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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只是读好报价带

除了显而易见的,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如果开始投机商行用3个点的保证金和1-1/2个点的大招还是不能让我落败的话,大都会就会使用“暗箭”,甚至接下来他们根本就不接我的单子了。这时候我打算去纽交所会员公司,因为在那里我可以直接进行交易,而无须赖在依靠电报传送的波士顿分公司,这样也能让我离报价的原始来源尽可能更近。

所以,21岁的我带着自己的全部身家2500美元奔赴纽约,打算再大干一场。

之前已经说过,我在20岁时的存款就达到了1万美元,这并不是个小数目。实际上,由于那次的糖业公司交易,我所得到的钱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虽然我的交易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赢多输少,但少不等于没有。倘若我能依计而行,按部就班地交易,我的胜算预计在七成左右。实际情况通常是只要我确定自己是对的那么就肯定会赢。最让我觉得挫败的就是自己脑子不清醒,与自己专长的游戏背道而驰,我的意思就是只有在市场按照我猜测的那样运动下去,感觉称心的时候我才会下场交易。

其实很多时候,做事都要看时机,但当时的我还不能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华尔街许多有天赋的人最终一败涂地的原因。世界上有两种傻瓜:一种是无论什么时间、地点做事都做错的平庸傻瓜;另外一种就是觉得自己无时无刻都要在股市做交易的华尔街傻瓜。其实,没有任何人能凭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就能确保自己一定不会迷失。

举个最生动现实的例子——我。如果我根据经验认真记录报价带的情况,就会盈利;相反,我脑子抽风的话就会损失。没有人会是特例,我也不会。我看着面前硕大的报价板,听着报价机的声音,看着人们做交易,看着他们拿的报价单究竟会变成什么,是垃圾还是美元。在这样一个人人追求利益的环境里,我根本没有办法抵抗这些诱惑,它们会让我失去辨别的能力。

在投机商号,如果你的保证金太少就不能放长线钓大鱼,他们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你出局。因为热切希望随时交易而不能顾全大局,这是给华尔街很多人造成损失的主要原因,这种情况纵然是专职交易的老手也不能避免。在这些人看来,每天都应该拿点钱回去,就像上班发工资一样。哦,还有不要忘记,那时的我也不过是个孩子,所以后来我明白的道理,在那时候是一窍不通的。

15年后,我处在破产边缘,在耐心等待两周,特别看好的上涨了整整30点之后的股票后才确定杀进市场。这是一个卷土重来的大好时机,我十分小心,因为一旦失败,代价是我所承受不起的,所以我能做的只是等,等一个好机会。这是1915年之后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等到后面有时间了再讲。接着说这件事,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连续几年打败投机商行之后,又被他们拿走了我赚到的大部分钱。

这件事并不是我人生中仅有的经历。股票作手必须和强大的心魔作斗争,而且如果没有成功,将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总之,我带着这2500美元来到了纽约,与之前不同的是,在这个地方没有值得信赖的投机商号。由于交易所和警方监管较严又合作得好,管制投机商行办事迅速,效果也比较好。而且我还想找的是一个只对我的交易资金量有限制的场所。总之我现在的财力还不够雄厚,但我相信这一现状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变化。

为了保证交易公平,我四处寻找,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一家纽交所经纪行上。之所以选择这里,除了客观因素,主要是因为它在我以前的家乡有分号,虽然现在早已破产,但至少里面的一些员工我还认识,所以觉得比较可靠。遗憾的是,我因为不喜欢里面的一个合伙人又一次选择了离开。同时我发现,自己的信息好像被暴露了,因为在我转头去了富勒顿公司(A. R. Fullerton & Co.)后不久,就有人开始称呼我为“少侠”了。

从某个方面来说,我长着一张娃娃脸这并不占优势——比如会有人因为这样觉得我年龄小,看起来很好欺负,但是反过来说,也正是这个原因激起了我的斗志。经纪行的那伙人总是把我看作是踩了狗屎运的小不点儿,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一次次地打败他们。

