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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国清寺智者禅师碑文

隋 兼秘书监、直内史省、开府仪同三司 臣 柳顾言 奉敕撰

臣闻:在天成象,经纬 之法存焉;在地成形,区方之均傚 矣。二仪既尔,三才冏然。上圣缵极,明王 所以敷 教;先觉授道,契会方乃升仙。是故命驾崆峒,纡光善卷;箓图宣业,赤诵弘风。练质九府之间,腾虚六合之内。斯并 权宜汲 引,暂保逍遥。终覆蔽于苦空,卒邅回于生死。未臻夫不生不灭,无去无来,匪实匪虚,非如非异,常乐我净,凝寂恬愉,不可思议之解脱也。

粤若我大隋皇帝,法讳总持,载融佛日,瑞发净宫,利见法王,应阎浮主,以封唐入绍,业 继高辛,立圣与能,祚隆 [177] 姬发。自天攸纵,包大德而翼小心;希世膺期,内文明而外柔顺。知微知彰,鉴穷玄览;乃 武乃文,能事斯毕。自永嘉失驭,海内分崩,恃险擅强,各树君长。礼乐沦于非所,龟玉毁于殊方。书轨竞分,殆三十纪;天将悔祸,稔恶有辰。皇上道蔼汾阳,迹光代邸 [178] ;地隆分狭,神功潜著。于时高庙灵谟,深思统一 ,专征仗钺。帝曰:斯哉!惟君惟亲,知臣知子。乃扬威万里,问罪九伐,一举而定江左,再驾而潜余烬。浮天争贡,海外有截。虽咎 卨之备五臣,周旦之居十乱。本支 盛绩,畴昔多惭 。盘石究勋,莫不仿 是。三能宗铉,九命惟扬。本之以仁慈,施之以声教,行之以要道,体之以无为。姑射杳然,尚想渊赜,沧波壮矣。思济舟航,以为能仁。种觉降兹忍土,信相入道,净戒居先。《梵网 [179] 》明文,深传萨埵。国师僧宝,必兼禅慧。有会稽天台山大禅师者,生而神光照室,两目重瞳。禅师法讳智 ,颍 川陈族。太丘道远,季伯风延,典午衰乱,播迁华容。父起祖,梁使持节、散骑常侍,封益阳县开国侯。禅师风彩超悟,龆龀 稀有。年过少学,便诵《法华》。父为求婚 [180] ,方便祈止。儒门史馆,多所著明;柱下濠上,弥所深得。渚宫覆没,便即蔬菲。及启弱冠,于长沙之果愿寺出家。护戒如明珠,安心若止水。历听经论,但使一闻,得之于心,传之于口。以湘潭局狭,未发大机,拂迹 衡阳,安步坟汝。往大苏山,请业慧思禅师。禅师见便叹曰:忆昔灵鹫 [181] ,同听《法华》。令进我普贤道场,为说四安乐行。停二七日,诵《药王品》,至诸佛同赞之句,寂然入定,明慧便发。起而白师,师曰:非尔弗感,非我莫识。所入定者,法华三昧之前方便,及闻持陀罗尼也。纵令文字之师千群亿品,寻汝慧辩,所不能穷。于说法人中,最为第一。尝 约《仁王》、《璎珞》,龙树、马鸣,立三观四教,述师本宗,以为大乘枢键。得下御内,硕学流通。智以藏往,徵 育王之建 正教;神以知来,鉴周武之灭大法。乃高蹈豫土,翔集天台,历游名山,言造庐岳。秦孝王作镇淮海,遣信迎屈,对使者曰:虽欲相见,终恐缘差。即累旬大风,妖贼竞起,水陆俱阻,安坐匡岫。既而龙斿龛难,仍代孝王,爰届邦域 ,洁诚延请。顺流背风,数日遄到。亦既觏止,便定师资。等善意之仰妙光,若高宗之得傅说。再三固辞,无可与让。以开皇十一年(591)岁次辛亥月旅黄钟二十三日辛丑,于扬州 大听寺,设无碍大斋,寅受菩萨戒法。降牧伯之尊,由宗师之典,释龙衮而披忍服,去桓珪而传戒香,圆发初心,致礼诸佛 。于时天地交泰,日月载华,庭转和风,空净 休气。林明七觉之华,池皦八净之水。化覃内外,事等阿输之城;教转法轮,理符宝冥之窟。文武寮寀,俱荫慈云。欣欣焉,济济焉;肃肃焉,痈痈 焉。经所谓摄律仪戒、摄善法戒、摄众生戒,显发三愿,真正十受。如一切色悉入空界者,其斯之谓欤?法事云毕,七珍备舍。出居于城外禅众之精林,四事供养,睿情犹疑未满。以为师氏礼极,必有嘉名,如伊尹之曰阿衡,吕望之称尚父。检《地持经》智者师目,谨依金口,虔表玉裕,便克良辰,躬出顶礼。虽有熊之登具茨,汉文之适河上,方之蔑如也。智者以内行外奖,诸佛之深训。实慧方便,大士之兼通。帝释檀那,既包信解;仁王摄受,远能博益。逡巡告退,言归旧山。殷勤请留,重违高意。