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稻在里边,我在外边,隔着几个保安。
一张条桌横着,栏在走廊,桌子上的牌子写“家长止步”。
老师招手:你好!麦稻被带了进去,陌生的老师,陌生的孩子,陌生的地方……麦稻对我说“你走吧。”我眼湿。我出了楼去抽支烟。外边起风了,扬尘吹得人眯眼。
是A考场。
全市围棋二星统考,考场在含光门外的含光酒店。一个老师迎过来俯身问:“小朋友,你是那个学校的啊?你是几考场啊?”……我把准考证交到麦稻手里,麦稻对我说“你出去吧”,他抱着水杯走进了隔离线的那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去考试。
六岁,第一次,他一个人去考试,似乎他很小,他被老师牵着手领进去……似乎,他突然长大了,当他对我说“你走吧”的时候。家长们围在考场的外边,拎着包,抱着衣服……我,休息室里却坐不住。
三个小时,我得等,我随手带着一本书:“……魏碑之张猛龙张黑女碑……郑板桥乱石铺阶徐渭的青藤斜挂……门下狗……”,我看不下去,翻页:“她一路摸下去,最后摸到了一样东西,好像个大海参……”,黑字在跳跃,晃悠,模糊,我一个字都读不进去……淘气,从不经心的麦稻……考试进行着……我合上了书。“你是孩子的爷爷?”“不是,是姥爷。”有家长问我,我回答。
一个扎马尾辫的小姑娘老师不时走出来在一张贴墙的榜栏名单上登陆着成绩,家长围着,挤着,逼近去看,相互问:哪个是你的孩子?
我拿起手机,发短信给麦稻的妈妈和麦稻的姥姥:第一局,输了。
看着麦稻的考号麦稻的名字的那一栏里小女老师刚涂的“0”、又一个“0”……心里空落落的,茫然得无助。
我发短信给麦稻的妈妈和麦稻的姥姥:第二局,输了。
望着……小女老师再次走出走廊……我挤了进去……
我发短信:赢了!第三局!
小女老师又来了。
我发短信:轮空。
焦虑,同所有家长一样,望着走廊的那头,走廊里游走着保安和站着有戴着胸牌的棋校的老师……静,隐约有棋子的哗啦声,是谁在收官清盘。
我发短信:赢了!第四局!
又赢了!第五局!
……
麦稻赢了。我想着麦稻从不经心的顽痞。
笔试的成绩也上榜了:麦稻,115分。我发短信给麦稻的妈妈和麦稻的姥姥:麦稻笔试115分,最高分是120分。
我向老师打听了,70分及格。
铃响了……
结束了。麦稻出来了,见到我说了声:“热,里边好热。”他怀里拥抱着水杯和外套,不锈钢水杯沉甸甸的,水并没有喝。
走出大厦,风已住,阳光耀眼。
我掏出手机:5月1日16点39分。麦稻说:“回家?”
我说:“回家。”麦稻说:“抱!”
麦稻伸起了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