后来我就靠着这个所谓的“赢家”称谓,交易结果颇丰,取得了史无前例的成功——我赚了非常多的钱。然而,纵然我在操作时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如你们所见,曾经我的账户有过很多钱,当然,这包括我的佣金,可是没过半年,我还是破产了。

我对报价的研究、推算只有在投机商行才是奏效的。换句话说,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成功,因为我赌的是价格的变动。在买入股票前我就知道我要出的价钱是多少,这时价格就清清楚楚地写在报价板上,而且我经常能算好时间卖出,这种交易方法使得我买入或者卖出都十分迅速。当然,这样做的结果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使我赢得买卖;另一种就是出现了错误,然后我迅速停止交易。举个例子,在确定了某只股票一定会波动的时候,至少是1个点,我可能会付出1个点的保证金,这样瞬间就会让我的钱涨一倍,或者是我只要半个点。照此推算下去,如果我每天都买卖一两百股,整月算下来,我的收入会相当可观,不是吗?

我的想法是很好的,可是实施起来就不会那么让人称心如意了。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投机商行可以经受住巨大金额的亏损,而且还是定期的,他们也不会允许自己的经纪行里有这么个没有眼色的人存在,更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一直赢。

不管怎么说,在富勒顿这样拥有近乎不存在什么漏洞的公司,我的方法是没有用的。在这个公司里,我所卖出的都是实实在在的股票。在糖业公司报价带上的股票价格是105美元的时候,我推测它很可能会跌3个点,实际情况却是交易所里面的价格是104或者是103美元,而不是报价带上的105。等到我让富勒顿公司的交易员来执行出售1000股的指令时,糖业可能又出现了新一轮的下跌,而我刚才卖出的那1000股交易价格是多少,只有当相关人员把成交单给我的时候才会知道。比如我原本可以肯定在投机商行里能赚3000美元,可是在交易所经纪行,我可能1美元都赚不到。也许我这个比方有点夸张,可我只是想说明,在富勒顿公司,按照我原来的那种方法已经赚不到钱了,我得到的信息大多没用,它们早已过时,最糟糕的是,我却一点也没有发觉。

而且,我的卖单价格会随着我指令的扩大而越来越低。在纽约开局惨淡,因为我在投机商号一点也不用在意交易对价格会有什么影响,在纽约却不行,他们所使用的规则根本就不一样!也怪我自己没弄清楚,就在那里乱搞一通,才吃了大亏,但这并非由于我的交易是合法的才导致的。虽然很多人都说我对报价的推测非常厉害,可是那又如何?在富勒顿公司,我的这个专长毫无用武之地。我想,若是我能在交易场所里做一名交易员,那就可以按照周围人还有环境结局来改变自己的方法了,虽然结果不一定会很好,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差。可显而易见的是,我不能摆脱交易对价格造成的影响,如果我继续按照原有的方法做交易,最终这个系统会再一次把我杀得片甲不留。

说了这么多,主要说明的只有一件事:我不是十分擅长股票投机这个游戏。我只知道其中的一个点,但这个点却比较重要,让我在几乎所有情况下都能得到一些好处。可是,掌握这个点的我都在损失钱财,你们能想象出那些对股票市场一窍不通的生手该怎么办吗?他们还会有赢的可能性吗?

没过多久我就察觉到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可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有些情况下,我的方法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困难接二连三地到来。再一次提醒大家,那时候我还只是个22岁的年轻人,没有自信到认为自己一定是对的,也没有成熟到把任何事都看得很明白的地步。

富勒顿公司虽然因保证金的要求使得我不能肆无忌惮地买卖,但他们的公司上下包括老富勒顿(A. R. Fullerton)在内的人都对我非常好,“好”到在这里交易半年之后,我败光了自己所有的钱,就是我到纽约带的那2500美元,这还不算,额外还得偿还富勒顿公司几百美元的欠款。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我当时的状态:一个从未远离过自己故里的没什么经验、身无分文还欠了一屁股债的年轻人。我明白向股票市场撒泼或者与报价带争辩都是毫无意义的,这样做根本不能让你盈利。当然,造成现在这个结果,关键不在于我,而是在于怎么玩。