犹四皓之饵朮 [182] 南山,二疏之散金东海。振锡离尘,始称出世,睠 言儒者,未足为荣。窃以四明、天台,剡东之 玉岫;两谣、云 ,鄞南之金庭。峻极于天,仰扪白日;盘镇于地,俯镜沧海。云霞沆瀣,霏拂轻襟;虹霓鸳鸾,胜承飞舄。华果竞发,常迷四时;药草森罗,孰分亿品?道猷往而证果,兴公赋不能申。寺基本属始丰,峰名佛陇,元有定光禅师,隐显变现,先居此峰。常谓弟子云:不久当有胜善知识,将领徒众,俱集此山。俄而智者越江渡湖,翻然来萃。忽闻钟磬 ,声振山谷。即问光师,声之所以。答云:此是犍槌集僧,得住之相。颇忆曾经举手相引时不?智者即悟年至十五,稽颡礼佛,恍焉如梦。见极高山,临大海曲,有僧如今光师,举手接上,云:汝当居此处,汝当终此焉。拜言悲喜,滂沱涕泗。仍于佛陇之南,寻行寺域。便见五峰围绕,等耆阇之山;两溪夹泻,若缙云之涧。披榛开途,葺用茆茨。功德丛林,常熏薝卜;忍辱墙院,无劳关楗 。猨啸蚿吟,泉籁响杂 ;飞走听法,驯伏轩墀。西南有永 [183] 丰江派 [184] ,与淛 源分岭,东会于海,潮波往还。数百里间,村人常以渔捕为业。陶渐回向,焚罛 [185] 废梁,垦田种果,翻成富实。深信解者,多作沙门,慈化所覃,皆此连类。及光师无常已 后,欲大修立,忽睹一僧如光师年,素语智者云:若欲造寺,今未是时,三国成一,有大势力人,能为起寺。寺若成,国即清,当呼为国清寺。此言杳漫,孰当信者?岂期符应,冥契在兹。逮于我君,临边岁久,孝性淳至,入京省谒,旋迈江都,登命舟楫,迎来镇所。使乎至彼,便事装束,谓大众曰:在上意重,弗敢致辞。然往而不返,因此长别。语弟子云:当成就陇南下寺,其堂殿基址,一依我图。侍者答云:若无师在,岂能成办?重谓之曰:当有皇太子,为我建造。汝等见之,吾不见也。行百余里,到剡东之石城寺。寺有百尺金缋石像,梁太宰南平元襄王镌创,自有灵迹。因此现疾,右胁 而卧。忽然风云变色,松桂森耸,宛如天乐,来入房户。起坐合掌,神色熙怡。顾侍者云:观音来迎,不久应去。弟子智朗请曰:佛许圣贤临终说位行得,乞垂晓示,方思景慕。答云:我只是五品弟子位耳。案五品即是法华三昧前方便之位,宛与思师昔语冥一。仍命笔作偈,口授《遗书》,辞理切诣,深陈胜缘。潜来密往,誓当影护,为撰《净名义疏》一部,俱时送来。仍索僧伽梨大衣,手自披着 ,回身西向,端坐迁神,春秋六十。旬日建斋,跏趺流汗,珠团发际,露泫胸 间。欲示诸法本自不生,今则无灭,绳床舆还,佛陇轻举,有若浮空。尔时开香龛,都不异昔。驿使初讣,震动于宸心。爰舍净财,随申功德,邮传相望,创起塔庙。寺虽本地,其旧维新。琼宇绀堂,凭国灵而摸忉利;鹫头狼迹 ,因寂默而为道场。班倕名匠,竞逞钩纶。庶民子来,成之不日;神明扶持,欻同踊现。背高就下,即峃 岳而基殿堂;仰眩俯临,信玲珑而胜画缋。多宝分座,俱受璎珞;天冠表剎,如连梵幢。金函玉牒,常敷讲肆;禅诵律仪,无违师法。斯可谓头陀之极地,弥陀之净方。与阿耨而常盈,同须弥之永固。暨乎重光纂历,天成地平。以今大业元年(605)九月,銮舆幸巡淮海, [186] 瞩江南,惆怅台岳。集扬州 名僧,咸问之曰:智者立寺,权因山名,宜各述所怀,朕当详择 。累日未奏,会寺僧智璪衔状而来,具条昔年光师国清之称。太史案此语时代,乃周建德之初,八表未同,三方鼎峙。今四十余年,圣证悬 符,明时徵应。诏付著作,书之左史。仍敕皆籀 篆题寺门,即遣舍人送璪,并施基业。赴十一月二十四日先师忌斋,使乎集僧,跪开石室,唯见空床虚帐,藓 苔蛛网。法侣号咷,等初灭度;公私扼掔,若无瞻依。又法会千僧,各有簿籍,造斋点定,忽盈一人。有司再巡,还满千数。及临斋受嚫,复成千一。执事惊愕,出没难辩,岂非先师化身来受国供?王臣返命,具奏一条。当扆睟 [187] 容,深洞灵迹。百司拜贺,四海驰声。至矣哉!象法未沦,佛种常续,乃圣几感,大师应变。妙力难思,神图方永,祥基瑞国,杂沓葳蕤。焕乎斯之盛者也!昔金龙尊王,赞佛功德;宝积长者,献盖称扬。范武子声由在民,臧文仲言垂不朽。矧乎道树胜由,师门福地,而建崇云碣,表际金刚。俾命丝纶,织载辞理。若夫 记言记事,史官之成则;散华贯华,法藏之鸿演。敢重述宣,乃作颂曰:

