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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少年英雄

戚继光一呆,便被一只白净的手搭上肩膀,搂住了,一张酒气熏天的嘴凑了过来,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伸手不打笑脸人,盛情难却,那滚刀肉似的李二爷竟又热情起来,架着他走。

“这样年轻的指挥佥事,啧啧,好一位少年英雄!”

两人萍水相逢,竟如同久别重逢的多年好友,出别院,过柳巷,勾肩搭背的进了前院。

一进前院竟豁然开朗,这时辰晌午刚过,潇湘院内正是人山人海,最热闹的时候。戚继光年纪还轻,贸贸然闯进了花柳巷,黝黑的面皮便有些涨红,心中嘀咕,这富甲天下的运河枢纽大码头,风气坏了,外头最亮堂的地方,居然有人在叫卖春宫画,这还是在大街上呐,心中只有一声叹息,在这种地方做官,想洁身自好也难。

怨不得他往抄关衙门讨要军饷,却被赃官们百般推诿,苦求无门了。

李二爷自是熟门熟路的,扯着新交好友进前院,上雅间暖阁,随手一块碎银子仍了过去。

龟公便点头哈腰的唱了个肥喏:“李二爷到!

戚继光木然被扯进了妓馆,有些意外,这妓馆外面喧闹吵嚷,里面却是幽雅的。一层是戏台,散座,二层是雅间,三层自然是做那事情的地方了,这应是临清州治下最高档的妓馆了。层戏台上也不知道唱的什么曲儿,他对戏曲是一窍不通的,只能看出那扮演男子的戏子是个清秀佳人,唱的是南戏。

硬被扯进二楼雅间,看着下面一片折扇挥舞,风流儒雅的嫖客,喟然叹气,登州和临清一比果真是个不入流的大屯子,只是一个妓馆便弄的斯斯文文,毫无半点污秽之气。

四月间的下午,雅间里竟还生着炭盆,有些闷热。

李二爷进了雅间便解开衣服,怪笑着道:“下头,那个唱玉钗记的潘必正倒是新来的,还是个雏儿?”

颇有些姿色的老鸨娇笑道:“哎哟,这潘必正可是奴的心头肉,关外来的,会唱许多曲子呢,人家是清倌儿呢。”

李二爷怪笑道:“早知你会这么说,上回那扬州瘦马你也说是心头肉。”

那老鸨不依的撒娇起来,弄的戚继光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这美妇姿色也是上佳的,只是这做作媚态实在难受。

那老鸨美目很快飞了过来,媚笑着道:“这位公子也眼生呢,呀,这位公子可真粗壮。”

李二爷笑道:“你可知他是谁。”

老鸨半边身子挨了过来,调笑道:“奴家不知,瞧着像个不解风情鲁男子。”

戚继光一张黑脸透着红,挪开少许,他年纪还不到二十,常年驻守登州偏僻之地,哪里吃的消这样的风流阵仗,全身上下的不自在。却又觉得刺激,如沐春风,竟然就被拿捏住了。

李二爷虽纨绔,性子却豪气,最喜欢结交天南海北,三教九流。

他瞧着戚继光顺眼,有信结交,便又半真半假道:“说与你听,你坐稳了,这位少年英雄是登州第一猛将,威震山东的戚指挥!”

戚继光虽年纪轻,却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人家有意给脸上贴金,他便渐渐便放开了。过不多时,雅间进来四个姑娘,果然都是姿色上佳。香风扑面,甜酒,果品,佳肴走马灯似的送进雅间。

戚继光喝了一口甜酒皱了皱眉,这酒也太甜了点,似乎还加了梅子,难喝的很。

李二爷便又笑着道:“戚兄久居登州,自然是喝不惯临清的酒了,拿秋露白来。”

一个圆脸姑娘笑着出去了,很快抱了一小坛酒回来,纤纤玉手替两人倒上一杯。

李二爷以袖掩面先一口喝干,咋舌道:“够劲!”

戚继光也是好酒之人,试着喝了一下口才一饮而尽,某一种高粱烧酒口感还很不错,忍不住又喝了两杯。

此时楼下有醉鬼闹事:“天天唱玉簪记,都听出茧了。”

那醉鬼本是喝醉了抱怨,却引来看客们起哄:“换一个,来一个痴婆子。”

一时间起哄的看客们纷纷怪叫起来“痴婆子”,让戏台上两个戏子手足无措,一张嫩脸都涨红了。少年戚继光初涉风月,正替那两个戏子担着心,便瞧见李二爷翻脸发飙了,一个箭步冲出去,一壶上品秋露白劈手泼了下去。

“嚎丧么,扫了老子的兴致!”

一个极品纨绔发飙叫骂,一壶老酒从天而降,下头的人慌忙躲避不迭,瞧真切了却又不敢吭声,鸦雀无声。

雅间里戚继光一呆,瞧着这位李二爷的威势,竟对此人生出好感来了,此人虽然纨绔不堪造就,却是性情中人。可怜戚指挥,大老远从登州跑来临清抄关讨军饷,处处遭人白眼,却遇见了这样一个妙人,不免心中便有些暖意。

这时候,外头冲进来一群青衣大汉,手握枣木大棍见人就打。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桌子翻到,佳酿菜肴洒了一地,惨叫声起,下头大堂里打成一团。

“李府办事,闲人闪避!”

“我家二爷何在,大老爷说了,让咱们砸了潇湘院,断了你的凡心!”

女子们高亢的尖叫声中,李二爷一撩儒服下摆,鹞子翻身竟轻飘飘落地,腾腾腾大步冲过去。戚继光眼前一亮,这竟然还是个身手不凡的,连他这个常年在登州领军的指挥,竟也看走了眼。

李二爷当着家奴身前,一撩下摆,竟睥睨道:“谁敢!”

“放肆,狗东西,要造反么,认得你家二爷么!”

“认得认得,对不住了二爷,给我打!”

“大老爷说了,瞧见二爷便打断腿,绑回去。”

三条枣木棍斜刺里伸出来,照着二爷两条后腿狠狠砸过去。李二爷顿时威风扫地,左一躲,右一挪,虽身手不凡却被打成了滚地葫芦,女子的尖叫声中,斜刺里刀光一闪,如银瓶乍破,石破天惊。

刀光一闪,咔嚓,一条枣木棍短了半截。

刀光又一闪,一柄锋利战刀便架在了恶奴脖子上,鸦雀无声,细看那柄百锻钢刀造型十分奇特,刀身狭窄细长,比寻常朴刀还要长上三寸,又比横刀多了三分弧度,架在人脖子上便如同一泓秋水,寒光四射。 E/2WYMZCBb8AhMV2M905WlIiGCUatenNAjHkMn3P/QndnSX89FSyKNLkR0eqHT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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