我急不可耐地想要重新进行交易,我找到了富勒顿先生,想请他帮忙。

我问:“能借给我点钱吗?不太多,500美元就好。”

“你想做什么?”他问我。

“我有用处。”

“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又问道。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拿来当保证金了。”

“500美元够吗?”他想了想说,“他们会要求你拥有10%的保证金,也就是说交易100股你就必须垫付1000美元,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给你一定的信用额度……”

“不用了!”我打断他,“我已经倒欠公司钱了,不想再贷款了。你只要借给我500美元,我会拿着这笔钱赚一笔然后回来还钱。”

“那你有什么计划?”

“跟以前一样,我会在投机商号里做买卖。”我回答。

“为什么?直接在这里不就行了?”他不解地问我。

“那不一样,我了解投机商号的玩法,在那里我可以肯定自己能盈利,但是在这里我就不敢这么说了,我可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并没有强迫我留下,我拿了钱后就离开了公司。让人脸红的是,这个地方的人称我为“投机商号的恐怖少年”(Boy Terror of the Bucket Shops),然而我却输得一败涂地。故乡的投机商行不会做我的买卖,我回不去了;至于纽约更是没戏,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做。别人跟我说19世纪90年代以前的宽街(Broad Street)和新街(New Street)随处可见投机商号,但是他们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我迫切寻找他们准备扳回一局的时候。

我又听说圣路易斯有两家生意做得特别大的投机商号,中西部地区都有,许多城镇也都有分号,我猜想它们的利润应该相当可观。于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我踏上了去圣路易斯的路程。

我还听说了另外一件事,按生意量来说,东部没有一家能与他们相比。他们毫不掩饰地做生意,在那里你还能看到最高尚的人,而且无须感到内疚。甚至还有人告诉我,美国商会的副主席也在这里拥有一家商号,但这听起来像是胡说八道,因为美国商会是不会在圣路易斯的。总之,不管怎么说,我带着500美元来到这里,准备赚一笔然后回富勒顿,作为进入公司成为会员的保证金。

抵达圣路易斯后,在找投机商号之前,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我先去了一家旅店收拾了一下。我找到了杜兰公司(J. G. Dolan Company)和泰勒公司(H. S. Teller & Co.),准备先拿这两家公司试试手,认真稳妥地来交易。那会儿我比较忧心,因为“少年赌客”这个绰号已经被全国的投机商号所知晓,这会让我更容易被别人认出来,然后被“请”出去。有的时候,赌场除了赌博还可以随时搜罗“赌神”的音讯,投机商行也是如此。

按照先远后近的原则,我先去了杜兰。我走进这家商号,发现了一件让我开心的事——这家商号里的营业厅相当大,有几百人专注地盯着报价板,所以谁会注意到我呢?我混在人群里,静心地盯着报价板研究了一会儿,随后选择了第一个交易对象。

我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个窗口,那儿有下单员,只要把钱给他,就能领到报价单。我注意到一个工作人员在看我,于是朝他走过去,并问他:“这儿是交易棉花和小麦的吗?”

“嗯,你说对了,孩子。”

“那这里也能买股票吗?”我又问。

“当然,只要你有钱!”他回答道。

“很好,这样很好。”我的语气让人觉得是在说大话。

“嗯!”他笑了笑,“所以你有钱是吗?”

“100美元能买多少?”我装作急切的样子问他。

“你有钱的话,就可以买100股。”

“我当然有,100元算什么,我有200元呢!”我说。

“噢,我的天!”他听完我的话,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行,帮我买200股。”我爽快地说。

“你要买哪个?”他这次一本正经地问我,毕竟这是一笔实在的交易。

这次我没有直接说要买哪个,而是看了看报价板,装作猜想的样子等了一会儿,然后说买200股奥马哈公司的股票。

“好的。”我把钱给了他,他清点之后写了交易单。

“那么,你的名字是?”他又问。

“贺拉斯·肯特。”

