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就在甘凤池睡得正香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闹钟在响,抄起闹钟就丢到了地板上,但噪音还在持续响个不停,直到把他从睡梦中彻底吵醒。
甘凤池睁开眼睛,首先的想法就是干掉那个打扰他美梦的家伙—警察争取个节假日容易吗?他梦到林紫言和自己逛游乐园容易吗?怎么就不让他把梦做完?
对面挂钟的指针才指在六点半上,这更燃起了甘凤池想揍人的怒火,他抄起手机,也不看来电人是谁,滑开接听键,开口就吼道:“再吵老子睡觉,干掉你!”
“哟呵,中气这么足,看来昨晚睡得不错。”
这带了点磁性的男中音,不是他家科长萧兰草又是谁,甘凤池一愣,因为在他记忆中,萧兰草从来没有这么早联络过他。
难道是有新案子了?
甘凤池有点兴奋,但马上就泄气了—就算有新案也轮不到他们来查,要知道他们隶属冷案科,而不是刑侦一科。
“尊敬的科长大人,有什么急事要劳烦您这么大清早地召唤小的?”他重新趴回被窝里,有气没力地问。
“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你马上到我住的这片来,记得带警察证。”
“你今天好像也休息吧?要警察证干什么?”
“总之需要,限你十分钟内赶过来,具体地址是崇明区三观路……”
萧兰草报完地址后就把电话挂了,根本不给甘凤池拒绝的机会,气得他扯过被子直接蒙到头上,决定不去理会这种不把下属当回事的上司。
三秒过去了,甘凤池大叫一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他想到了无视上司的后果—以萧兰草睚眦必报的个性,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折腾他,这还是好的,假如故意把他调开,不让他跟林紫言搭档做事怎么办?
后者才是最可怕的,所以甘凤池放弃了不必要的对抗,扯过衣服套上,洗漱完,连发型都顾不得整理,抄起斜肩背包跑下楼。
跑到一半,甘凤池又想起萧兰草的叮嘱,转回房间取了警察证,跑到楼下。
甘凤池的大哥已经起来了,正坐在藤椅上看报纸,听到脚步声,目光从报纸转到了他身上。
“这么早?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甘妈妈刚把早点端上桌,解释道:“三儿要陪我去shopping(购物)。”
“妈,我大概陪不了您了,我那个变态上司又把我当召唤兽了,说十万火急,让我马上过去,等我解决了他那边再联络你哈。”
“是不是遇到什么大案子了?”
“肯定不是,就是他变态,喜欢休息日折腾人,好了我先走了,下次再陪你逛街。”
甘凤池跑了出去,甘大哥朝窗外看看,疑惑地问:“变态上司?”
“你别听他乱说,他上司是个大帅哥,赶得上大明星了。”
电视刚好播放到男模邢星的新闻,他是近期曝光度特别高的模特,什么走秀啊恋爱啊,甚至跟朋友出去吃个饭都能上头条,甘妈妈看着邢星走T台,指着他说:“比他帅多了!”
甘大哥没兴趣,继续低头看报纸,甘妈妈又说:“他上司要是当模特的话,一定爆红,最近不是流行一句话说—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靠才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在听呢,怎么个有才华啊?”
甘妈妈当然不知道,想了想说:“至少可以当你弟弟的上司,指派他狗腿狗腿地做事,这就很厉害了。”
“某种意义上说,是挺厉害的。”
“你公司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给介绍一下呗,我一看到这么帅的男人没对象就难受。”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
“你弟弟说的,说他不要女生,喜欢男人,要不我早把你表妹介绍过去了……你公司有没有这类的啊,要长得好又有能力的。”
大哥被吵得报纸都看不下去了,见母亲大有长篇大论的劲头,他及时把保健药小盒子递过去,笑眯眯地说:“妈,该吃药了。”
甘凤池开着哥哥买给他的车,就像甘妈妈描述的,他很狗腿地驾车飞奔,好在时间比较早,街道上车辆不多,法拉利一路风驰电掣,赶到了目的地。
那是个比较陈旧的街道,甘凤池拐进去后手机传来消息,萧兰草说自己在一家叫福莱的小卖店,让他停好车就赶紧过来。甘凤池看看两边,福莱的招牌很大,他一眼就找到了,在对面的空地上停好车,跑了过去。
店铺里面挺宽敞的,日常生活用品很齐全,这个时间段店里几乎没客人,萧兰草也不在,甘凤池还以为自己又被耍了,这时对面的门帘掀开,一个穿店员制服的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
“你是警察?”