龙图画卦,裁萌五典;金轮拯溺,止弘十善。

岂若我皇,树功宏缅?还源本净,归途今显。

镜鉴先哲,筌蹄何浅?天造草昧,日月斯升。

高山巨海,或影或澄;虎啸风起,龙跃云兴。

至人几渐,养正遵承;谦尊本裕,师范推膺。

谁允矣,具瞻克胜;熏禅观寂,如冬靖凝。

精义泉涌,如春泮冰 ;我有匠石,正直从绳。

我有律济,舟楫斯凭;虔临拳拳,悦受兢兢。

能资万行,混成一乘;六反震动,十方叹称。

同声相应,信而有徵;至诚感神,道合符契。

渊乎智者,波澜靡际;帝师既沃,天台还憩。

于山之阿,于川之澨;沧溟浩瀚,峰崖迢递

日浴扶桑,月穿丛桂;上踵婺采,傍 [188] 通禹计。

素湍风激,赤城霞曳;仁智肥遯,山林亏蔽。

无言不酬,既符声响;无德不报,有均景象。

初卜庵萝,归诚恋仰;显允光师,久要长往。

非皦若昧,镜 形如曩;寺号国清,灵扉潜敞。

孰意我师,遽缘赡养;龙楼夙记,鹤关无爽。

宸居在昔,哀构 祇园;令终如始,师严道尊。

揆日方画,觇星正昏 ;置槷崇趾 ,削屡成垣。

岩分莲萼,泉毖桃源;仙窗 [189] 夏冷,禅室冬温。

玉阶驯豹,金剎栖鹓;风和宝铎,空转珠幡。

百谷时秀,万里林繁;灵芝禅悦,甘露天

玉趾按地,净域惊魂;金布贸苑,天宫俨存。

创造之福,胡可胜原;轮奂洞彻,庄严修设。

波斯融冶,优填剞劂;金容月满,玉毫霜洁。

象译翻度,龙宫披阅;法嗣诜然,端心障灭。

泰阶既平,王道既清;殊途同致,无虑何营。

皇思睿赜,邃达忘情;有本空净,空常有并。

坛戒度重,定慧真精;乾临朗鉴,远供凭诚。

大众香洒,拜阙龛楹;全身座间,严扃网萦。

迦叶佛陇,贤劫齐声;饭僧数溢,瑞我隆平。

身田雨润,心树华荣;现在同植,将来共成。

有如悬镜,反照今生;有如圭昃 [190] ,曾不亏盈。

神力自在,游戏香城;菩提具足,赫赫明明。 [191]