他写好之后把交易单递给了我,我回到人群中,静静地等待资金入账。那天我十分迅速地完成了几笔交易,第二天照旧。仅仅两天,我的账户就有2800美元入账。我盘算着:如果他们没有发现我,那么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我很快就能赚到数量可观的一笔钱。在另一家商行也如法炮制,假如幸运女神依旧照顾的话,我就可以带着在这两个商号里所赚的钱回纽约大干一场了。

然而,事情总是难以预料,当我在第三天上午走到下单窗口,照常表现腼腆地说出要买B. R. T.公司500股股票时,那个下单的人对我说:“嗯,我们老板想跟你聊聊,肯特先生。”一刹那,我知道好日子到头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不想这么早就结束,就问他:“你们老板要跟我聊什么?”

“我怎么知道呢。”

“我要去哪儿找他?”我又问。

“老板在他办公室里,这里走就是了。”他指向一个房间。

我走进办公室,看见杜兰正坐在桌子前,他看到我边转过身子边对我说:“很高兴见到你,利文斯顿,请坐吧。”

他指了指房间中的一把椅子,当我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最后一点侥幸也没有了,我猜想他可能是根据旅店的登记簿上发现我的。

“呃,您想跟我聊什么事吗?”我问。

“你这个家伙,我可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知道吗?从来没有!”

“我明白,我知道。”我回答道。

他从办公椅上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是个身强体壮的大块头,他跟我说:“利文斯顿,你过来一下行吗?”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的地方。然后他开了门,手指着大厅里的人问我:“你看到了吗?”

“看什么?”我问。

“这群人你看到了吗,这有300个人!300个笨蛋!我家几口人就靠这群笨蛋养活,你知道吗?可是为什么你要来,我在这群笨蛋身上花费两个星期才弄到手的钱,只过两天就被你全部吞掉了。你这家伙,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生意,也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你已经拿走的就算了,恭喜你,可你不能再在这里赚钱了!不能了,你知道吗?”

“那个,我……”

“你不要再说了!”他打断我,“从你走进来的那天我就注意到你了,说真的,我非常不喜欢你,因为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不是善茬儿,你的那一套我早就看破了,你不是新手。”他又指向那个给我下单的工作人员继续说:“就这个白痴,我问他你买了什么之后,跟他说你是有目的的,才不是生手!可你知道吗?这个白痴跟我说你叫贺拉斯·肯特,我肯定你在跟他开玩笑,他还说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妄想自己是大人的毛头小子,你不存在威胁什么的,然后我就由着他了。可是结果呢,这个愚蠢的家伙让我赔了2800美元的本。这件事我不想再追究了,可我要说的是:你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我不会再让你拿走一分钱了!”

我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嘿,可是我……”

“利文斯顿,就这样吧。”他又说,“我一家就指望着这些傻瓜们下注的钱赚钱,他们是傻子,可我知道你不是。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钱,我不会再问你要回来,但是如果我在知道了你的身份后还让你继续在这里交易,那我就是蠢货。无须多说,你走吧!”

就这样,我怀揣在杜兰公司赢的2800美元离开了。下一站,肯定是泰勒了。泰勒和杜兰刚好在一个街区,而且我已经打听过:泰勒非常有钱,这有好几家赌场都是他开的,所以我准备去他的投机商号里进行交易。但是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是由小到大,一点点加到1000股呢,还是直接来大的?也许那里一天都容不下我。我十分确定B. R. T.一定会涨,如果买1000股的话,很容易就能赚四五个点,而且他们一输钱就不会再上当。但假设有非常多的人做多这只股票,或者他们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那么结果可想而知。基于各方面的考虑,最后我决定由小到大慢慢加码。

泰勒没有杜兰大,但胜在设备更优化,而且显而易见,来这里面的人也比去杜兰的品位要高。这让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更加坚定了买1000股B. R. T.的想法。

我走到相对应的窗口处询问工作人员:“我想问一下,B. R. T.最多能买多少?”

