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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倭寇死士

李青阳拨弄着算盘,轻笑道:“这就是人心,世安叔你多虑了。”

吕世安倒有些尴尬,讷讷道:“老啦,老啦,胆子小了,也怕事。”

妙玉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笑着宽慰:“世安叔您正当年,您是稳重。”

吕世安瞧着这对璧人,老怀大慰,三个人说说笑笑的闲话家常,悠闲自在。

果然,过了三五日,巡检司,漕帮没敢来,竟被妙玉说中了,地头蛇碰上了过江龙,十分忌惮。

时光荏苒,六月间,运粮去登州来的船队回来了。

扬子津上,帮闲,伙计忙着将货物入库,大颗的热汗滴落在荡漾的运河水,热火朝天。

晚上,和胜魁。

李青阳亲自领着人清点货物,将山货,海货分门别类,填满了十间大瓦房。

这是一件很繁重的工作,几十条汉子忙碌到深夜,才拍打着酸痛的腰腿,各自回房。

青阳还一个劲的安抚:“早歇了吧。”

“拜托了诸位,明天还得起个大早送货。”

“骡马都安顿好了么?”

东家,伙计和和气气的道别,和胜魁的大门缓缓关上,门后,墙内都埋伏着暗哨。

青阳一拱手,诚挚道:“这几天街上不安稳,诸位辛苦辛苦。”

几个伙计慌忙抱拳,寒暄道:“掌柜的严重了,我等份内事。”

内宅的门也关上了,红烛熄灭,安静的扬子津码头,只有巡夜的梆子声,不时响起。

下半夜,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雨打芭蕉。

雨声中夹杂着几声狗叫,街上隐约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将李青阳从酣睡中惊醒,翻身坐起。一旁,妙玉也被惊醒了,拥被而卧,错愕的看着夫婿从暗格里取出火铳,子药。

妙玉樱唇微张,却被夫婿使个眼色,乖觉的披衣坐起。

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人,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嗅觉,凝神倾听,外面只有沙沙的雨声。方才那一声短促的惨叫,便如同幻觉一般,很不真实,却又让人心中发毛。

砰,院子里响起一声清脆的铳响,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打破沉寂。

窗外,一个低沉的声音禀告:“大掌柜,是倭寇!”

青阳心中猛的一沉,翻身下地,掀开墙角里的地洞顶盖。

燃起火把,地洞里饮水干粮被褥都是一应俱全的,就是为了防范不测。

喧嚣,和胜魁里十几条汉子纷纷蹿到院子里,抄家伙上房,堵门,雨夜中的扬子津开水般沸腾起来。青阳将女眷领进地洞,从暗格里取出一杆小巧的手铳,装填好了,轻轻塞进妙玉手中。

油灯微弱的灯光照耀下,妙玉俏脸苍白,咬着红唇,皱着黛眉,眼中满是担忧不舍。

青阳揪着心,强笑道:“躲好了,我去去就回!”

外面又响起两声清脆的铳响,狗叫声,人的惨叫声,呼喊声响成一片。一撩长袍下摆,系在腰间,青阳腾腾腾上了梯子,一翻身将地洞盖好,攥紧手中火铳走到窗外,心中又是一沉。

此时,窗外已经是大火冲天,浓烟滚滚,江南的阴雨未能阻止大火的蔓延。青阳默然看着对街的客栈,酒肆里燃起大火,哭喊声震天,不时有全身着火的人影,从三四层高的客房里往下跳。

嘉靖二十四年的夏天,扬州在倭寇的夜袭中变成血火的炼狱。

李青阳默默的将鸟铳上好子药,用一块雨布卷起来遮住火门,如此一来,就不怕雨水淋湿引药。骤然,几条矮壮的人影翻进院子,嚎叫着,挥舞着雪亮的倭刀,扑向把守院子的和胜魁伙计们。

青阳眼中寒芒一闪,一猫腰箭步蹿到院子里,举铳便射。

砰,一声清脆悦耳的铳响,一个嚎叫着扑过来倭寇冒着血花,扑通栽倒,手中倭刀当啷落地。大步上前,倒转火铳狠狠砸上去,噗哧,那倭寇的脑袋变成了烂西瓜,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几个伙计挥刀迎战,砍瓜切菜一般,将翻墙进来的几个倭寇,乱刀劈死。

一猫腰,青阳躲进门洞里,单膝跪地装填着他爱铳,一摆手,命人将三具倭寇的尸体拖进黑乎乎的门洞里。三具尸体摊开了,摆在面前,满是血污的狰狞脸上,惨白惨白的。一只手却大咧咧伸了过去,在倭寇尸体上翻找起来,口粮,火石,短刀,各类杂物摆了一地。

戚继美狠狠在倭寇尸体上踢了一脚,咒骂道:“穷鬼,连个钱袋子也没有。”

“和咱们在登州碰到的倭寇,是一伙人,这是倭寇的死士!”

戚继美又抓起沾着血的粮袋,掂了掂分量,狐疑道:“只够吃两三天的口粮,吃完了呐?”

四周围登州卫精兵集体沉默了,吃完了就抢呗,这么大个扬州还怕没干粮吃么。

戚继美有些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又是一脚狠狠踹了过去,咒骂着。

沉默中,有人愤然不平道:“以战养战,吃光了就抢,西北的鞑子也是这样干的,如今连倭寇也学会了。”

“咱大明富庶呗,富庶了,就会有人来抢。”

男人们愤懑的耳语声中,再也没有倭寇敢翻墙进来,想来倭寇也鬼精鬼精的,不愿意再来碰这个硬钉子。

李青阳面沉似水,这伙倭寇还懂得兵法虚实之道,弃坚固要点而不攻,专挑没有反抗能力的百姓下手。还在镇子里四处杀人放火,制造破坏,确是倭寇的精锐无疑。

火光映红了夜空,女子尖利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令人揪心。

“杀出去!”

李青阳一声轻斥,麾下十几条汉子早按捺不住,搬开堵门的大车,顶门棍,从背着的包裹里取出大红棉甲,还有两件宝贵的锁子甲。甲胄响动,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人人都憋着一口无名火。

“披甲!”

两个身材高大粗壮的战兵,昂然起身,在同袍帮助下穿上厚实的棉甲,再套上一件沉重的锁子甲,戴铁盔。最独特的是胸前背后,加了两块厚厚的铁板,取代了军中常用的护心镜。

铁板,可比护心镜结实多了,克死了狭窄细长的倭刀。 26/dUosblKtzzgv6sqhwfOm5GMzo+lEdmhnkKMywoINwOYUMWJhv5EQh7C9H0s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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