男人五十出头,长得高大彪悍,裸露的手臂上纹了刺青,还是个光头,看起来很不面善。甘凤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点点头,本能地想难道变态上司在购物时发现了犯罪团伙,让他来接应?那他可要小心防范才行啊。
大汉冲他走过来,甘凤池不算矮,但男人比他还高了半个头,再加上块头大,往那儿一站就像座山,甘凤池提起戒备,为了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他掏出警察证亮过去,大声说:“警察!”
下一句不许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手里一空,警察证被夺了过去,大汉正反看看,又抬头看他,问:“你这不会是假的吧?”
以往大家都是怀疑萧兰草的身份,甘凤池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怀疑,不知道是不是跟着萧兰草混久了,染上了他身上的不良习惯,他一瞪眼,反问:“你是不是要我把你带去派出所,你才信这是真的?”
这句话惹毛了大汉,他指着甘凤池冷笑。
“别在我面前装大哥,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毛还都没长齐呢。”
听听,说这话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就在甘凤池好奇萧兰草是怎么摸到这个犯罪据点的时候,一个女人从里面跑出来,打圆场说:“误会,都是误会。”
她岁数比大汉稍微小一点,看面相年轻时一定很漂亮,大汉好像还不很服气,她把警察证夺下来,还给甘凤池,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警察同志,我大哥就是这么个暴脾气,您别在意。”
没等甘凤池回话,大汉先粗声粗气地说:“什么误会?我明明看到那家伙偷东西,还说自己是警察,骗鬼啊,这招都是我玩剩下的。”
偷东西?甘凤池更糊涂了,正要发问,里面传来懒洋洋的说话声。
“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啊。”
一听萧兰草在里面,甘凤池推开他们,跑了进去。
里面是个小办公室,靠窗摆放着桌椅,萧兰草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今天萧兰草难得地没穿西装,而是穿一套浅蓝色的连帽衫休闲装,甘凤池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再看到他那很有特色的酒红色头发,这才不甘心地承认这个男人占了好皮相的便宜,他穿什么都是那么的帅。
一个年轻小伙子面对着萧兰草坐在桌上,这画面甘凤池太熟悉了,冯震跟罪犯问案时也经常用这个姿势,据他的说法,这样可以给罪犯施加压力,逼他就范。问题是现在角色对换了,看到他家领导坐在犯人应该坐的位置上,甘凤池有些发傻,再看看桌上胡乱摆放的零食包和一个大纸箱,他更傻了—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偷盗未遂被捉包的状况啊。
“你、你不会是……”
萧兰草抬起手,打断了甘凤池的话,“我刚刚才说了,眼见未必是事实,我没偷东西,是他们误会我偷东西,又不相信我的身份,就把我扣留在这里了。”
甘凤池没怀疑,这不是说他有多相信萧兰草,而是觉得以萧兰草的智商,就算偷东西也不可能被捉到,他没好气地问:“你的警察证呢?”
“我今天休息啊,出来遛弯儿。”
还遛弯儿呢,您老贵庚啊。
“那你怎么跑到人家店里来了?”
“家里没葡萄干了,我过来买,他们家进的新疆大葡萄干特别好吃,价格又不贵,我每次都买很多。”
“所以不想多花钱,就偷了是不是?”坐在桌上的小伙子说。
他看上去跟甘凤池差不多大,理了个平头,穿着光膀子的汗衫,甘凤池看看他粗壮的手臂,觉得他应该也挺能打的。
萧兰草一脸无奈地笑,“我刚才都说过了,我是在买东西时看到有几个孩子偷东西,就追出去抓他们,可那些小鬼太滑头,把东西塞给我就跑掉了,店老板也不相信我的话,就把我揪进来了。”
“一看你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信你才有鬼!”
