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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记忆分析

为了方便地说明问题,我举几个与早期记忆有关的例子,并且理解早期记忆是如何影响他们的。除了记忆外,我对他们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大人还是孩子。本来,我们在他们早期记忆中发现的意义,是必须对照他们性格表现的,不过,为了加强我们的推测能力,我们可以把对早期记忆的理解当成一种训练。我们必须知道哪些记忆可能是真的,也必须知道一种记忆和其他记忆的区别。尤其是我们能够从中知道,一个人是否具有合作精神,是敢作敢当还是胆小怕事,是希望被关照还是具有独立精神,是乐于付出还是只懂得接受。

一、“由于我的姐妹……”在早期记忆中最早出现的那个人,是我们必须重视的关键。如果一个人提到了自己的某个姐妹,我们可以确定这个人受自己姐妹的影响非常大。他的成长一直笼罩在这个姐妹的阴影之下。一般情况下,我们会发现他们之间有一种敌对关系,就像在比赛中竞争一样。而且我们深知,这种敌对状态会给他的成长带来更多的苦难。如果一个孩子的心里充满了敌意,那么,是很难像与人友好合作时那样关心别人的。当然,我们也不能言之过早,说不定这两个孩子是好朋友呢。

“因为我妹妹是家中年纪最小的,所以她不上学,我也不能上。”到这个时候,他的敌对情绪很明显了——妹妹拖累了我,她年龄比我小,却要我等她一起上学,她耽误了我!如果这是这段记忆的真正意义,我们能够想象到,这个男孩或女孩会觉得:“我生活中最大的危险,就是有某个人限制我,妨碍了我的自由成长。” 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能感到讲述人会觉得自己是为了照顾妹妹,牺牲了自己。讲述人会把这种牺牲归罪于某一个人,比如母亲。讲述者更有可能是一个女孩,男孩一般很少遭到这种限制。

“所以,我们是同一天上的学。”对于她来说,因为自己是姐姐,所以必须等。我们认为这不是一种好的教育。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能看到这个女孩运用着这种理解:她觉得她是为了要顾全妹妹的利益而被忽视的。她会把这种忽视归罪于某一个人,很可能是她的母亲。假如她因此而更依恋她的父亲,想使自己成为他的宠儿,我们也不必感到惊讶。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上学的第一天,母亲对我们说她感觉有多孤单。她说:‘那天下午,我好几次跑出大门口去等女儿,一直担心她们会再也不回来。’”这是她对自己母亲的描述,说明她认为母亲不是很理智,这就是她对母亲的看法。“担心她们会再也不回来”——母亲的爱是那样无法掩饰,女儿们也都懂得母亲的慈爱。但同时,她也很紧张、很焦虑。如果我们能和这个女孩子聊一下,她说得更多的可能会是母亲对妹妹的偏爱。这种偏爱其实很正常,最小的孩子总是最被关照的。

根据她的早期记忆,我们可以发现:年纪较长的姐姐,因为与妹妹是对立关系,所以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我们可能会在她以后的生活里,看到她的忌妒,以及她对竞争的恐惧。如果她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女性,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有一种年长感,总是感觉自己太大或太老了。很多忌妒心较强的女人,都觉得自己比不上更年轻的女人。

二、“爷爷的葬礼是我最早的记忆,那时我才三岁。”这句话是一个女孩子写的。死亡给她留下的印象如此深刻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死亡对她来说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安和危险。童年时期发生的事,让她发现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爷爷竟然会死去,永远不会回来了。”从中我们还可以知道她是祖父的宠儿,祖父十分疼爱她。在此,我们不难相信,当这个女孩幼小的时候,她的祖父非常疼爱她,他的宠爱使她对他产生深刻的记忆。所以他的去世,对她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我很清楚地记得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棺材里,脸色十分苍白。”我认为让一个三岁的孩子看去世的人不太理性,尤其在他们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很多孩子都告诉我说,看过去世的人后,他们会深深地记在脑海里,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女孩也是如此。有这类经历的孩子会努力去减少或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感。他们常常渴望成为一名医生,因为他们觉得医生更有专业素养,比其他人更能应对死亡。如果让医生讲述他的早期记忆,那些记忆往往和死亡有关。“一动不动地躺在棺材里,脸色十分苍白。”——记忆里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也许这个女孩的记忆是视觉型的,对周围看到的一切更有印象。

