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省长这一走,便是整整两个月。
两个月里,甄琬并没有因为自己嫁入“豪门”而暗自窃喜,却如海绵般拼命吸收着这里的风土人情。慢慢的,她学会了掂量银子的重量,尝试着独自上街买了东西,甚至学会了为自己梳最简单的发髻。
而萧忆,依旧是每日的早出晚归,常常是喝多了回来倒头就睡。
两人之间倒是出奇的平安无事。
……
这一日,甄琬趁着身边无人,将集市上购来的巨大地图摊在地上,挑选着未来适合她的居住之地。
她会搬到哪里去呢?
嗯……北方太冷,西边听说有风沙?海边可能也不太安稳?还是江南吧,江南烟雨中,她一个人住在亭台水榭里,饮着点点热酒。嗯,听起来就很美好。
正在幻象当中,却听门被飞快的推开。
甄琬蹙眉,连忙将地图折了起来:“今天怎么回这么早。”这才午时刚过不久,萧忆平日都是浪到天黑才回的。
来人并没有说话。
甄琬下意识望去,才发现来人并不是萧忆,而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子。
“嫂嫂。”她开口,面色却不由自主的沉下来。
不出声、不敲门就这样推门而入的,这屋里除了甄琬,就只有萧忆有资格这样做了,即便是再贴身的丫鬟,一般也都是要敲了门得了令才能进来的。而这女子偏这样无理。
不过她也算的上是萧府的主子之一,正是萧忆哥哥萧敏过门两年的娘子,柳氏。甄琬来了两月有余,虽说接触不多,但肯定也是认识的。
柳氏作为本土人,自然也不会不知晓她这样闯入是相当失礼的行为,她本就不是什么高门贵女,是小商户家里女儿,长得好看,也称得上的是小家碧玉一位。据说是阮姨娘亲自为萧敏挑的媳妇,方便拿捏。
不过话说回来,萧敏的出身也不高,阮姨娘即便想找个身份高的媳妇,怕是也很难。
这时候柳氏即便在甄琬明显不善的目光下,还是硬着头皮往里又走了几步,嘴里唤着“弟妹”的称呼,眼睛却滴溜溜的到处转,不多久便落在了里间的床榻上。
甄琬不由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顿时心下一沉。
这床上,只放了一床被子,而不远处的贵妃榻上,却又放了一床。显然是不正常的。
“扰了弟妹雅兴。”柳氏捂唇一笑,神色间放松了许多。
“嫂嫂找我有何事?”甄琬直截了当。
“哦,是这样的。”柳氏道,“再过几日,便是大夫人的忌日了,府里照例会好好操办一番的。二夫人怕弟妹初来不知情,特地遣我过来告知一声,好早做准备。”
“我知道了,谢谢嫂嫂。”甄琬道。
柳氏讲完了,却像领导视察一般,在甄琬的房里转了一圈。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讲,嫂嫂来访,弟妹无论心中乐意与否,都该请嫂嫂坐下吃杯茶,甚至用些点心的。但柳氏都厚着脸皮站了许久,甄琬连坐也不请她坐。
“嫂嫂还有什么事么?”甄琬一点也不客气。这萧忆生母的忌日,萧忆自然不会忘,哪里需要她们来提醒,这分明只是个由头。
“啊。”柳氏本就不是什么狠角,被甄琬下了逐客令,脸都红了,可她也不是自愿来的。就这样回去,如何跟二夫人交代呢?
“弟妹。”她不自然的朝甄琬的大床努努嘴,“我竟还不知你如今与二弟是,嗯,分床睡的呢。你们,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要,说给嫂嫂听,嗯,嫂嫂给你,嗯,想办法?”
她说的磕磕巴巴,话还没完,脸就飞起了红霞。心里也忍不住埋怨起二夫人阮氏。
二夫人一直埋怨这新嫁来的甄七娘不老实,不好拿捏,更不满意她与萧忆一副夫唱妇随的恩爱模样。她早听说这甄琬在娘家时就闹过,说不愿嫁萧忆的,想着甄琬如果与她一道战线,做她安插在萧忆身边的眼睛,把萧忆平日的恶劣行径都告诉自己便是最好。
而且二人成亲后,萧忆一直游手好闲不说,每日的早出晚归,据说还常去和花酒。外界又盛传甄七娘暴躁好妒,二夫人和柳氏都觉着甄琬必定会为此向萧忆发难,都等着看乐子的,不想甄琬这会又做起了贤良淑德的模范娘子,不吵不闹,安分的紧,让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两日,府里的丫鬟们都传来了各式闲言碎语,说二公子夫妇其实根本没有同房,两人每日都是分床睡的。
阮姨娘自然不信,便派了媳妇柳氏以告知忌日的理由,过来侦察。这才有了柳氏死皮赖脸的伫在甄琬房里的场面。
甄琬自然不知道阮姨娘这弯弯曲曲的心路历程,但对于柳氏问话的目的,她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没误会呢。”她笑眯眯道,“我两感情好的,睡一床被子。”
“什么?一,一床被子?”柳氏失声,吓得直直后退两步,“你们,你们……我,我想起来屋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她吓坏了。
从前就听二夫人身边的罗妈妈说这甄七娘不害臊不要脸,她也没往心里去,觉得是罗妈妈大惊小怪了。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连夫妻两睡一床被子也敢大大咧咧的往外讲。她要赶紧去回去跟二夫人禀报。
甄琬见柳氏三观崩塌的模样,暗暗感叹,“秀恩爱”这招真是屡试不爽,对谁都有用。
又过了两日,萧忆明显老实多了,每天依旧出门,但天黑前都会归家,显然也是因为生母的忌日到了。
关于他母亲的死,甄琬也找府里的下人打听过,只说是得了病去的,恰恰还是死在了萧忆本要成亲的前一月。如此一来,萧忆要守孝,本来抱得的美娇妻也没了,才阴差阳错的让后来的甄琬与他凑了一对。
正到了忌日那日,与甄琬想象中的扫墓上香性质不同,一家人一早起来沐浴更衣,还要焚香才进入祠堂烧香,各类仪式,站着的、跪着的、半跪的……硬是折腾了一整日,隆重的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