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鲜活的生命呱呱落地,本能地吮向妈妈的乳头。从甘甜的乳汁起步,走上酸甜苦辣的人生。
从开始对酸辣味的刺激呲牙咧嘴,到并不酸辣却生装“酸辣”的苦像冲着妈妈呲牙咧嘴并皱起眉头来作怪。
夏的夜晚,华灯初上,街上流光溢彩,熙熙攘攘的行人,汽车在马路上穿梭,商店的橱窗内灯火辉煌陈列着各式的商品,麦道站在窗台上,手扑捉着玻璃上绿色的飞虫,飞虫在爬动。他“唉唉”地向我招手,我把他揽在了怀里,他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子,又指向商店大门,那里是不断出进的人群……他知道那里面的自动扶梯正在一边上一边下地缓缓地流淌着。
外孙麦稻一岁半了,懵懂的他怎样地慢镜头绽放开一个“自我”的生命之花,譬如,我、我的;他、她是谁?谁是能给我带来“利益”使我愉快和满足的人;“我”需要怎样做,才能得到他人的注意?“我”之外的世界:“嗯?”麦稻在各种存在中正逐步地独立起一个“我”来。一个蝌蚪正在脱去它的尾巴。
当他第一天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怎样的感受?我不知道。他心中的主题应是“灯”,一个明亮的东西。“灯灯。”大人们不断的告诉麦稻。随后,路灯、厅灯、霓虹灯,装饰在树枝间的明明灭灭的星星,甚至烟酒店门前的闪闪的招牌,都会使他关注、兴奋,并抬起手去指,并学着大人的口吻:“灯灯。”现在,傍晚散步,麦道会指天上的月亮给你看,那可是他心中最高最亮最美的灯?
他逐渐知道了开关、按钮、拉线和灯的关系,他会反复地去摁去拉,一开一关,一下一下地扭头去打量那灯的亮灭,乐此不疲。而后,电视、手机、电脑……成了他的玩物,甚至于忙着去打“祖玛”。他若不成功会不解地自语:嗯?他若成功,会扭过头来冲你一笑……现在,他已学着溜滑板的大孩子的样子扭动着屁股,他听到音乐便哼起无调的歌自我陶醉,路灯下他会追逐着自己的影子舞着双手表演着皮影,他厌倦了奶瓶,嚷着要拿水杯喝水,他拿着钱递给卖冰激凌的阿姨,然后指那冰柜……在家疯,出外总是那么“文气”的做“人”,因为小,胆怯,会时不时地扑到你的怀里,让你“抱抱”,抱着他去感知它物,只有在你的怀里,他感觉最安全,任何第一次,他都会用表情来请示大人然后按照大人们的提示去试探地摸一摸。可是,他在跑步时他总是跑,会极力反对你去拽他的手的,他喜欢爬低上高,喜欢反反复复地去搭乘商场的自动扶梯……他以他的方式去触摸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对话。世界的一切对于麦道都是陌生的、新鲜的、生动的,他好奇地触摸着眼前的每一个细节,一个小洞,一片树叶,一只蚂蚁,一个物件上的螺钉。
一次,雨天,我们带小麦稻去看望我的父亲,麦稻的太爷爷。玩得久了,天晚时,告别,出门,麦稻却折返进了屋抬手指着桌,原来,我们来时的雨伞还放在屋里的桌子上,我们都忘了,他却惦记着,这是第一次一个“伞”对他的印象,一个初级的“我的”或“我们的”的意识。麦稻的车,爸爸的车,姥爷的鞋,妈妈的手机等他是记不错的。每次,当大人们说着要出门,麦稻便忙不迭的给大人们拿鞋,忙不迭的去拿属于自己外出时带的那个大大的包。
他已对周围的人已有了明显的亲疏好恶,心里有了个排座次了:妈妈、姥姥、我这个姥爷、姨姥、小姨,爸爸,陌生人抱他,他会挣扎,可,漂亮的服务员“阿姨”除外,因为,每当我们外出在饭店吃饭时,她们领着他玩,麦稻也确实招人喜欢。使他恐惧的是穿白大褂的医生们,他怕打针,会痛的。高兴地时候,他会对任何人微笑、飞吻,恰当的时候,会主动地对他喜欢的人鼓掌“欢迎”、作揖“谢谢”、摇手“再见”的,过去,每每是大人们教他说:麦稻,叫阿姨,说谢谢,说再见……给飞一个。现在,当他兴致得表演后,他会邀请你为他拍手鼓掌的。昨天,抱他去理发,他哭,他闹,他挣扎,待完事后,我们向理发师刚说声“谢谢”,麦稻已泪眼婆娑地做起揖来了,喜得理发师尴尬地说:“这孩子……呵呵……刚才还哭呢……”
当然,何时,何事,何人,选择却是“机会主义”的。比如,他在妈妈的怀里受了委屈,他会选择姥姥,并告妈妈的状。无论谁抱着他,只要我说一声,“麦稻,姥爷上街去了!”他的胳膊立马伸向我,我常带麦稻上街。晚上在家,他却认爸爸,因为爸爸能领着他疯,踢足球,骑大马。一次,麦稻的姥姥去金桥花园麦稻的奶奶家接麦稻,一见姥姥进门,麦稻扑向姥姥的怀里,亲热了片刻,他便扯着姥姥的提兜走向厨房,蹲在一个纸箱边,小手伸进去掏了起来……噢,开始往兜里装豆干!这是他爸爸出差回来头天晚上带回家的。见他忙活,奶奶俯下身,问:“麦稻,都给了姥姥,不给爸爸妈妈吃了?”他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两块递在奶奶的手中。接着继续往里塞……“麦稻,不给奶奶爷爷吃了?”麦稻头也不抬,随手又掏出两块递给了奶奶……倒腾完了所有的豆腐干,把那鼓鼓的兜拖向姥姥,拉起姥姥的手,趋身向着门口,要走,喜得姥姥抱起麦稻狠狠地吻……他已经开始处理人际关系了!麦稻刚会叫“妈妈”。
人生或许就是一个无我自我忘我的过程。“自我”的意义或许就在于对“存在先于本质”的证明。
法国著名的哲学家萨特,有一个著名的哲学命题:人的“存在先于本质”。人的人化,使自己成为人。不是简单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动物是一代一代地复制自己,而人是一代又一代地发展着自己。
一只蝌蚪正在脱掉尾巴,麦稻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