玉泉寺碑第九十四

当阳县令皇甫毗

盖闻乾元资始,三辰著象于天;坤道资生,万物动形于地。皇王于是建国,贤圣所以垂文。起名教而莫同,制威仪而有别。至如画卦观爻,盖取随时之象;综经织纬,会通为政之辞。大礼同和,大乐同节,安上治民,移风易俗。斯乃生前之事,略矣可言;死后之问 ,仲尼弗语。纵使绛雪萦空,玄霜拂树,饵金丹而九转,吞玉髓而千年。乘云也,驾九色之玄龙;游汉焉,控三山之素鹄。逍遥瑀台之上,容与琳阙之间。未窥解脱之门,终趣 [192] 盖缠之境。唯正觉渊冲,真如妙有,不生不灭,无相无言。随缘应质,则假色成形;随类观音,则因声示说。故有白银千尺之体,紫金丈六之身,八部般若之文,四种悉檀之义。神通自在,慧力无穷,因导化行,开示悟入。归依者,尽发菩提;回向焉,普登常乐。是以猕猴建塔,遂生忉利之天;野雁衔 [193] 华,复往弥陀之国。岂直日藏沙门,孤游正道;月光童子,独见如来。四生因兹度脱,六道藉此昭苏。实火宅之高车,昏河之大筏。若乃周室昭王之世,影夺恒星;汉朝明帝之时,光梦如日。使旋西寓,化渐东都,置像南宫,申 [194] 心北面。自摩腾入洛,罗什游秦,名教更弘,道风斯炽。经台像阁,宝塔香山,丽溢岩阿,绮盈都邑。岂期后魏真君之岁,后周建德之年,灵庙一除,伽蓝再灭,形容废毁,文字散遗。响落琼钟,声沉 宝铎。修禅耆旧,卷其舌而不谈;护戒先贤,改其形而晦影。世绝调心之路,时亏汲引之途。无出世之津梁,失生民之大望。我大隋皇帝,乘乾御宇,握镜披图,父爱苍生,君临赤县。天地同其大德,日月合其重光。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除暴乱,致太平,张四维,朝万国。功成作乐,治定制礼,正道无为,区寰有截。 泥洹之路,开般若之门,宣十二分之经,流四千年之法。精勤耆旧,又舍俗归僧。净住初童,持心秉戒。非直法轮再转,法鼓还鸣。四海于是无虞,兆民同而有赖 [195] 。委羽乘毛之国,慕风化以来庭;灵禽嘉贶之祥,应图书而萃苑。巍巍也,非境智之思量;荡荡乎,岂言谈而能尽?玉泉寺者,基此山焉,智 禅师之卜居也。敕旨正名,著额其山。嵬崿 [196] 嵯峨 ,崎岖 嶷,峰疑偃 [197] 盖,峦似覆船。巨力穷奇之象,洪崖谲诡之形。岗曲抱而成垣,水萦回而结乳。青枫动叶,远照金霞;翠柳摇枝,低临玉沼。猨吟白云之上,莺 [198] 碧树之间。日月为之蔽亏,霄液由之散聚。前瞻江路,却望荆岑,左带昭丘,右通巴峡。禅师本姓陈氏,颍 川人也。少禀生知,童真剃落。从师南岳,蕴道天台。睿智洪才之响,非直播于江南;知机妙辩之声,固亦闻于河朔。皇帝外子太尉公晋王,性禀孝慈,情包隐恻,能臣能子,匡国匡家。蕴机神之智,垂泛爱之心;布君子之风,偃生民之草。往以伪陈纳叛,受律行师,策妙指纵,威棱 江海。遂克 定金陵,化平铜柱,三吴雾卷,百越尘清。师乃因王利涉,王遂因师受戒。师至此而头陀 [199] ,王奏闻而起寺。于是异域才情之客,慕其道而云臻;他乡炼 行之僧,味其风而雨集。师乃精言导理,尽意谈玄,语证禅支,心开定本。幽宗博义,若挹海而无穷;辩句清辞,似悬河而自泻。居朋之友,虽盈量而争归;处少之徒,从穷崖而莫反。尔乃信心檀越,积善通人,咸施一材,俱投一瓦。凭兹众力,事若神功,营之不日而成,饰矣经时而就。层台迥 [200] 阁,复 殿连房。寒暑异形,阴阳殊制。雕檐 绣栱,与危岫而争高;凿础镌基,共盘岩而等固。风光出其户牖,云雾生其栋梁;华炫耀于金盘,气芬芳于玉树。工图相好,湛若金山;匠写真容,凝如满月。殿起三层之柱,悬于自响之钟;堂开千叶之华,莲捧飞来之座。灯光不灭,灌海踰明,刹柱俱低,承幡自举。吉祥柔滑之草,烂熳依庭;逆风和气之香,氛氲满院。斜通洞穴,直注凝泉,色似琉璃,味同甘露。波投鼐鼎,浪泻阶堂。饮腹消痾,浇躯愈疾。石柱铜梁 之状,影入莲池;桃源菊浦之华,香浮奈 苑。可谓山类耆阇,寺同离越。似龙宫而出现,疑鹿野以飞来。窃以前王凿鼎,唯论体国之功;今共刊碑,永记菩提之道。余任宰属城,寺居山部。文虽写意,书不尽言。其词曰:

