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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生物知识之一:分类和相术

依《周礼》,大司徒的职责有:

以土会之法辨五地之物生。一曰山林,其动物宜毛物,其植物宜早物,其民毛而方。二曰川泽,其动物宜鳞物,其植物宜膏物,其民黑而津。三曰丘陵,其动物宜羽物,其植物宜核物,其民专而长。四曰坟衍,其动物宜介物,其植物宜荚物,其民晳而瘠。五曰原隰,其动物宜臝物,其植物宜丛物,其民丰肉而庳。(《周礼·地官司徒》)

“土会”,郑玄注认为是“以土计贡税之法”。为了国家税收,需要辨别各地的生物。物生,就是生物。这是明确把有生命的物给予了一个共同的名称。这有生命的物又分为两类:动物、植物。汉代儒者郑众对于植物的定义是:“植物,根生之属。”也就是说,有根的生物,称为“植物”。相对于植物,无根的生物,应该就是动物。这个定义虽然粗糙,但在当时,也是抓住了两大生物体系最主要的特征。

动物分毛、鳞、羽、介、臝五类。据郑玄注,毛物,“貂狐貒貉之属,缛毛者也”。缛,繁多。即毛特别繁多密厚的动物,称为毛物。鳞物,“鱼龙之属”,包括鱼类、蛇类,可能还有蜥类、鳄鱼之类等等。羽物,“翟雉之属”,也就是鸟类。介物,“龟鳖之属”。臝,就是裸。裸物,“虎豹貔之属,浅毛者”,也就是毛比较短的野兽。《尔雅》将动物分为虫鱼鸟兽四类,当是分别对应介、鳞、羽、毛四类。至于臝类,后来则指称人类或者没有毛的昆虫的幼虫。

这些分类仅仅依据体表的特征,因而比较粗浅,但毕竟给了人们认识动物的一个当时可能达到的标志,是生物学发展中必经的一个环节。

在研究动物分类时,还对某些动物的特征做出了说明。比如介物,龟鳖之属,是“水居陆生者”,也就是今天所说的两栖动物。说它们是“陆生”,也当是比较认真细致的观察。

对于植物,《周礼》则分为早(皂)、膏、核、荚、丛五类。郑玄注,早,就是皂,“柞栗之属”,能够染色成黑的植物。柞树的果皮作为黑色染料,直到解放前后,还是某些农村染黑布的基本颜料。膏,西汉末年的郑众认为是“杨柳之属,理致且白如膏者”,即木质白色的杨柳之类。东汉末年的郑玄认为膏应为“櫜”,如莲花或鸡头米之类,其果实有外包装如櫜韬之类的。核,“李梅之属”,也包括枣杏等凡是果实有核的植物。荚,“荠荚王棘之属”,比如皂荚。之所以也包括棘类,是因为棘类的叶子和荚类相似。丛物,“萑苇之属”,即芦苇之类。

可以看出,植物的分类,几乎是一类一个标准。这样的分类是很初步的。

最普通的分类,则是将植物分为草木,动物分为鸟兽两类。《论语》中孔子要求学生们读《诗经》,以“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这种不经意的说法,表明当时对于动植物这样的区分,已经是非常普遍的常识。比较起来,《周礼》把动物植物各分为五类,虽然有许多缺点,但也显示出更细化分类的努力。

认识野生动物,目的是利用它们。人类利用野生动物最重要的成果,就是把野生动物驯化为家畜。和其他民族一样,这项事业在原始时代就已经基本完成了。所谓马牛羊、鸡犬豕这六种动物,早就是中国古人的家畜。

到春秋战国时代,频繁的战争需要良好的马匹,对于马的认识也有了更高的要求,催生了相马术的发展。广泛流传的秦穆公的相马师伯乐的故事,九方堙(或九方皋)相马的故事,说明当时社会对于良马的迫切需求和对相马术的特别重视。

相马术的基础,是对马匹品质的认识,这种认识属于科学的范畴;在认识基础上对马匹的改造,则属于技术范畴。《庄子·马蹄篇》载:“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剔之,刻之雒之……”这是技术,它是在识别马匹品质的基础上进行的。这里介绍的,仅仅是当时识别马匹的知识。

《诗经·鲁颂·駉》,载有十六种良马的名称:“有驈有皇,有骊有黄。”“有骓有駓,有骍有骐。”“有驒有骆,有骝有雒。”“有骃有騢,有驔有鱼。”据《毛诗传》,“白跨曰驈,黄白曰皇,纯黑曰骊,黄骍曰黄。”“苍白杂毛曰骓,黄白杂毛曰駓。赤黄曰骍,苍祺曰骐。”以上驒、骆、骝、雒、骃、騢、驔、鱼,也都有相应的解释。这些解释说明,当时的相马术,已经有了很高的水平。这是根据马的毛色对马的区分。

据《毛诗传》和其他文献,当时还根据马的用途和品质,把马分为闲马、良马、戎马和驽马、走马等。《老子》中“却走马以粪”,“戎马生于郊”。《荀子》中,“骐骥一跃”“驽马十驾”等,说明当时对于马的品质、用途和形体的区分,已经成为比较普遍的知识。《庄子·徐无鬼篇》载:

