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轻瞄淡写的哼一声,松开手,弯腰把裤管挽起来,沉默着趴到病床上。
宋年夕看了看伤口,心里暗叹这个男人的体质真好,短短几天伤口完全痊愈。
她拿剪刀和镊子轻轻动了几下,线就拆好了。
陆续从床上跳下来,冷凝着脸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陆续,其实,拆线是护士的事。”
女人的声音在背后轻轻柔柔的响响,陆续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说不清楚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闷闷的,钝钝的,还有些无奈。等他从视线里消失,宋年夕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听清楚了没有。
医生有医生的职责,护士有护士的职责,她一个副主任医生连拆线的活都抢,会让人说闲话。
更何况,他是陆三少。
口袋里手机嗡嗡震动了几下,宋年夕回神,看到是陈加乐的电话。
“喂?”
“宋年夕,赶紧点开微博,上面有你和前夫,还有前夫小三的新闻,赶紧看。我先忙了。”
微博?
宋年夕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似乎昨天深夜沈鑫打电话来也是让她看微博。
出了什么事?
宋年夕划开手机,进入微博,只觉得眼前一黑。
标题很醒目:“一个同妻的血泪控诉。”
照片配得也很巧妙,在人来人往的咖啡店里,她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对面漂亮的女记者手里拿着餐巾纸递过去,脸上的表情像圣母一样,充满了关切,同情和难过。
“天啊,竟然是同妻,怪不得要离婚,天天独守空房,哪个女人能忍得了啊!”
“这个唐大少真是人渣中的战斗机,GAY就GAY吧,偏偏还要去祸害一个女人,去死!”
“苏影帝也是恶心,前面还一个劲的给自己洗白,现在人家正妻都出来控诉了,这不打脸啪啪啪吗?”
“影帝就是影帝,瞧人家演技多好,前几天还有女明星搞暧昧呢,原来菊花朵朵开,才是真爱!”
“这种人渣,滚出娱乐圈!”
“苏见信,你这个死GAY,滚出娱乐圈!”
“苏风信,你这个死GAY,滚出娱乐圈,楼下的,请保持队形!”
怎么会这样?
宋年夕茫然的抬起头,眼里都是疑惑。
手机突然一震,又有电话进来。
宋年夕一看来电显示,身体狠狠的颤了下。
“宋—年—夕!”
男人咆哮的声音吼出来,“你他妈的给老子听好了,你竟然敢把我们的事情往外说,老子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唐寒,你听我解释……”
“滚他妈的解释,你这个恶毒的贱女人,表面装得跟什么似的,背后竟然搞这一套。行,行,行,你狠,算你狠,咱们走着瞧了。”
“唐寒……嘟……嘟……嘟……”
忙音传来,宋年夕头疼的厉害,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她咬了咬唇,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去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良久,紊乱的心跳,慢慢平复。
她从皮包里找出一张名片,对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哪位?”
“余辰吗?”
“宋年夕?”
宋年夕止不住冷笑:“微博上的照片,是你找人拍的吧?”
“宋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话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找人拍的。”
“就凭这个新闻出自角度工作室。”宋年夕咬牙切齿。
余辰在那话那头轻轻的笑了,“那又怎样,我只是放了一张照片而已,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放上去。”
“可是,你却用了那样一个标题来误导别人?”
“那……只能说现在的键盘党太好骗,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年夕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寒意从足底蔓延至心底,眼中闪烁着冰冷锐利的锋芒。
她以为,做人只要问心无愧,就能立于天地之间;
她以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更以为,人之所称为人,是因为有底线,有原则,有良心!
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错了。
“余辰,做人走人路,夜路走多,你小心遇到鬼。”
说完,她挂上了电话,似有冰冷的泪水蜿蜒而下,她也懒得伸手去擦。
人心的恶,比地狱的魔鬼,还要可怕几分!
……
“这女人是疯了吗,神精病啊!”
余辰抿了抿滟红的唇,把手机远远的扔开,翘着二郎腿在真皮坐椅里转了一圈。
“辰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助理有些心虚地问。
毕竟,人家宋年夕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们这样算计她,又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会不会太缺德了。
“什么不太好,有钱赚就行,管她死活。”余辰漂亮的脸上,满是嚣张。
做他们这一行的,心慈手软是行不通的,不把别人狠狠踩一脚,怎么搏出头。
“辰姐,万一她……”
“哼,我一个在娱圈混了这么久的人,还怕她不成?”
余辰一巴掌拍桌上,秀眉高高挑起,心里连连冷笑。
就算她要闹,也要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她可是盛志国的亲外甥,她那个做小三的妈,到现在还靠着舅舅养呢!
谁怕谁啊!
……
“唐寒,你自己看看微博,我就说吗,我们两个保密措施做得这么好,怎么可能让别人发现,一定就是那个女人!”
“见信!”
“你别叫我!”
苏见信惊声尖叫,“我和你说,你要不把那个女人弄死,就别他妈的别来见我。我苏见信打拼这么些年,前程全毁在这个女人手上了。”
“你放心,我绝地不会放过她的。”
“本来就不应该放过她。原本还以为她是头无害的小绵羊,万万没有想到,人家是条深藏不露的狼,我真想戳瞎我自己的眼睛。”
说完,小腰一扭,气冲冲的走到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唐寒这会肺都气炸了,整个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只要轻轻一点,就爆了。
宋年夕,算你厉害!
行,你不让我好过,我他妈了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气骂了几声,唐寒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推开房门去哄人。
“走开,烦着呢,不想看到你。”一个抱枕砸过来。
唐寒好脾气的接住了,“行了,我们光生气有什么用,想想怎么把眼前的事情给公关掉。”
“还能怎么公关,粉丝都让我滚出娱乐圈了。”
“滚出娱乐圈又怎么样,老子养你一辈子,你愁什么?”