听了老板的话,甘凤池扑哧乐了,每次萧兰草都会被误会身份,这次最夸张,不过萧兰草是挺有吃软饭的资本的,这句话不夸张。
萧兰草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甘凤池,甘凤池一秒回神,冲老板连连摆手说:“不不不,您说得不对,小白脸哪有我们领导长得帅呢。”
小平头扬了扬眉,问:“你领导?”
“是啊,他是我们科的一把手。”
虽然甘凤池很想看萧兰草被大家误会的好戏,但理智告诉他不要去惹萧兰草,帮忙解释道:“我们是市警察局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直接打电话去局里问。”
小平头跟老板相互看看,没说话,跳下了桌子。女人又跟萧兰草赔笑道歉,说老板不是故意的,只是性子急,请他不要见怪,甘凤池见老板还是一脸的愤愤不平,有好几次想开口反驳,但是看看女人,最后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甘凤池心想—如果他们是一对的话,那他一定是个妻管严。
萧兰草站起来,笑着对女人说:“没关系,你们被偷好几次了,着急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建议你们这里安几个监控器,这样就不会冤枉好人了,监控器的价格也不贵的。”
大汉瞪了他一眼,一摆手,意思是你可以滚了,萧兰草也不在意,跟女人说:“麻烦帮我结下账。”
“不用了不用了。”
“一大箱子呢,怎么能不付钱呢,凤梨仔。”
萧兰草指指桌上的纸箱,示意甘凤池搬出去。甘凤池抱起来,箱子太沉,他往前栽了一跟头,惹来小平头的嗤笑,问:“要我帮你送家里去吗?偷了……哦不,买了这么多,可不好搬啊。”
“不用了,我们这位伙计很有劲儿的。”
萧兰草像是没听出小平头的嘲笑,跟着女人去了收银台,掏出钱包付了钱,甘凤池抱着个大箱子跟在他身后,走出店铺时,听到大汉在里面粗声粗气地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小白脸。”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
想想自从进了冷案科后的种种遭遇,甘凤池不无感叹,萧兰草笑眯眯地转头看他,甘凤池立刻堆起笑,说:“这一箱子的货也太重了,科长,你这是要存粮过冬吗?看,把人家的葡萄干库存都扫光了。”
“不多买点,被别人抢光了怎么办?这东西很抢手的。”
您想多了,除了您老以外,不会有多少人对葡萄干这么执着。
“这是要搬去哪里?”
“先搬你车上吧,回头送到我家。”
得,他就是大清早被叫来当搬运工的。
腹诽归腹诽,表面上甘凤池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萧兰草身后去了跑车那边。
小卖店的三个人透过窗户看着他们上了跑车,老板对女人说:“你不要总怕惹事,这些小子就是欠教训。”
小平头也说:“就是,我爸说得对,梅姨,你千万别被他们骗了,那警察证件肯定是骗人的,你见过开法拉利的警察吗?”
女人想想也是,犹豫着说:“就算不是警察,那也是有身份的人,能少惹事还是少惹比较好。”
“梅姨你不要怕,有我爸在,没人敢欺负你,听说那个小白脸最近常去豆浆铺买早点,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提醒下婷婷,让她千万别被那家伙的长相骗了。”
“要真是有钱人富二代也就算了,就怕跟当初……”
老板说到一半,看到女人脸色不对,他闭了嘴,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儿子吓了一跳,也闭了嘴不敢再多说,梅姨眼神有些飘忽,说:“我给婷婷打个电话,提醒她一下。”
她掀开帘子出去了,小平头侧耳听着脚步声走远,才小声问:“想当初怎么了?”
“问那么多干什么?做你的事去!”
老板一巴掌拍在儿子脑门上,小平头不敢再啰唆,摸摸脑袋跑了出去。
甘凤池载着一箱葡萄干把车开出街道,萧兰草说:“下次别开这种车,你看人家都不信你是警察。”
“是你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的,是不是我搭公交车来才能证明我是人民好警察啊?”
“早饭吃了吗?”
甘凤池震惊地看他的上司,可以如此自然地把话题扯开,萧兰草绝对是第一人,面对这样的领导,他也没脾气了,呵呵笑道:“你觉得我有那个时间吃早点吗?”
