红,连上午出席订婚宴时精致的妆容都花了,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岁。
一低头,才注意到她纤纤十指上都多了好几道新鲜的血痕,一看就是杀鱼时,被鱼鳞和鱼骨给划伤的。
而她竟然也没有立刻包扎。
凌鸿轩之前一肚子想质问她的话,莫名地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既然是你亲自为秋夜煲的,你就自己送进去给他喝呗。”凌鸿轩抱着怀里的保温壶道。
苏璃瞟了眼里面病床上的时秋夜,无奈道:“他正在气头上,如果知道这汤是我做的,肯定不会喝的,所以只能拜托你了凌博士。”
凌鸿轩瘪瘪嘴道:“你知道吗?光这一点上你就得多学学人家时念,她可比你主动多了,她想去做的事就会去做,才不会有这么多顾虑呢!”
苏璃一愣,“哪一点?”
“追男人啊!”
凌鸿轩理所当然道,“喜欢就去追啊,追不到就睡到手啊,你两这恋爱谈的跟跳探戈似的,他前进一步,你就后退一步,你前进一步,他就后退一步,真是搞不好了!我就问一句,时念敢说她喜欢时秋夜,你敢吗?”
原来,时念已经跟时秋夜表白过了吗……
嘴里冷不丁涌起一股苦涩,苏璃定定地看着凌鸿轩,压制住心头的不适,“汤再不喝,就要凉了,我在外面等你。”
凌鸿轩无语,只好抱着保温壶进了病房。
苏璃扶着走廊上的栏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垂下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黯淡的神色。
是啊,凌鸿轩说的没错。
她敢面对傅焰的挑衅,敢面对北山几十杀手,敢面对苏芊芊和苏绝的明刀暗箭,却独独不敢面对时秋夜对她的感情。
哎。
“啪!”
里面传来花瓶落地被砸碎的声音。
苏璃一惊,抬头就见凌鸿轩一脸愁容的跑了出来,怀里小心翼翼护着那黑鱼汤,“怎么办?他就是不肯喝,我一劝他,他就发脾气,还砸了花瓶,以前秋夜不是这样的。”
见苏璃一脸愣怔,他又补了一句,“我一个字也没提你。”
“那他退烧了吗?”苏璃忧心忡忡道。
“没有,39.5°C。他不吃不喝还不肯吃药,怎么可能退的下来,本来这脑子就够笨了,甜言蜜语都不会说的,再一烧,要成白痴了。”凌鸿轩急得直跺脚。
“那怎么办?”苏璃也慌了,她不懂任何医术,只能干着急。
“弟妹,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坚强,但是这次就算我求你,你去跟秋夜服个软行不行?”
见苏璃沉默,凌鸿轩眼睛一亮,又道,“你想啊,你现在和明川订婚,你、秋夜,还有小鱼,三个人都痛苦。但如果你跟明川悔婚,那就只有他一个人痛苦,1:3,这么划算的买卖,你会不会算啊!”
苏璃眸光深了些,沉声道:“并不是1:3,如果我结婚了,痛苦的是三个人没错,但如果我悔婚了,痛苦的就是年氏三千员工,甚至更多。”
没有一千亿,年氏是不会有未来的。
那他们就得解聘手下三千员工,否则谁来给他们工资?他们又拿什么来养家糊口?
凌鸿轩急了,语气有点冲,“那你就舍得让秋夜痛苦啊?拒绝了那么好的男人,你不后悔吗?你以为你是圣母玛利亚啊,就不能自私一回吗?”
后悔?
她很后悔。
甚至远远超出了前世,后悔自己相信傅焰那些鬼话的程度。
但是哪里有后悔药可以买呢?
苏璃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眸光坚定起来,看向凌鸿轩道:“你先将这黑鱼汤放他边上,我很快回来,这一次,他一定愿意吃药的。”
“你确定?”凌鸿轩狐疑道。
“我确定!”
说完,苏璃匆匆转身离开,消失在了昏暗的走廊尽头。
一个小时后。
“爹地,爹地……”
时秋夜是被一阵稀里哗啦的哭声给吵醒的。
他睫毛颤了几下,才吃力地撑开眼,没想一睁眼,迎面便传来一声稚嫩的惊叫。
“爹地,你醒了?呜呜……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快把小鱼给吓死了!”
“小鱼?你怎么又回来了?”时秋夜一头雾水,被他嚷的脑袋更涨,抿了抿唇低斥道,“哭什么哭,爹地还没死呢!”
话还没说完,小家伙一下子冲自己扑了过来,哭的更凶了,似乎非常委屈,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抽泣的厉害,“爹地你凶我。”
时秋夜拿他没办法,疲惫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爹地病了,去找你妈……”
话到嘴边,他猛然顿住,又咽了回去。
何必再提那个女人,她如果还有一分一毫的担心他,也不会扔下他一个人走了。
可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主导他脑海中的全部思绪。
“爹地,你怎么还不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