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雅看着前方的人影,心下了然,想来这侍寝并非是苏慧慧所愿呢。
皇上大选,像她们这样的人家,无论是愿或者不愿,终究是要进宫来的,试问天下有哪个女子不愿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呢?诚然,也有女子向往着荣华富贵,凤袍加身,可这毕竟是少数,在后宫,是容不得任何真心存在的。
可是家族锦衣玉食的供着她们,和那些贫苦人家的女儿相比,她们幸福太多了,至少,不用去担心吃不饱,穿不暖的问题,也不用害怕哪一天因为家庭贫寒的缘故,被发卖给别人家,给家里来补贴家用。
这芸芸众生,谁活的不艰辛?她们比起大多数人,已经是好了太多,既然蒙受了家族的庇护,进宫一搏又何妨?或许能获得帝王欢颜,那么,整个家族的人都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牺牲一个人的幸福,简直不要太划算了。
苏慧慧不会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庆幸的表情,能勾起萧清雅如此多的愁绪,而清雅也无意打搅她,她叫住了紫月罄蕊两人:“我们莫要往前走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两人便停住了脚步,慢悠悠的往延禧宫走。
月色皎洁,这无边的夜色下,似乎只听得见三人的脚步,见萧清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罄蕊和紫月也不敢做声,只是紧紧跟着她的步伐,三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暗处,默然无声。
清雅此时在愁什么?她早把苏慧慧的事抛在了脑后,她烦恼的是自身之事。
自从封了美人,她竟是再没有安宁的时刻。
圣眷正浓,这后宫之中有不少妃嫔已将她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她每每瞧见其他妃嫔言笑言言的模样,都觉触目心寒,分明是笑着的,可她们的眼睛里却是带着钩子,她没有目睹血流成河的场景,却感觉自己身处最为血腥的战场,每说的一句话,似乎都是刀光剑影的搏杀。
苦恼的揉了揉眉心,萧清雅发出低声的叹息,这声若有似无,隐没在无边的夜里,远方是灯火通明,却照不亮一颗惆怅的心。
这难捱的一夜,总算过去。
用过早膳,萧清雅想了想今日似乎没什么要事,她又想起那把古琴,便唤来紫月:“你去帮我把那把琴取来可好?”
紫月向来是最喜欢听她主子弹琴的了,又哪有不应的理,欣然应诺:“主子,您等着,我马上就替您寻来。”
说罢,紫月就快步出去了,清雅站在窗边,一手把玩着自己如瀑的青丝,一边细细思考着,等下要弹奏哪首曲子呢?她漫步经心的抬头,看见外边清新的景色,心下有了主意,有了,等下就弹哪首曲子罢……
萧清雅等紫月取了琴,见她通红的脸,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无奈道:“紫月呀,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又不急着要,你这一吹风受了凉,你家主子我可是要心疼的。”
“主子,没……没事,再说奴婢也想听曲子的紧了,所以才……才跑这么快。”紫月吐了吐舌头,满是兴奋的望着从她手中接过琴的清雅。
“那我定然要好好弹琴给我们的紫月听了。”
清雅莹白如玉的脸庞勾勒出一抹笑意,注视着她的紫月一时竟看呆了去,紫月愣神时,清雅已坐直了神,芊芊玉手触在了古琴上。
轻拢,慢捻,继而飞快得划过每一根琴弦,流水般欢快的曲调顿时响彻在整个屋子里,紫月原本握紧的拳不由松开,在这琴声里,她觉得浑身的疲劳似乎不翼而飞,此刻阳光透过窗子,洒在清雅身上,望着沐浴金光的主子,紫月觉得她美得像一幅画。
一曲终了,紫月呆呆从琴声中回过神来,大声鼓掌叫好,清雅微微笑了,她此刻倒是愈发来了兴致,继而又弹起琴来,琴声悠悠,两人就着这琴声,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早晨。
用过午膳,瞧着外边的天气不错,罄蕊便对清雅道:“主子,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总呆在屋里,难免心情愁闷。”
清雅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微微点头,她便和紫月罄蕊两人,推开门打算晒晒太阳。
庭院内此时已经有人在了,是那才人和绾环公主。
“她们也出来晒太阳了!”
紫月声音里有些惊讶,萧清雅抬头望了眼晴朗无云的天,微微一笑,正打算走去那才人那边,和她打招呼,哪知却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声透过隐隐约约的草丛传过来,清雅一时止住了步伐。
她不会听错,那是她庶姐萧韵蓉的声音。
来人正是萧韵蓉,她一脸趾高气扬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紫月和罄蕊都蹙紧了眉头,自家主子和萧韵蓉虽说有血缘关系,可是嫡庶有别,两人一向关系不好,她来这延禧宫,是有何事呢?
萧清雅见着萧韵蓉,便觉着她来者不善,果然不出她所料,她这姐姐望见了在庭院中晒太阳的那才人和绾环公主二人,挑了挑眉,说道:“哟,这不是那才人吗?”
绾环惊的哭了鼻子,那才人心疼的抚摸着她的额头:“绾环乖,绾环不哭……”
见那才人哄着绾环并不理睬她,萧韵蓉恶劣的加大了声音:“那才人怎么不说话呢?不是指望着怀龙种吗?可惜呀,自己就没那个命。”
那才人本不欲同她计较,可那尖利刺儿的声音却是不肯放过她,听着萧韵蓉嘲笑她怀不出龙种,那才人只觉心中最隐秘的一角被戳破了,她萧韵蓉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她,她自己什么都没怀上的人,怎么有脸来她面前说这些呢?
见那才人嘴唇发抖,萧韵蓉开心了,却是依旧不肯放过那才人:“哟,那才人还生气啦?你有什么好气的呢?要不是我的好妹妹,你现在就不过是个选侍罢了,哪有才人当呢?我说的可是实话,那才人!”
萧韵蓉加重了语气叫她的名讳,那才人脸色苍白的站着,却是狠狠握住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