“不设限,”他说道,“只要你有足够的钱,想买多少都可以。”

“那好,我要买1500股。”说着我从口袋里开始掏钱,他就按要求写交易单。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染着红头发的人跑过来,把刚才写表的那个人挤开了,他靠着柜台身子斜到我这边跟我说:“利文斯顿,我们不和你做交易,我看啊,你不如回杜兰继续做生意。”

“那个,我买了一些B. R. T.,能把交易单先给我吗?”我问他。

“你没有机会得到我们的交易单。”他回答,随即他身后的许多工作人员都盯着我看。

“这里永远不会跟你做生意,知道吗?今后也不要再来了。”

总之,不管我愤怒也罢,反驳也罢,都没意义,泰勒根本没给我赚钱的机会,一笔交易都不行。最后我返回旅店,退了房,坐上第一趟火车折回了纽约。

到了纽约,我先把从圣路易斯挣来的钱还了账——富勒顿的500美元,把剩下的钱拿去做了交易。虽然做生意总是有输有赢,但从整体上来看,我还是赢的,因为终究需要我重新推论的方面很少。我只要清楚股票投机比我在富勒顿交易以前想的要难得多这个事实就可以了。我好像是一个沉迷于填字游戏的爱好者,深爱这个游戏,报纸上的填字游戏也令我痴迷,并且总有一种非做出来不可的决心。说真的,我还没有找到一直让我疑惑的问题的答案,之前我认为在投机商号做交易的过程中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法,可事实证明并没有。

我在纽约又待了几个月之后,一个和富勒顿认识的老头儿来到了他的公司。听说他们俩以前一起合作养过赛马,显而易见,他也是个有钱人。在我被推荐给老麦克戴维特(McDevitt)的时候,他正在给人讲前不久发生在圣路易斯的一场西部跑马的天衣无缝的圈套,当他说到带头的人叫泰勒,是一个赌场的东家的时候,我忍不住插了句嘴。

“您说的泰勒是?”我问。

“嗯,我说的是H. S. 泰勒。”

“果然是他,我认识这个人。”我说道。

“你认识?不过说实在的,他不是什么善茬儿。”麦克戴维特接着说。

“何止这样,我还和他结了梁子。”我愤愤地说。

“噢?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他问我。

“对付这帮坏蛋,让他们伤到筋骨,我是说多损失点钱才是对付他们的最好方法。他现在在圣路易斯我对付不了,可是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他吃到好果子!”我把我们之间的事和麦克戴维特说了。

“原来是这样!”老麦想了想又说道,“泰勒想把地盘扩张到纽约来,虽然失败了但却并不甘心,在霍博肯(Hoboken)这里弄了一家分号。他们有钱,所以一点也不在乎,听说在那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们的财富能让直布罗陀巨岩(Rock of Gibraltar)都变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直布罗陀巨岩?是做什么的?”刚才听他说,我以为是赌场。

“是一家投机商号。”

“那你可以肯定那个店开始做生意了吗?”我又问。

“嗯,好几个人都有跟我说过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会不会只是以讹传讹?你能帮我仔细查一下这件事是否是真的,以及他们能承受多大的成交量吗?”我请求道。

“当然可以!年轻人,明天一早我自己去调查一下,回来告诉你结果,不要着急。”

第二天早上,麦克戴维特就去了,我有点诧异:泰勒的生意看起来做得不错,什么人都能去玩,正如麦克戴维特所说,他资金雄厚。纵然那是20年前的事情,我仍然能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周五,因为第二天——也就是周六,银行必然会在公告上显示超额准备金(指商业银行及存款性金融机构在中央银行存款账户上的实际准备金超过法定准备金的部分)有一个急速的下降趋势。一到这个时候,一些投机商号的账户,当然,大部分都是佣金较少的账户,就会被大交易商淘汰出局。然后在最后一笔成交价格出现前的半小时前,股市就会有因上涨过快而暂时下跌的情况,即回档,尤其是那些交易最为活跃的股票。不用怀疑,这些股票就是泰勒公司的客户重仓做多的股票,他们很高兴看到股票卖空交易单。只要用一点点的保证金就能让这些傻瓜们落得两边不是人,还有比这个更令人舒坦的事吗?