“我还记得我们随后到了墓地。棺材被缓缓地放进墓穴后,人们把那粗糙的抬棺绳从棺材下拉了出来。”她所讲的,仍然是自己看见的事。这让我们更加相信自己的推测了:她的记忆是视觉型的。“这段经历让我十分恐惧,从那以后,任何亲戚或朋友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消息,都会吓得我全身发抖。”我们又看到了她对死亡的深刻印象。如果我能与她聊几句的话,我会问她:“长大以后,你想做什么工作?”她也许会告诉我:“我想当医生。”假如她没有答案或回避这个问题,我会暗示她:“难道你不想当医生或护士吗?”她把死亡说成“去另一个世界”,其实是为了回避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我们从她的全部记忆里得知,祖父对她非常好,他的死亡对她产生了严重的影响。由于她的记忆是视觉型的,所以见过祖父的死亡现场后,死亡就成了她脑海里最无法磨灭的恐惧,她也因此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我们都会死掉。”这确实是事实,但我们不应该只关注死亡,还应该关注很多别的事。

三、“我小时候,父亲……”她一开始就说起自己的父亲来,因此我们可以感觉到这个女孩更关注的是父亲而不是母亲,这是处于第二成长阶段的人的特点。孩子一般总是更关心母亲,因为在出生之初,孩子和母亲的互动非常紧密。孩子需要母亲,他根本无法离开她,所以他所有的精神活动都与母亲紧密联系着。如果他关注的是父亲,说明他认为母亲不称职了,开始对母亲有所不满。而导致这一结果的,一般都是有了更小的弟弟或妹妹。如果这个女孩会在这段回忆中谈及一个比自己小的弟弟或妹妹,那就说明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

“父亲给我们买了两匹小马。”这句话说明家里的孩子不止一个,我们必须关注另一个孩子的情况。“父亲把两匹小马牵了过来,比我大三岁的姐姐……”说到这里,我得纠正下以前的说法了。我们一直以为这个女孩是姐姐,其实她是妹妹。也许因为母亲最疼爱的是姐姐,所以女孩才会说起自己的父亲和他送的礼物:两匹小马。

“姐姐牵起一条缰绳,兴高采烈地骑上马去逛街。”

这是做姐姐的骄傲:“我怎么也跟不上姐姐,她的马跑得太快了……”

这是姐姐抢风头的后果:“我摔倒在地上后,被奔跑的小马拖着走了好远。本来是件开心的事,我却被弄得狼狈不堪。”姐姐得意极了,她占尽了风头。我们可以肯定,这个女孩子是想说:“如果我不多注意点儿,姐姐就会永远抢我的风头。我会永远是她的手下败将,永远抬不起头来。唯一让我有安全感的方法就是胜过她。”女孩的这些话,让我们知道了关注父亲的原因:姐姐赢得了母亲的欢心。

“虽然我后来的骑术远比姐姐好,但依然无法弥补那次伤害。”到现在,所有的推测都被证实了,我们可以看出,这两姐妹有某种程度上的竞争关系。妹妹觉得:“我一直落后于人,必须想办法赶上去。我必须超过别人……”我曾在前文中讲过,有哥哥姐姐的孩子的内心,一般会有一个竞争对象,而这个对象,是他们一直想超过的人。这个女孩就是个例子,记忆强化了她的态度,让她认为:“如果有人领先于我,就是对我的威胁,我必须永远不被超过。”

四、“在我的早期记忆里,我被姐姐带着去各种宴会和社交场合。我出生时她大约十八岁。”女孩子记得她自己是社会的一部分。我们在这份记忆中会推测她的合作程度可能比别人高。大她十八岁的姐姐对她来说似乎是处于母亲的地位。姐姐是家里最宠爱她的人,姐姐好像曾经用很聪明的方式把妹妹的兴趣扩展到别人身上。