苏见信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脸上却冷笑道:“唐大少爷,你都快被赶出唐氏企业了,还怎么养活我。”
又一处心头之恨被挖出来!
唐寒两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妈蛋的,这口气他要是出不了,唐字倒过来写!
苏见信见挑事成功,窝在心头的气,才算稍稍顺了点。
他眉梢一动,计上以来。
“小寒,我有一个主意,能把局面反转过来。”
唐寒一听,顿时来了劲:“快说,是什么主意。”
苏见信顿了顿,阴恻恻的笑,“说出来,就怕你舍不得。”
“什么舍得,舍不得,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说!”
苏见信轻哼一声,向他勾了勾手指。
唐寒听话的走过去。
苏见信在他耳边一阵低语,末了,桃花眼向上一斜:“这主意怎么样,你就说你舍得,还是舍不得吧!”
唐寒的脸色,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良久后,他冷笑一声。
“有什么舍不得的!就照你说的做!”
……
午间。
宋年夕端着托盘坐到老位置上,陈加乐打好了饭,很快跟过来。
“微博看了?”
“嗯!”
“别告诉我说,那个访谈是真的?”陈加乐的下巴都快磕到桌子上。
宋年夕揉揉眉心。
“是假的。那天确实有人找过我,让我说一下唐寒的事情,我一口就拒绝了。早知道他们有人潜浮在暗处,我说什么都不会坐下来喝那杯咖啡的。”
陈加乐一拳砸到桌上,饭菜差一点点从托盘里跳出来。
“我猜到就是假的,太特么缺德了,什么人啊!”
也许是这一拳的动静太大,食堂里正在吃饭的医护人员纷纷把目光投过来。
嘈杂声中,有些细索的议论传出来。
“宋医生也真可怜了,竟然做了同妻,这几年也不知道她怎么熬过来的。”
“可怜个毛线啊,老公那边不行,不还有小叔子吗?”
“要我说啊,宋医生也不傻子,肯定知道自己是个摆设。忍那么多年,还不是因为唐家有钱。”
“我听说,她离婚可是从唐家捞了不少的好处的。”
宋年夕拿着筷子的手一滞,眼神暗了暗。
陈加乐看得分明,讥嘲:“一帮子三八婆,真想把汤都淋到他们头上去。”
宋年夕夹了一筷子菜,浅的笑了笑,“淋她们一头,她们就能相信我吗?”
陈加乐静眸注视着她:“年夕,我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你那个前夫气急败坏,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心,不由的一暖。
宋年夕弯了弯唇,眼里尽是无奈。
唐寒,是一定做报复她的,至于怎么报复,她真的不知道。
害怕吗?
怕!
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无亲无眷,当然很害怕。
可是,怕有用吗?
陈加乐见她沉默,低声道:“年夕,明天我搬到你那边住吧。”
宋年夕笑了笑,实在不想把好朋友卷进这场风波。
“不用,现在是法律社会,他不会做伤害我这种低级的事情。有事,我会极时告诉你的。”
陈加乐正想说什么,眼前落下一个阴影。
“两位漂亮的女士,我可以坐下吗?”张若扬端着托盘,笑得一脸温和。
“张主任啊,快坐,快坐。”陈加乐受宠若惊。
张若扬坐下,目光扫过宋年夕的脸,笑道:“天大的事,也没有吃饭更重要。”
陈加乐暗下踢了下宋年夕的脚。
靠,张主任话里有话啊!
宋年夕沉默半晌,缓缓道:“谢谢主任。”
“宋医生,平凡的人只配议论别人,出色的人才能被人议论。来,吃个鸡腿,好站得更稳一点。”
心里,一束光照进来,很暖,也很亮。
宋年夕垂下眼眸,掩住那忍不住要夺眶而出的一点晶莹。
许久,她抬起来,“张主任,下午我想请两个小时的假。”
“噢,请假做什么呢?”张若扬温和的笑笑。
“我想去见见我的律师。”
……
下午,宋年夕先坐地铁去4S店拿车,然后开车到了迎宾路22号。
赫瑞文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原本就是个不爱在脸上放表情的人,此刻冰山脸有了几分温和。
“来了,这次倒是挺勤快的!”
宋年夕坐下,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他。
赫瑞文一她露出这副表情,眉头深皱,“有事,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宋年夕抿抿唇,“赫瑞文,我想请你做我的律师。”
赫瑞文的家族,都是帝都赫赫有名的律师。他算是家族中的奇葩,放弃祖业学了精神科。
但在美国读博时,他还是花了三年的时间,拿下了律师证,算是对家族的一个交待。
赫瑞文的神情立即滞住,眼睛在镜片后闪烁着光芒,“宋年夕,我很贵的。”
“我知道,而且,我还付不起钱,只能赊账。”
赫瑞文盯着她看了片刻,很久才开口,“宋年夕,我可以免费做你的律师,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你应该知道是什么?”
宋年夕深吸一口气,脸上有几分挣扎,像是在做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
半晌。
她慢慢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但,不是现在,等这件事情了结以后吧!”
“成交!”
赫瑞文站起来,脱下白大褂,扔一旁的沙发里,又从衣架上拿下西装外套。
“这个天穿西装,不热吗?”
赫瑞文略略眯了眯眼:“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不穿得正规点,怎么帮你讨还公道。”
“谢谢!”宋年夕无力地说道。
赫瑞文笑笑,手上娴熟的系着领带:“对了,上回你说的那个男人,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宋年夕一张脸倏的变了变,“今天我不做治疗,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赫瑞文望向她,眸光和话语一样犀利:“凭我和你的交情,除了那件事情外,你很少会拒绝回答我的问题,看来,这个男人对你,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