二仪开廓 [201] ,四气氛氲;方以类聚,物以群分。

通贤通圣,明后明君;随机设教,观化垂文。

乐章既造,礼仪方制;定彼亲疏,决兹疑滞。

披图辩物,属辞明例;唯化一生,不论三世。

玄都玉简,紫阙银经;解尸遗骨,饮液吞精。

乘龙万纪,控鹄千龄;终非实相,犹是尘情。

唯有大雄,湛然常住;不生不灭,无来无去。

千门妙旨,一音演谕;度脱众生,涅槃双树。

梦通刘后,感应姬 [202] 王;恒星掩耀,满月澄光

写形东国,指圣西方;慈悲愿海,善逝津梁。

法显还晋,摩腾入洛;华散经台,香流像阁。

释教郁起,桑门盛作;露泫珠幡,风吟宝铎。

真君建德,运钟灭道;沦没四生,毁除三宝。

我皇启圣,德侔苍昊;妙法更弘,真仪再造。

陈氏僣号,王赫斯征;勾吴雾卷,闽越廓清。

因逢智者,延谒山庭;珠生浮汉,玉出深荆。

华峰峍屹,石洞渊悬;芬芳菊浦,滴沥琼泉。

盘濄 似谷,覆岭疑船;来仪宴坐,触地萧然。

妙辩悉檀,深穷般若;缁素云会,挹其河泻。

或施之材,或投之瓦;经始不日,翻成大厦。

更起龙宫,还开鹿野;山连紫盖,江抱黄牛。

西临月峡,东接昭丘;栴檀围绕,琳碧环周。

春窗 夏牖,水殿山楼;座吐芙蓉,龛悬石镜。

白毫相好,绀发辉映;银燕 [203] 徘徊,锦鳞游泳。

腾猴心静,怖鸽影定;猗欤哲王,命也蕃屏。

自天生德,孝诚俱秉;旦奭非俦,间平讵并。

出总连辔,入调钟鼎;构 此伽蓝,实资力请。

魔殿 ,须弥郁律;倏 睹劫终,俄看烧讫。

岂如彼岸,生死皆出;金石不朽,天地可毕?

镌勒岩阿,永垂懋实。

后梁主萧琮书第九十五

远钦高风,未获展侍。怃然西顾,以日易年。承游止玉泉,创构坊宇。名僧云会,问道远集;山林佳胜,有助禅悦。即事倏然,风云永叹。凉暑珍啬,续附承修。神足今还,敢申讯谒;信驿有会,方愿祗承。萧琮和南。 [204]

前陈领军蔡徵书第九十六

自江东披破,弟子前预送京,不获虔礼,于兹五载。丹诚恳结,岂笔札所宣?山川永远,无因谘述。邃师奉命,爰到阙廷,天子降情,君主殊遇。新故崇待,南北倾心,可谓使乎使乎,仲尼是以兴叹。仰陈胜托,有慰延钦。天高气清,愿道体康愈。栖真千仞,寂虑四禅,梁穗烟云,餐悦法喜,固非世俗之徒所能称赞。徵年衰事迫,可以意求。弟侄 儿孙,随时过日。抚尘击壤 ,用毕余龄。既达于穷通之数,亦不常以贱贫自耻。但觐奉翛然,实增驰欷。伏愿珍重,继复下承。脱值行人,赐访存没。开皇十三年(593)九月十七日,前陈侍中、安右将军、中书令、领军将军、南雍州大中正、新丰县开国侯、弟子济阳蔡徵稽首和南。 [205]