“那正好,我也没吃,为了报答你的挺身相救,我请你吃。”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让您这么破费。”
“不会不会,一点小意思嘛,前面街口往右拐,一百米以内有个桂花香豆浆铺,那里的早点挺好吃的,我家房东不在的时候,我都是去那里吃。”
甘凤池照他说的往前开,吐槽道:“科长,不是我说你,以你的智商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还拿着箱子跑出去追小偷。”
“这不是一时着急嘛,看到有人偷东西,我的警察热血就涌上来了,一涌上来就什么都忘了。”
这比较像是他才会犯的错误,也不知道两个人搭档久了,是谁影响了谁。
甘凤池在心里暗自发着感叹,就听萧兰草说:“其实这件事不怪我,哪有人偷东西偷得那么明目张胆的,可我解释了好几遍,他们父子就是不信。”
“原来那两个是父子啊,块头还真挺像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地痞流氓呢,想说你放假都在办案,谁知……不过人家怀疑你很正常啊,不怀疑才不正常。”
“难道我真不像警察?”
“说你像他,还比较有人信。”
桂花香到了,马路对面大厦的电视墙上正在播放邢星的新闻,他面带微笑接受记者采访,旁边还有他走T台的小画面,简直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不过甘凤池觉得他家科长绝对比邢星更上镜。
换了别人如果被这样比喻一定很开心,萧兰草却哈的笑出了声,“我像他?凤梨仔你是不是该配眼镜了?他明明就是整的网红脸,我可是无添加纯天然,全身上下没有动过刀的。”
“我是说你像是混娱乐圈的那种人。”
“哦……”萧兰草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我也考虑过混娱乐圈,后来转念一想,当演员长得帅是正常的,可是查案长得帅却是加成的,人家一定会说—你看那个谁谁谁,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靠才华。”
甘凤池忍不住开始翻白眼了—他家科长除了自以为是外还很自恋,而且是无药可医的那种,“是是是,您就是最完美的,不过再完美也要吃饭,您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这么快就到了,你怎么不提醒下?”
甘凤池翻白眼都翻累了,直接无视,跳下车,走进豆浆铺。
正是吃早点的高峰期,店里人还挺多,既然是上司请客,甘凤池也没跟他客气,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早点放进盘子里,等萧兰草也选好了,两人一起拿到收银台结账。
负责结账的是个扎马尾、长得很清秀的女孩子,萧兰草常过来买早点,彼此都认识,看到萧兰草,她一愣,随即堆起笑脸,说:“你今天没穿西装啊。”
“今天我休息。”
萧兰草微笑回道,女孩被他笑得脸红了,急忙接过了托盘,另外加了一碗豆浆,又问甘凤池,“您需要什么饮料吗?”
甘凤池看看萧兰草,问女孩,“你怎么知道他要豆浆?”
“他每次都点豆浆,说对皮肤好。”
“那我跟他一样,另外加一碗豆腐脑。”
马尾辫女孩算好钱,萧兰草掏出钱包要付账,但翻了翻钱包,他的手停了下来,凤池察言观色,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小声问:“你不会是钱不够吧?”
“刚才买葡萄干都花光了,”萧兰草一脸懊恼地说,又冲他一笑,“要不凤梨仔你先付,回头我还你。”
在他拜托之前甘凤池就已经在掏钱包了,因为萧兰草的行为实在是太丢脸了,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
但他也掏了个空,这才想起刚才出门太匆忙,只顾着拿警察证,却忘了带钱包,看到另一位店员已经把豆浆和豆腐脑盛好,放进了托盘里,他觉得从来没这么尴尬过,难道现在让他跟人家说—不好意思,我们没带钱,把东西退了吧。
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马尾辫女孩把小票打出来,放在托盘里一并交给了萧兰草,说:“谢谢惠顾,请慢用。”
“等等,他们还没付钱……”
“没关系的,我请,”马尾辫女孩微笑着对他们……确切地说,是对萧兰草说:“就当是赔礼了。”
赔什么礼?甘凤池更糊涂了,萧兰草已经端起了托盘,“谢谢,回头我还你钱。”
“不用了,只是点小钱。”
女孩脸红了,小声说,甘凤池在旁边看着,终于明白过来了—长得帅就是有好处,看看,尴尬化解得如此简单。
店里稍微空了下来,甘凤池拿起托盘跟着萧兰草找了个位子坐下,吃着饭,他忍不住又瞄瞄马尾辫女孩,女孩好像很在意他们,目光不时地投过来,发现甘凤池在看自己,又慌慌张张地瞥开眼神。
甘凤池笑了,喝着豆腐脑,对萧兰草说:“她对你有意思。”
“你又知道。”
“我当然知道,当年我去哪里都是稳坐校草宝座的,追求我的……”
“你们学校对校草的审美一定很独特。”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那种脂粉气男人的,有脑子的女生更喜欢智慧和体力并存的男性。”
“你说邢星?我也不喜欢他那种的。”
甘凤池觉得邢星躺着也中枪了,他其实是暗指萧兰草,可不知道萧兰草是听不懂呢,还是听懂了装糊涂,跟他打马虎眼,所以甘凤池懒得再多说,低头老老实实吃饭。
萧兰草查案雷厉风行,吃饭却慢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甘凤池都吃完十几分钟了,他还在慢条斯理地喝豆浆,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目光深邃。
甘凤池忍不住了,问:“一个早饭你是要吃一上午吗?”