“因为在我出生以前,我的姐姐是家中五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她当然喜欢到处炫耀。”这看来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好。当一个孩子喜欢炫耀时,她所感兴趣的可能会是“受人欣赏”,而不是奉献。“因此,在我还相当小的时候,她便带着我到处跑。对于那些宴会,我记得的唯一事情是,姐姐老是喜欢强迫我说话,例如‘跟这位小姐说说你的名字’等。”——这是一种错误的教育方法。假如这位女孩子因此而患上口吃或产生言语上的困难,我们不必为此惊讶。口吃的孩子通常是因为别人过分注意他说的话。他承受不了压力,和别人无法自然地交谈,因而他会过分关心自己,并更加企图别人了解自己。

“我还记得,我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回到家总会挨一顿骂,因此我变得很讨厌出门和别人交往。”我们最先的理解推测必须完全修正了。现在,我们可以看出,她早期记忆背后隐藏着这样的含义:“我被带去和别人接触,但是我发现那是很不愉快的。由于这些经验,从此之后,我便讨厌这类人际交往。”因此,我们可以想象,即使到现在,她仍然不喜欢与人交往。我们可能发现,她对这些事情会感到不自在,她过分注意自己,觉得必须炫耀自己,并觉得这种要求过分沉重。她被培养得要与众不同,而难以平易近人。

五、“在我的童年时期,有一件事情对我的影响非常大。当我大约四岁时,我的曾祖母来看我们。当她来看我们时,我们要拍一张四代同堂的照片。”这个女孩子对她的门第非常感兴趣。由于她这么清楚地记得她曾祖母的来访,以及和他们合拍的照片,我们可以推论出:她对家庭的依恋非常深。如果我们说对了,我们会发现,她合作的能力很难超出她家庭圈子的范围。

“我很清楚地记得,我们开车到另一个镇上去,当我们抵达照相馆后,我换了一件白色绣花的衣服。”也许这个女孩子也是属于视觉型的。“在我们拍四代同堂的照片以前,我和弟弟先合照了一张。”我们又看到她对家庭的兴趣了。她的弟弟是家庭中的一部分,我们很可能会听到她和他之间更多的关系。“他坐在我身旁一把椅子的扶手上,手里握着一个亮亮的红球。”她又再次记起可见之物。“我站在椅子旁边,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现在我们看到这个女孩子的主要努力目标了。她告诉自己,她的弟弟比她更受人宠爱。我们猜测,当她的弟弟出生,她在家中的地位被抢走了,她可能觉得非常不高兴。“他们叫我们笑。”她的意思是,他们想要使我笑。但是有什么值得我笑的?他们把我的弟弟摆上宝座,还给他一个亮亮的红球,可是他们给了我什么?

“然后拍四代同堂的照片。除了我,每个人都想摆出最好看的样子。我一点都没有笑。”她对她的家庭表示抗议,因为她的家庭待她不够好。在这个早期记忆中,她并没有忘记告诉我们她的家庭是怎么对待她的。“当要弟弟笑的时候,他笑得好甜。他好聪明。以后我便一直讨厌拍照片。”她的回忆让我们领悟到大多数人应对生活的方式。我们得到一种印象后,总是喜欢用它来解释其他事情。很清楚,她在拍那张照片时觉得非常不愉快,以后便讨厌再拍照片。我们经常发现:当一个人讨厌某件事物,而要找出这种厌恶的理由时,通常会从自己的经验中挑选出某些东西来作为解释。这个早期记忆的例子给予我们关于主人公人格的两个主要暗示。第一,她是属于视觉型的;第二,这一点比较重要,她对家庭依附很深。她最初记忆的全部情节都发生在家庭圈子里面。她很可能无法适应社会生活。