长安昙暹禅师书第九十七

开皇十三年(593)九月十三日,京师兴国寺昙暹和南天台山禅师足下:仰惟声高道迈,疑和上之来仪;德远智深,想弥天之再托。言思顶礼,申接足于丹诚;伫望东山,恋光仪之若渴。时来寒重,愿善起居;众生难调,化弘劳念。仰承远游荆镇,利物弘多;栖思青溪,足畅怀抱。冀德光迥 [206] 被,用展翘诚;化导周行,蒙沾胜益。愿珍道德,续结祇 [207] 承。谨和南。率奉醍醐,愿领微意。 [208]

导因寺惠嵒等致书第九十八

窃以妙理冲玄,隔言象之外;应机济物,寄真俗之谈。自鹄树潜仪,金棺晦迹,微言托于传授,密教假于弘通。故有五种法师,四依开士。迩后连踪继迹,数百年中,虽复慧炬潜辉,而法流恒泻。加以专 思硕学,并愿尽性穷源。然性不可穷,源何易尽?鹿羊之文既惑,兔 [210] 马之说犹疑。若不假以大心,终归永蔽。仰惟禅师盛德清高,跨众流之表;奇才内密,越词人之上。虽不衣锦还乡,且见怀珠反 本。属以天清地肃,王道康夷。四众倾心,民庶欣仰。各愿谘受,咸思采 听。幸以慧云之润,忘秘吝 于未闻;师子之音,广宣扬于渴仰。暂移狼迹之步,权启灭定之门,俯就群心,哀怜祈请。书云:朝闻夕殒。法说一句染神,必不累月经年,繁劳视听。庶曾闻一实者,决了衣珠,未发菩提心,并知回向。贤愚喜跃,凡圣欢愉。岂不弘法栋梁,含 生舟楫,不任引领?谨遣十住寺臻法师,归依座下,普述众心。鹄望泉涌之资,侧迟洪钟之响。辄以尘闻,咸怀喜跃。 [211]

荆州道俗请讲法华疏第九十九

导因寺东岩菩萨戒弟子陈子秀等稽首和南:窃以法门不二,理绝言忘;应病随机,假名相说。虽复常居寂灭,而广示威仪,不起道场,躬升自在。义谈广狭,迹现浅深,普是有识津梁,含生舟楫。论其汲引,莫不方便为先;语其提携,无非譬喻为本。宅中童孺,识三车而兢出;佣赁穷子,知粪秽之可除。仰惟禅师居不恻之位,怀普洽之心,道贯三空,智阶百法,辄欲奉屈宣扬《法华》一部。展禽邵伯,术 小功微,尚复布政棠阴,宣风柳下。况复亲承三点,高修六度,必愿俯就倾诚,留心钻仰。汉皇白水,由昌大风,桑井可嘉,无容默已 。庶令贵贱上下,咸识一乘;大叶小枝,等蒙慈润。幸使高源凿井,速见洪泉;醉卧惛 迷,还知昔宝。辄述众情,罔知陈具。谨请。开皇十三载(593)八月十日。 [212]

蒋山栖霞寺保恭请疏第一百

栖霞寺众保恭等和南:窃以瞻慕明德,灰管屡迁;展觐以来,炎凉甫隔。伏餐至法,用禀教门。定水澹而无涯,词峰高而不极。至如止观、方等之义,龙树、马鸣之文,莫不殚其理窟,究其冲妙。恭虽不敏,少游讲席,窥玩 南北经论法师三十余年,求其奥旨不悟,观诸法海,寄在余生。所冀倾蠡,犹欣饱腹。然道安之遇澄上人,便称北面;慧永之逢远上首,即创东林。是知得奉胜人,须安胜地者也。恭虽疏薄,窃钦往彦。但所居栖霞寺者 ,宋代明徵君宅,僧绍之所建主也。镌山现像,疏岩敞殿;似若飞来,无惭踊出。若其林泉爽丽,房宇萦纡;桂岭春芳,云窗 [213] 昼歇。自昔 高行,是用游憩 。故寺众齐诚,请延威德。惟愿傍观曩哲,爰降彼居,依经受用,必垂纳处。所有园田基业,具在别条。谨共开府士柳顾言,证成斯誓。庶金刚之域,与鹫岭而长存;法宝斯传,等鸡山而不灭。谨疏。开皇十五年(595)八月六日,保恭等疏。 [214]

