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

朱绩崧

上世纪末，我本科读所谓英文专业，苦于课堂所得支离破碎，难以应用，不禁幻想：有没有什么人、什么书，像风清扬的独孤九剑那样，助我迅速提高英语战斗力？

不久，“葛传椝”进入了我搜索的视野。其实，我高三时已注意到。到底何许人也，竟能位列《新英汉词典》编纂者之首？这部工具书对高考语法题简直无疑不解。

复旦外文系颇有几位老师，是葛先生的学生，课余会讲起Mr. Hertz C. K. Ke 的传说，譬如过目不忘、心细如发。

很快，《英语惯用法词典》成了我寤寐思服、渴盼一窥的武学秘笈。此书六十年代后未见重印，我在号称收藏宏富的文科图书馆也遍寻不得。只好在几柜子检索卡片中，找找葛先生其他著作。

于是，在书库进门左手边的架子上，我翻开了那本封面破破烂烂的《再会，契普斯先生》……

十八年后，我没有忘记掩卷的心情。用武侠小说里常见的一则成语来形容，就是“醍醐灌顶”。仿佛是这条自修成精的老书虫遥遥地在另一个世界，逐字逐句领着我啃完这部小说。或者，那就是张三丰正向张无忌传授太极拳？

呵呵，是我想多了。很惭愧，不学无术、英文勉强入门的我竟也成了大学教员。常遇人问：如何提升阅读技能？我总是劝他们下一番死硬功夫，精读《再会，契普斯先生》，精读葛先生、俞亢咏先生共同注释的另一部文学作品：萧伯纳的《卖花女》。“每本读三遍，一个月里读完，再读前言——十遍！”我对他们说。

他们一定以为我是信口胡说吧。他们会想，老掉牙的书，孔网都难找，果真这么好，为何不重印？

重印《再》《卖》，是我近年向译文社编辑们唠叨不完的话题。现在，这两本书真的再卖了。

翻着责编金宇女士电邮来的 PDF 样张，版式、字体稍易，风貌依稀当年。面对屏幕，我心里说不出地欢喜——葛先生，我们终于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