“不,只是没事的时候我喜欢细嚼慢咽,这对牙齿和肠胃都好,也不容易长胖。”
甘凤池觉得他家领导可以开个养生讲座了,冲着他的颜值,绝对可以拉到一大票女性粉丝。
又过了一会儿,萧兰草总算回过了神,问:“吃完饭,你有什么节目吗?”
“我本来的节目是陪我妈shopping,再在家里好好混一天。”
“那真不好意思,打扰你的日程了。”
“科长你可别这么虚伪,您如果真不好意思,就不会放着科里那么多人不叫,专门叫我了。”
“正义要送孩子去幼儿园,老白忙着买彩票,紫言……你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大老远的跑过来做证明吧?”
哼哼,别当他不知道,萧兰草肯定是不希望被紫言看到他出糗的样子,那会降低他身为男神的魅力。
吃完了饭,两人从店里出来,看着萧兰草往停车场走,甘凤池犹豫了一下,叫住他。
“科长,那个……当年的绑架案……”
“什么?”
萧兰草转头看他,阳光下眼瞳分外明亮,甘凤池一个激灵回过了神—他傻了,差点直接问出萧兰草犯错误被调职的事。
自从知道了萧兰草调到冷案科的起因,这件事就一直缠绕在甘凤池的心头,他纠结着想问清楚,但又怕刺激到萧兰草,今天是看萧兰草心情好,一时疏忽差点就这么问出来了。
萧兰草还在盯着他看,甘凤池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鼓起勇气,正想旁敲侧击一下,身后传来询问声。
“可以打扰你们一下吗?”
甘凤池转过头,马尾辫女孩跑出来,看着萧兰草脸红红地问。
这种情况他太熟悉了,为了不当电灯泡,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现在回家说不定还能再睡个回笼觉呢,所以甘凤池说完就准备先撤,谁知经过萧兰草身旁,被他拽住了,问马尾辫女孩,“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告白啊,甘凤池刚想完,马尾辫女孩说:“有件事想麻烦你们帮忙,如果你们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听我说一下吗?”
“我们今天都休息,有的是时间。”
“那请跟我来。”
马尾辫女孩带着他们一路走到不远处的咖啡厅,里面客人不多,马尾辫女孩让他们先坐,自己跑去老板那儿说了几句,又跑回来,问:“你们要喝什么,我请。”
“不用了,我们刚才已经喝很多了。”
说到这个,甘凤池想起他第一次跟萧兰草出去吃饭被灌了一肚子水急着跑厕所的事,所以直接进入主题,“特意把我们约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啊?”
“你们……”女孩左右看看他们两个,鼓足勇气问:“你们是侦探对不对?”
“咳!”
甘凤池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看着萧兰草心想你平时都是怎么跟人家说的,她怎么会认为你是侦探?
萧兰草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想让我们调查什么?”