秘书监柳顾言书第一百一

弟子柳正善具成就稽首和南:暄和,不审尊体起居何如?伏愿禅法喜悦。去岁经蒙一旨,至今保持。奉赍十卷《玄义》,往仁寿宫,服读八遍,粗疑略尽,细阂 难除。新治六卷,并入文八轴,为 庄染未竟,少日钻研。大王今遣使人萧通国,参承书意,自当仰简。频被顾问,奉答必来。伏愿夏竟,便待舟楫。冀此残生,尽心听受,忏悔往日,懈惰昏沉 。谨启。 [215]

吉藏法师书第一百二 凡三书

吉藏启:景上至,奉旨,伏慰下情。薄热,不审尊体何如?伏愿信后寝膳胜常,诲授无乃上损。吉藏粗蒙随众拜觐,未即伏增恋结,愿珍重 。今遣智照还启,不宣。谨启。 [216]

吉藏启:景上至,奉师慈旨,不胜踊跃。久愿伏膺甘露,顶戴法桥。吉藏自顾慵讷,不堪指授。但佛日将沉 ,群生眼灭,若非大师弘忍,何以克兴?伏愿广布慈云,启发蒙滞。吉藏谨当竭愚,奉禀诲诱,穷此形命,远至来劫。伏愿大师,密垂加授。夏亦竟,即驰觐。今行遣智照谘问。谨启。 [217]

吉藏启:景上未至,数日之间,便尔感梦。又景上至已 后,仍复得梦。一二智照口述。景上寻归,亦因委谘。谨启。 [218]

吉藏法师请讲法华经疏第一百三

吴州会稽县嘉祥寺吉藏稽首和南:伏闻山号崔嵬 [219] ,道安登而说法;峰名匡岫,慧远栖以安禅。未若兹岭宏丽,接汉连霞;浚 [220] 壑飞流,冲 天灌日。赤城丹水,仙宅 隩区;佛陇香炉,圣果福地。复经擅美,孙赋称奇。智者栖凭,二十余载,禅慧门徒,化流遐迩。昔同寿英彦,才解通经;法净俊神,正传禅业。若非道参穷学,德侔补处,岂能经论洞明,定慧兼照 [221] ?至如周旦殁后,孔丘命世;马鸣化终,龙树继后。如内外不坠,信在人弘,光显大乘,开发秘教。千年之与 五百,实复在于今日。南岳睿 [222] 圣,天台明哲,昔三业住持,今二尊绍系,岂止洒甘露于震旦?亦当振法鼓于天竺 ,生知妙悟。魏晋以来,典籍风谣,实无连类。释迦教主,童英发疑;卢舍法王,善财访道。敢缘前迹,谛想崇诚。谨共禅众一百余僧,奉请智者大师,演畅《法华》一部。此典众圣之喉襟,诸经之关键。伏愿开佛知见,耀此重昏;示真实道,朗兹玄夜。庶以三千国土,来禀未闻;百劫后生,奉遵大义。筑场戒节,析 [223] 木将临。摇落山庄,玄黄均野。桂岩玉蕊 ,菊岸华荣。弥切声闻之心,颇伤缘觉之抱。吉藏仰谢前达,俯愧询求,兢惧唯深,但增战悚。谨请。开皇十七年(597)八月二十一日。 [224]

智者遗书与临海镇将解拔国述放生池第一百四

贫道少怀静志,愿屏嚣尘,微悟苦空,得从闲旷。是以去西陕之旧里,将领门徒,游憩天台,十有二载。但此山溪接江源,连亘海际,渔捕沪业,交横塞水。杀 戮既多,煮 炙无算 ,夭伤物命,有足悲者;亦是公私去来,频遭 [225] 没溺。以此死亡,不可称数。贫道不惟虚薄,愿言拯济。仍率励山僧,货衣资什物,就土民孔玄达等,买兹沪业,永作放生之池。变此鱼梁,翻成法流之水。故临海内史计尚儿,敬法心重,仍请讲说《金光明经》,至《流水品》。檀越羊公贺等,闻斯妙句,咸舍沪业,凡五十五所。遂使水陆沾濡,人虫荷泽。盖闻雨华满室,答长者之恩;明珠照夜,报隋侯之德。斯固植妙行于前修,播芳风于末代。福不唐捐,善无虚失。仍以此事,表白前陈。敕云:此江若无乌贼珍味,宜依所请,永为福池。 [226] 国子祭酒徐孝克,宿植德本,才地兼美,闻斯积善,请树高碑。冀此洪基,与岳同固;愿兹胜业,将日月俱全。昔陈氏江东,地不过数千里,犹若此慕善忘怀。

