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上周日,也就是七天前,在我的外孙麦稻上英语课的学校,学校的名字叫“西亚”,走廊里已经拉起了彩带,挂起了南瓜,墙面上用丝绵做网状上伏着“黑蜘蛛”,大厅,白色的幽灵在飘着……我在前台交了“五十元”的万圣节活动费用,收款的老师亲切地提醒我:“下周五,别忘了,万圣节,给孩子准备好了哇……网购啊!网上有,各种各样的‘鬼服’和‘面具’,都有的,不贵……”我点头:“那是,那是。”蜡烛已经点燃,巫婆骑的长把扫帚已经竖在了门边……
扮鬼的游行,假面的舞会,天使和魔鬼的故事,在悄然流行。
阴森的城堡,屋顶挂着下弦月,蝙蝠振翅划过夜空……此时,门铃声骤响,不要怕,准备好你的糖果,小心小孩子们半夜来捣乱喔!小捣蛋鬼穿上化妆服,戴上面具,提上鬼脸南瓜灯,挨家挨户收集糖果啦……这就是万圣节。万圣节是西方的一个鬼节,比如中国的清明和十月一的寒衣节,死去的人和我们的逝去的祖先需要我们活着的人去祭奠去哀思,天下同心,这样的日子是必须的,每至,我们过得悲悲戚戚,扫墓烧纸。黑袍、尖帽、长扫帚,点起南瓜灯,而西方人却把它过成了一种娱乐或游戏。
“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我们烧冥钞,千万元甚至亿元的面值粗糙的纸币上印着“冥国银行”的字样(你就不怕那边通货膨胀?),花花绿绿的纸衣纸裤纸……到后来,纸糊的房子,纸糊的“宝马”冰箱电视和纸糊的苹果手机,金灿灿的的“元宝”还有纸糊彩绘的“小姐”“二奶”,一个个眉黛唇红的。如此“虔诚”的人一定认为“事死者,如事生”,对死着的生前却不一定曾“厚养”过。其实,这种祭祀已经沦落为廉价的活人的“面子”。
我们缺少娱乐,凑热闹却是会的。对待洋人的东西,不同的是由过去的围观变成了参与,西方的情人节母亲节父亲节万圣节圣诞节复活节……也成了我们儿孙辈们的同乐的日子,每年冬的圣诞节街面上的年轻人涌来涌去,直到深夜,交通为之禁止。一脸的麻木随着人流拥挤着前行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茫茫然,不知从哪里来,不知向何处去。我们不是基督徒,并不去吃“圣诞晚餐”或在晚饭时为“上帝的使者”虚设一席座位。
在同是“鬼日”的日子里,我的上辈会教导我说:烧纸要烧尽,不然“那边”收不到,女人不能“开”纸……开纸,把一叠叠凿有铜钱状的一排排圆孔的黄麻纸一张张揭开叠起来,虚着,成三角状。我想,这是为了去坟头好烧,却成为一种男人的仪式,肃穆而庄严。
从根子上讲,西方人具有的源于古希腊的“酒神精神”,浪漫忘我,追求一种狂欢放纵的快感,在这样的节日里消弭了人与神、人与人、生与死的界限,对于我们板着面孔活人的东方人来说,是学不来的。
好在,在一年的生死节日之间,我们还有个端午节,虽是祭奠一位逝者,却更多是为生者,挂艾叶喝雄黄酒吃粽子,去辟邪祛虫消毒,清洁自己,然后迎着太阳锣鼓喧天地竞赛龙舟。
遗憾的是,这么一个日子,却让韩国人申了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