徐无鬼曰:“尝语君吾相狗也。下之质,执饱而止,是狸德也。中之质,若视日。上之质,若亡其一。吾相狗又不若吾相马也。吾相马,直者中绳,曲者中钩,方者中矩,圆者中规,是国马也。而未若天下马也。天下马有成材,若恤若失,若丧其一。若是者,超轶绝尘,不如其所。”武侯大说而笑。

这个故事和九方皋相马的故事,说明当时的相马知识已经不仅注意外形,而且已进一步注意到马的内在品质。

相马术在当时,和空气动力学等学科在今天,处于同样重要的地位,都关系战争中最重要的装备的质量问题。但究竟什么样的马才是好马,当时并没有文献记载。后世流传的《相马经》可能仅仅是托名伯乐,但说明这类型知识可能有所流传,至少也后继有人。北宋陆佃《埤雅》载:

旧说相马,肝欲得小,耳小则肝小。肺欲得大,鼻大则肺大。脾欲得小,肷小则脾小。心欲得大,目大则心大。又曰眼欲得有紫艳,口欲得有红光……(卷一二《马》)

《相马经》曰:“头欲少肉,如剥兔首。”(卷一六《瓠》)

“耳小则肝小”之类的知识,出于《齐民要术》。这些知识,一定有更早期的认识因素在内。现在,由于社会情况的改变,马匹不再是战争的重要装备和重要的交通工具,也不再是生产的重要动力。赛马又是另一种要求,因而古代的相马知识现在大多已经没有用了。然而它是科学史上曾经存在过的重要成果,是人类认识世界道路上的重要阶段,所以也在此介绍。

据《庄子·徐无鬼篇》,则当时不仅有相马术,还有相狗术,一定还有相鸡、相牛等技术。后世流传的《相牛经》《相鹤经》等等,可说是相马术的发展。《四库总目提要》在论述农业知识的发展时说:

农家条目,至为芜杂。诸家著录,大抵辗转旁牵。因耕而及《相牛经》,因《相牛经》及《相马经》、《相鹤经》、《鹰经》、《蟹录》,至于《相贝经》,而《香谱》、《钱谱》,相随入矣。因五谷而及《圃史》,因《圃史》而及《竹谱》、《荔支谱》、《橘谱》,至于《梅谱》、《菊谱》。而唐昌《玉蕊辨证》、《扬州琼花谱》,相随入矣。因蚕桑而及《茶经》,因《茶经》及《酒史》、《糖霜谱》,至于《疏食谱》,而《易牙遗意》、《饮膳正要》,相随入矣。触类蔓延。

知识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被人们或弃或取,但作为一方面的知识,在科学的历史上,则都应有自己的地位。

这些相书或谱类书籍,对于自己面临的对象,其认识一般还仅仅限于外部形态。对外部形态的认识,虽然也是认识对象品质的一个重要方面,但要获得更进一步的认识,还需要深入到该对象的内部,去获取它们的本质和与其他事物的内在关系。即便当时也企图认识对象的内在本质,比如九方皋相马,也是通过外部形态的推测。然而在近代以前,人们往往认为自己的认识就是终极的认识,从而把获得的成果和使用的方法,由正确推向荒谬。这样的事例,就是由相马、相狗发展出的相人术。

人也是可相的。人的外部形态,某种程度上也反映出此人的某些内在品质。但如果认为其外部形态能够反映此人的全部本质,甚至能够推测出此人一生的命运,就像推测马牛狗可能担当的工作一样,就从一个还不甚荒谬的前提导致完全荒谬的后果。

相人的事,大约很早就出现了。《史记》载,有个叫姑(或“孤”)布子卿的,相赵简子的几个儿子,认为妾生的毋恤最贤能,赵简子借此改立毋恤为太子,即后来的赵襄子。但是荀子不信此事,也不信相术。荀子认为,人的外形和心思并不一致,而人的成功与失败,也不决定于心思,还要看他行事的原则和方法。荀子举出一系列外形和心思,特别是和成功与否并不一致的事例,反驳相术。

然而相术的发展,并不因荀子的反驳而中断。汉代,王充《论衡》专有《骨相》一篇,认为从外形看人的命运,就像看斗斛就知道它们的容积一样。而那些相得不准的,并不是相术不正确,而是相者法术浅薄、道行不深的缘故。

中国古代的各种相术,以相面最为普遍。发展到今天,甚至人体的各个部位,都可以是相的对象。一些高学历、高智商的人也乐此而不疲,实在是人类认识的悲哀。其错误的本质就在于,相牛相马,目的仅是推测其体力。牛马的作用和命运,也仅仅决定于体力。如果人仅仅从事体力活动,通过外部形态相,尚且不一定完全准确。现在挑选运动员,要相。过去美国人买卖奴隶,也要相。还有某些对形体有特殊要求的工作,比如从事文艺或礼仪,某些方面也需要相。但如果从事政治、经济、学术等主要依靠智力的工作,就不是外部形态可以决定得了的。至于人的命运,决定因素除了个人的内在品质,包括道德情操等,还取决于社会的种种条件,这些都是相术所无法知道的。所以,把相牛相马的原则推广到人的命运,是认识的重大误区。 fZoDf49OXyUAvhCRgAChA75XOJji367/o9v59OMhZ8Ddbrs/xKt7LZ014EFCSU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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