仰惟皇帝陛下,秉金轮而御八表,握宝镜以临四民,风雨顺时,马牛内向,信以道高尧、舜,德迈轩、羲。加复躬行十善,等赤子于群分;自运四弘,总下生而普济。且不麑不卵,著自外书;救蚁救鱼,闻之内典。岂富有 天下,而吝 惜一江源;恩洽宇内,而独隔数百里?改莲华之池,兴烧煮之业,使军民恣其伤杀,水族婴其酸楚,身首分离,骨肉糜溃。以贫道意度,皇帝之心,岂其然乎?岂其然乎?但晋王殿下,道贯今古,允文允武,二南未足比其功;多材多艺,两献无以齐其德。茂绩振于山西,英声驰于江左。管淮海之地,化吴会之民。不以贫道不肖,曲垂礼接。躬膺 世范,谬荷人师,具述事源,爰降符命。在所恭承,莫敢违越。假令别有严使,的奉敕符,毁所树之碑,复民沪业者,贫道即振锡披衣,担簦蹑履,远游京辇,诣阙上书,殒首碎 [227] 身,以全物命。况今上旨,总使江南收捕海族,而江溪山水,不出海鱼,披省符文,事不相涉。特由在斯,苟欲是非,毁坏放生,兴残害业。当今太平之世,路不拾遗。若恣军民收罗采捕,则是夺人现财,公行劫盗。若以至尊欲令军民丰沃,不许放生者,昔贫道西游,路经岳州,刺史王宣武,仍结香火,禀受大乘。而彼地民不事农桑,专行杀捕之业。学士昙揵请讲,遂即停留。一州五县,咸舍其业,凡一千余所。以事表台,降敕开许。自是岳州,频降祥瑞,使君宣武,旌赏倍常。至尊神智高明,有感皆应,岂容为军民口味,夺人善业?县尉此启,恐成僻见。且江溪狭小,不及岳州一基之地,又止有杂鱼,本无海族。至尊以晋王殿下,有文武奇才,故遍加委任,江南诸州,事无大小,皆由决判。今若不得注言王教不听者,则是是非由于县,裁断不关晋王。如此之言,岂可闻于王耳?且大王亲有符旨,开许放生,何容在所私行壅遏?贫道辞还幽谷,有二因缘:一为大王功德,治葺旧寺;二为案行江溪,修营福会,共诸檀越,远建菩提,爰被存亡,庄严□□ 。永愿一人有庆,保盘石之基;使十千之鱼,恣相忘 之乐。贫道至止已 久,频荷优任,供给资须,人功影响,每思往彼,未展来游,逖听所闻,颇传惠化。境有三异之德,民谣五袴之歌。餐味高风,诚深随喜。但君临稍毕,旋返非赊。唯希善始令终,以全嘉誉;攀辕卧辙,无愧 昔贤。贫道反复九思,徘徊三省:北方人士,寿长有福,岂非慈心少害,感此妙龄?东海民庶,多夭殇渔猎,所以短命贫窭。乃是世间现见,可为鉴诫者也。今若断三归之命,养五阴之身,斯则废净土之华业,起无边之重过。事既反常,恐非养生之术。余州镇防,不边江海,既处高原,采捕无地,未闻亡身他境;带病还乡,岂复必须水族以资身命?直令采捕,尚乃非宜。况有毁他放生,以给军士?明府在镇清严,远近称叹,一钱不纳,一犊方留。哙参养鹄,卒获宝珠;孔愉放龟,终佩 [228] 金印。檀越若不逆晋王符旨,不乖贫道之言,则是再洒法流,奉宣帝道。有德必酬,无善不报。玉珮雕弓,不求自至;金印紫绶,应念便来。今遣弟子普明赍旧事往简,但明府总此邦之务,执一镇之兵机,有教必行,如风靡草。愿以贫道此书,宣示百姓,训诲军民,使遵九言之教,无为始祸;改十恶之心,永符元吉。事事 [229] 信人口具,不复委陈。沙门智 白。 [230]

国清百录卷第四 puAas5wn77xh8Ne51o2DM1v8RQBk4N6ml+yA84k26QjyUG/2uAHFB42nJzmEfFk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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