六、“我最早的记忆之一是在我大约三岁半时,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故。帮我父母工作的一个女孩子,把我们带到地窖里,让我们尝苹果酒。我们都很喜欢它。”发现地窖里面有苹果酒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那是一种探险的历程。如果我们现在就要下结论的话,我们可以在两种猜测中选择其一。也许这个女孩子很喜欢来到新环境,在处理生活问题时充满了勇气。反过来说,她的意思也许是,有许多意志较强的人会引诱我们,将我们导向堕落之途。这个记忆的其余部分会帮我们做出判断。“一会儿以后,我们决心要再多尝一点酒,所以我们就自己动手了。”这是个有勇气的女孩,她想要独立自主。“过了不久,我的腿开始不听使唤,一不小心滑到了,将苹果酒桶撞翻了 ,酒洒得满地都是,地窖变得又湿又滑。”就这样,一个禁酒主义者诞生了。

“我不明白是不是由于这件事使我不再喜欢苹果酒和其他含酒精的饮料。”

这件小事对她的人生态度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假若我们冷静地分析下这件事,那么不难发现它不大可能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然而,她却认为,使她不敢再接触含酒精的饮料的诱因就是这件小事。或许,我们不难发现她是一个善于从错误中吸取教训的人。或许,她是个自立的人,犯了错误之后知道如何改正。这种优秀的品质或许会与她相伴一生。她仿佛在说:“当我犯错时,假若我知道自己真的错了,我可能就会改正。”假若事情就是这样,她的性格肯定非常好,健康向上,勇于面对一切,始终在追求自我完善,过着一种非常有价值的生活。

在上面的这些鲜活的事例中,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掌握一种推测的艺术;在我们断定我们的结论正确无误以前,我们必须多看人格的许多其他表现。现在,让我们举几个实际的例子来说明:从人格的各种表现中,我们可以看出它的相连性。

一个患有焦虑性神经官能症的三十五岁男人跑来找我。他只有在离开家时才觉得焦虑。他曾经数次勉勉强强地找到工作,但是,只要一进办公室,他便终日呻吟,直到晚上回家和他母亲坐在一起时才停止。当要求他说出早期记忆时,他说:“我记得四岁时,在家里窗子边坐着,看街上有许多人在工作,觉得很好玩。”他要看别人工作。他自己只想坐在窗子边看他们。假如改变他的心理状况,我们必须改变他不能和别人一起工作的想法。他一直以为生活的唯一方法就是受别人帮助。我们必须改变他的整个人生观,责备他是毫无用处的。我们也无法用医药或切除分泌腺的方法来使他悔悟。然而,他的早期记忆却使我们比较容易向他建议能使他感兴趣的工作。我们发现他患有重度近视,由于这种缺陷,他要集中注意力才能看清东西。当他遭遇职业问题时,他总是继续在“看”,而不是在“工作”。但是这两件事情并不是互相对立的。当他痊愈后,他开了一间画廊。他用这种方式在为社会做贡献。

一个三十二岁患有癔病性失语症的男人,也来请求治疗。他除了嗫嚅作声外,就说不出话来。这种情形已经有两年之久了,开始时是有一天他踩到香蕉皮,摔跤并撞在出租车的玻璃窗上,他呕吐了两天,之后就患上了偏头痛。无疑,他得脑震荡了,但是喉咙部分并没有发生机体上的变化,脑震荡并不足以成为他不能说话的原因。他完全说不出话达八天。他因这起意外事件而上诉法院,至今仍然纠缠不休。他把整个事件归咎于出租车司机,并要求汽车公司赔偿。我们不难了解:假如他丧失了某种能力,他在诉讼中所占的地位将有利得多。我们不必说他意图欺骗,因为他也没有大声说话的必要。也许他在意外事件之后,确实发现自己说话困难,以后他也没有看出有什么改变的必要。

