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起。读《涣卦》。树堂来,渠本日三十初度。饭后,读《节卦》。倚壁寐半时。申刻,记《馈贫粮》。旋出门拜客五家,在树堂处看渠日课,多采刍言,躬行无一,真愧煞矣!
今早,名心大动,忽思构一巨篇以震炫举世之耳目,盗贼心术,可丑!灯初归,记昨日、今日事,点古文二卷半。今早,树堂教我戒下棋,谨当即从。 (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初十日)
今天一早,曾氏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要写一鸿篇巨制来轰动世界。曾氏真是一个可爱的热血沸腾的文学青年!这样的突发奇想,对酷爱文学创作的青年来说,几乎人人都会有过,差别只在于“震炫”即轰动的程度罢了:野心大的企望轰动全国,野心小的只不过想轰动身边左右而已。但曾氏将它上纲上线,视此奇想为“盗贼心术”,并骂自己“可丑”。
平心而论,若吟诗作文仅仅只是为了出名,那就难得有恋恋不舍的激情与持久不衰的动力。因为“恋恋不舍”与“持久不衰”,只能源于与生命相连的冲动,“名”毕竟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长时期的不出名,激情自然消退,动力自然削弱。故而真正的诗人作家,文学创作一定是他出于内心的真诚爱好,决不是完全为了出名。从这个角度出发,批判“名心大动”是有道理的。但毕竟诗文是自己写的,与盗窃行为还是不同的。所以,将此心比作“盗贼心术”,以笔者看来是有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