在麦克戴维特去调查之后,周六上午的时候,我去了霍博肯,就是前面提到的泰勒公司下的一个投机商行。我不得不再一次感慨泰勒的富有:他们场地里拥有设施完备的报价板、一个组的工作人员以及为了防止有人闹事而组织的穿着灰色衣服的特警,我到达的时候,有差不多25个客户在交易。

我照常先找了经理,他很客气地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在跑马场里也许只要被幸运女神眷顾,就可以在短短的时间里——比如几分钟,赢上几千美元;而在投机商号里可能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赚到一点点钱。

这个经理开始跟我说他们的股市有多安全、在这里的客户又拿了多少钱,他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知道——霍博肯是个可以帮你买到实实在在的股票的规范投机商号,只要你肯付出,就一定能有大收获。

如果是别的客户,一定早被他说服了,可我不是。根据我刚才跟他说的,他一定猜测我会去跑马场赢钱,所以他跟我说得快了点,要不然市场到中午12点就收盘了。他这么说就是想在我去赌马输光钱之前先骗我点钱。根据我的推测和判断,只要我选对了股票,下午的时候就可以带着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去跑马场娱乐了。

我假装不信任他,他就一直试图说服我,劝我改变主意。我抬头看见时钟,已经11点15分了,便跟他说:“那行吧。”接着告诉他我要卖出哪几只股票,并给了他2000美元,他看起来非常兴奋,收下钱之后还跟我说他有预感我一定会赢许多钱,还说期待我今后多来交易。

嗯,这样很好,所有事情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房间里的交易员开始操纵打压他们觉得会造成损失比较大的交易单,然后票价出现了大跌。11点20的时候,他们又补了空单,价格开始反弹,我抢在这之前平仓。

结果令人欣喜,我一共获利5100美元。

“哈哈,真开心,我入市了!”我把交易单给了经理。

“恭喜啊,哥儿们!”他说,“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资金出入,所以暂时给不了你全部,这样吧,你周一早上来取,我给你准备好。”

“当然,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把你们这里的所有钱都给我,我要带走。”我回答。

“这样好不好,你给我留一点,我还得给客户,当然,我会把你的本金先给你,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剩下有多少都给你。”我知道自己的钱不会有事,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在一边等别的兑现的人,而且泰勒这边生意好,我不担心他言而无信;退一步说,就算他反悔了,我可能也只有拿走这里所有的钱这一个办法。

最后的结果是:我拿走了自己的2000美元和剩下的所有钱,并不多,800美元而已。我告诉经理,周一上午我还会来,他一再向我保证说没问题,到时候直接找他就可以拿到钱。

按照约定,我在星期一上午快12点时到了霍博肯,准备去找经理。不巧的是,有个人正在和经理说话,而且我认识这个家伙——在我第一次到泰勒,让我回杜兰并声明不会做我生意的那个人。这时我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经理一定是在我走后向总部求助了,那边不放心就找了个人过来看看。哎,我怎么忘了,这儿的人都在骗人,又怎么会相信别人?

“剩下的钱准备好了吗?我来取钱。”我假装没看到那个家伙,直接问经理。

“你说的就是他?”那人问。

“嗯,就是他。”经理说话的空当儿把钱也拿了出来。

“等一下!”那个人制止了经理的动作,然后转到我这边说,“嘿,利文斯顿,莫非你不记得我们之前说过不会再跟你做生意了吗?”

我装作没听到他的话,对经理说道:“钱够了,给我吧。”经理把4张500美元和3张100美元给了我,很好,一共2300美元,两清了。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我问他。

“在圣路易斯我就说过了,我们不会再跟你做交易。”

“的确,你们是说过,这也是我今天来的原因。”我说。

“很好!”他笑了笑,然后忽然变脸朝我咆哮,“你马上滚,以后不准再出现在这里了!”我注意到穿着灰衣的特警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看起来就像无意间巡逻到这里一样。

那个家伙朝我吼完又骂了经理:“你这个蠢货,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和利文斯顿做生意,他就是利文斯顿!你脑子进水了吗?”