这位患者曾经找过一位喉科专家,但是这位专家却找不出他的问题在哪里。要求他说出早期记忆时,他告诉我们:“我躺在摇篮里,来回晃荡。我记得看到挂钩脱了,摇篮掉下来,我也受了重伤。”没有人会喜欢摔跤,但这个人却过分强调摔跤。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摔跤的危险上,这是他的主要兴趣。“当我摔下来时,门打开了,妈妈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他曾用摔跤来吸引母亲的注意力,此外,这个记忆还是一种谴责——“她没有好好照顾我”。同样,出租车司机和汽车公司也犯了类似的错误,他们都对他照顾不周。这是一种被惯坏了的孩子的生活态度,他们总想让别人担负责任。“五岁时,我头上顶着一块木板,从二十英尺(约六米)高的楼梯上摔下来。我有五分多钟说不出话来。”这个人对丧失语言能力是相当拿手的,他训练有素地把摔跤当作拒绝说话的原因。我们无法把它看作失语的原因,可是他却能够如此。他对此经验丰富,现在只要一摔跤,他便自然而然地说不出话来。如果要治愈他,必须要让他知道他犯了错误:摔跤和丧失语言能力之间是没有关联的。同时,要让他认识到,在一次意外事件之后,他并不需要继续嗫嚅作声长达两年。然而,在这个记忆中,还显现出他难以了解这些事情的原因。“我的妈妈又冲了出去,”他继续说道,“看起来非常激动的样子。”从他的两次意外事件经历中,我们很怀疑他的母亲是否对他非常溺爱,而他的父亲却对他滥施权威。我们很可能发现:他的生活就是对他父亲威严的一种反抗。当我们问他在家庭中的排行时,他说他是最小的,而且是唯一的男孩。他有两个姐姐,最大的老是想管他,另一个也差不多。他的父亲总是对他吹毛求疵,因此,他深刻地感到:他的整个家庭都在压迫着他,只有母亲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直到十四岁才开始上学。后来,他的父亲把他送进农业学校,因为这样他才能在父亲计划要购买的农场上帮父亲的忙。这个孩子在学校里的表现相当优秀,可是他不愿意当农民。因此,他的父亲把他安插进经纪行业中。奇怪的是,他竟然在这份工作上熬了八年之久。但是他说他能够这样做,完全是母亲的缘故。

童年时,他是懒散而胆小的,怕黑,怕孤单。当我们听到“懒散的孩子”时,我们总可以找到有某个人习惯于帮他收拾东西。当我们听到“怕黑和怕孤单的孩子”时,我们总可以找到某一个经常在注意他、抚慰他的人。对这个青年而言,这个人就是他的母亲。他不认为和人交友是件简单的事,但是当他周旋于陌生人之间时,却也觉得相当自在。他没有恋爱过,对恋爱不感兴趣,而且也不想结婚。他认为他父母的婚姻是不美满的,这一点能够帮助我们了解为什么他自己不想结婚。

即使他不喜欢,他的父亲仍然逼着他继续从事经纪行业。他很想进入广告界工作,但是他认为他的家庭不会给他钱,让他开拓自己的事业。在每一点上,我们都能看到他行动的目的是在反抗他的父亲。在他当经纪人时,已经能够自立,可是他却没有想要用自己的钱来学习广告工作。他直到现在才想起要把这作为对他父亲的新要求。

他的早期记忆很明显地表露出一个被宠惯的孩子对严格父亲的反抗。他记得他如何在他父亲的餐馆中工作。他喜欢洗碟子,并把它们从一张桌子上搬到另一张桌子上。他玩弄碟子的作风惹火了他的父亲,父亲当着顾客的面掴了他一记耳光。他用这个早期记忆作为对他父亲抱有敌意的证明,而他的整个生活也变成了一场反抗父亲的战争。他并没有工作的诚意。如果他能伤害父亲,他就完全满足了。

他后来有了自杀的念头,这也很容易理解。每个自杀案件都是一种谴责。想要自杀时,他的意思是说:“我父亲的所作所为都是罪恶的。”他把对工作的不满也归咎于他的父亲。父亲每提出一项计划,他都表示反对,但是娇生惯养的他却又无法独立开创自己的事业。他并不是真的想工作,他只想嬉戏,可是他对母亲又存有合作之意,所以想找一份不错的工作。然而,他的失眠又如何显示他对父亲的抗争呢?