“麻烦你这家伙搞清楚!”我对他说,“现在你是在纽约,不是在圣路易斯,你不要以为你能像你老大对贝尔法斯特男孩(Belfast Boy)那样使手段。”

“快点滚出去!现在!立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他又大声喊道。

“如果你们不让我在这交易,以后也没人来这里交易。”我平静地说,“还有,注意你的言行,你狂妄什么?”

我刚说完,那个家伙的态度就收敛了不少。

“别这样,兄弟。”他说,“咱都得讲道理不是吗?你该知道我们受不起你这样三番五次地来。况且你想一下,假如老板知道你在这里,一定会勃然大怒的。利文斯顿你不能这样,就当帮我们个忙,也是在帮你自己。”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难做的。”我跟他保证。

“利文斯顿,希望你能看在上苍的分儿上讲点道理好吗?你走吧,我们刚来这里没多久,给我们个机会发展,让我们赢个头彩行吗?”

“希望我下次不会再看到你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钱拿到了,话说完了,我便离开了。那个家伙还在跟经理骂骂咧咧地说着话。我并不是很在意这笔钱,只是想通过这笔钱让他们感受到我上次在圣路易斯的“好的待遇”,所以我也不是通过让他们做不下去生意而得到什么报酬。

之后我回到富勒顿公司,跟麦克戴维特说了这件事情,还跟他说,假如他没什么意见,可以先去霍博肯交易,少量多次地买,等到跟他们熟悉了之后,我再找合适的机会打电话通知他下注,好好宰他们一笔。

麦克戴维特同意了我的建议,拿着我给他的1000美元去了霍博肯,按我的指令买进或卖出,没有多长时间,他就成了那儿的熟客。某天我觉得时机到了,就对麦克戴维特说,卖得越多越好,那次不包括老麦给的分红和杂七杂八的费用,我净赚了2800美元,但其实我思忖他有自己的老鼠仓(一种无良经纪对客户不忠的“食价”做法),而且是我不知道的。之后不到一个月,霍博肯这个分号就不干了,但是警察却忙碌起来。我只在那儿做了两次交易,但我知道他们欠了很多外债。由于疯狂的牛市影响,股票的回调使得我们1个点的保证金都洗不掉,有无数的客户在用赚来的钱不断加码,最后的结果就是,全美的投机商号纷纷倒闭。

这里的游戏已经和原来的有很大不同了。与正规的交易行相比,以前的投机商号具有显而易见的优势。从某个角度来看,如果你的保证金没有了,交易就会自动终止,这样无疑会降低客户的许多损失。而且你的损失最多就是那点保证金,你的指令也不会出现令人不满意的情况。在纽约,没有哪家商号会比西部的投机商行对顾客大方,因为他们会把某只股票的隐藏利润限制在两个点之内,你从糖业和田纳西煤铁公司(Tennessee Coal and Iron)上就能看出来。哪怕他们在10分钟里出现了10个点的情况,你交易单上的涨幅还是两个点。因为如果不这样做,那客户输了最多也就是1个点,赢的话则是10个点,客户的优势过大。另外,投机商号可能联手拒绝某一股票的指令,哪怕是格局最优、系统最完善的投机商号。

举个例子,1900年,选举日的前一天,民众早已知晓麦金莱当选概率是3:1,明显占优势,假设你买入股票,星期一的时候你就能有3~6个点的利润,还可能得到更多。或者在买进股票的同时下注麦金莱,也肯定不会有所损失,但是那天全美所有投机商号都不允许顾客买入,他们并不接单。

之前我从未想过离开投机商号到别处交易,所以当他们拒绝和我做生意的时候,我很生气,可是我同时也知道了:世界上的许多事都不是看上去那么容易的,里面的知识你永远也学不完。另外,我也知道了股票投机也不是知道几个点的波动就可以了,以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wa8ZaTJVemuG+d3hQDou4JWqzKDGuaoh2tqXNMtSQ/b/otzvwvUxIMj7eIBYw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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