如果他睡不着觉,第二天他就没有精神工作。他的父亲等他去做事,可是他却疲倦得无法动弹。当然,他可以说:“我不要做事,我也不愿受压迫。”但是,他必须考虑他的母亲和他经济状况欠佳的家庭。假如他干脆拒绝工作,他的家庭会认为他无可救药,并拒绝再帮助他。他必须找个理由,结果他找到了这种表面看起来似乎无懈可击的毛病——失眠。

最先,他说他从未做过梦,可是后来他却想起了一个经常发生的梦。他梦见有个人往墙上掷球,而球总是跳开了。这似乎是个平淡无奇的梦。在这个梦和他的生活态度之间,我们能找到关联吗?我们问他:“以后呢?当球跳开时,你觉得如何?”他告诉我们:“每当它跳开时,我便醒了。”现在,他自己说出了失眠的原因。他利用这个梦作为吵醒他的闹钟。他想象每一个人都要推他向前,强迫他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他梦见某个人向墙上掷球,这时,他便醒过来了。结果第二天他便疲惫不堪,而当他觉得疲劳时,他便无法工作了。他的父亲急着要他工作,而他用这种曲折的方法击败了他的父亲。假如我们只看他和他父亲之间的战争,我们应该认为:他发明这种“武器”是相当聪明的。然而,他的生活态度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别人都不是十分完美的,因此,我们必须帮他改变。

在我解释过他的梦后,他便不再做这种梦了,但是他告诉我,他仍然常常在半夜里醒来。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做这种梦,因为他知道人家会揭穿他的目的,但是他仍旧要使自己在第二天疲惫不堪。我们要怎么帮助他呢?唯一的方法是使他和他的父亲和解。只要他的兴趣仍然是惹怒并击垮他的父亲,他的问题便不可能好转。开始时,我依然像往常一样赞同患者的态度:“你的父亲似乎是完全错了。”我又说:“他想要用他的权威时时刻刻地支配你,这种做法确实不太聪明。也许他自己有问题,也应该接受治疗。可是你能怎么做呢?你不可能改变他。假如下雨了,你该怎么办?你只能打开雨伞或躲进屋里,想要反抗雨或压过它都是没有用的。现在你正像竭尽所能地去反抗雨一样。你相信你有力量,你相信你已经压过它了,但是你的胜利最终伤害的却是你自己。”我指出他各种表现之间的联系——他对事业的犹疑不决,他的自杀念头,他的离家出走,以及他的失眠;我还告诉他,在这些表现之间,他是如何用惩罚自己的方法来报复父亲的。

我给了他一个劝告:“今天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你要想你随时都会醒过来,这样你明天就会很疲劳。你要想明天你累得不能工作时,你父亲怒火冲天的情形。”我要他面对事实。他的主要目的在于激怒并伤害他的父亲。如果我们无法制止这种战争,治疗便不会有效。他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我们都能够看出这一点,现在他自己也明白了。

这种情形与“俄狄浦斯情结”非常类似。这个青年一心一意地想要伤害他的父亲,而又非常依赖他的母亲,可是,这却与性无关。他的母亲宠爱他,而他的父亲却毫无怜悯之意。他受过错误的训练,并对他所处的地位做出了错误的理解。遗传在他的烦恼中并未占有丝毫地位。他的烦恼并不是由杀死部落酋长的野蛮人的本能中推导出来的,而是从他的经验中创造出来的。每一个孩子都可能培养出这种态度,我们只要给他一个宠爱孩子的母亲和一个凶恶的父亲就可以了。如果这个孩子也反抗他的父亲,并无法独立解决自己遇到的问题,我们便可以了解,要采取这种生活态度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 2K/l7GVGKS8LUEsKgD0lhn/s8im0vOiz8r/Cn4b1QkighmIqEheaDmr+Uk/vey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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