“嗯。”女孩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唇,“我想找人,但我不知道哪家侦探社可靠,我也不了解行情,如果你能帮忙的话那就太好了。”
“不是,我们不是,哎哟……”
甘凤池的话还没说完,脚背就被结结实实踩了一脚,他顾不得再解释,弯腰揉脚,女孩惊讶地看过来,萧兰草微笑说:“别理他,他就喜欢一惊一乍的。”
“不是的,科长,我们……”
这句话同样没顺利说出来,甘凤池的小腿肚再次被踢到,为了避免上司的暴力相加,他趴到桌上不说话了。
成功地让他闭了嘴,萧兰草又问女孩,“你怎么看出我们是侦探的?”
“因为你的作息很不定,常常吃着饭一接到电话就跑出去,我刚才听说你自称是警察,可是警察不会总穿高档时装,也不会开跑车,所以我就猜你们是侦探,警察证是用来掩饰身份的。”
“不好意思,开跑车的那个是我,那是我的车。”
甘凤池抬起头,举手订正,萧兰草把他的手按下去,问:“你想找什么人?”
女孩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递到萧兰草面前,“我叫赵婷婷,这个男人叫赵靖,是我父亲,我想请你们帮忙找到他。”
那是张很旧的彩色照片,四角有些褪色,照片里是一对年轻夫妇,中间站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看脸型轮廓很像赵婷婷,照片右下角印了拍照的时间—一九九六年,这样算起来,赵婷婷现在大概是二十四五岁,不过她长着娃娃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
甘凤池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也凑过来看,当看到照片里的女人,他啊地叫出了声,“这不是小店的那个女人?”
虽然过了很多年,不过女人的变化不大,最多只是脸庞稍微胖了点,所以很容易认出来,甘凤池终于明白为什么赵婷婷刚才会提到赔礼和警察证了。
赵婷婷的脸红了,局促地说:“她是我母亲,叫李月梅,刚才她给我打电话,说了你们的事,方叔……就是那家店的老板方虎,方叔性子急,脾气也暴躁,但是是好人,从小照顾我,把我当女儿一样,你们别怪他。”
“那个小平头呢?”
“方铭哥是方叔的儿子,也对我很好的。”
“你妈妈怎么知道你认识我们科……萧兰草?”
甘凤池指指萧兰草,赵婷婷的脸更红了,小声说:“豆浆铺也是方叔的,大概是谁跟他说了吧,萧先生常来买早点,大家都认识的,不过不知道萧先生的名字,我妈让我跟你道歉,让你别见怪,我就想顺便问问你能不能接我的案子。”
嗯,他家领导这张脸的确很难让人忘记。
听到这里,甘凤池大致明白了,难怪方虎对萧兰草的敌意那么大,原来是怕养大的孩子被狐狸勾走啊,说不定今早这事也是借题发挥,可怜他这个小卒就因为这种乌龙被搞得连懒觉都睡不成。
萧兰草问:“你父母现在不在一起吗?”
“没有……”赵婷婷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母亲以前为了和我父亲结婚,跟家里闹翻了,不过我父亲不争气,结婚前就没有正式工作,婚后也是这样,他还有个小偷小摸的毛病,后来终于犯了事,被抓判刑后,我母亲就跟他离了婚,带着我来这里住下。”
甘凤池拿过照片仔细看看,赵靖长得不错,身材高挑,眉清目秀,这面相肯定很有女人缘,也难怪李月梅会为了他跟家里闹翻了,他瞟瞟身边某位领导,很不甘心地承认他应该也有这样的魅力。
“我父亲出狱后,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们的消息,找了过来,那天我不在,我是事后听方铭哥说的,方铭哥说我妈看到他后很生气,方叔就把他赶走了,说他要是敢再来就敲断他的腿。我知道因为我父亲的事,我妈以前受了不少苦,但父亲对我很好,我一直相信他是无辜的,他现在出来了,我想尽尽孝心,可是不知道怎么联络到他,他就几个月前来过一次,之后再没出现,我也打听不到……”
“所以你希望我们帮忙?”
“可以吗?如果可以,钱的方面不是问题,只要不是几万,我都可以付出来的。”
找个人而已,又不是找黄金,还需要几万那么多,而且他们是警察,怎么可以收钱呢?不过这回甘凤池学乖了,他只是在心里吐槽,看向萧兰草。
萧兰草笑眯眯地说:“既然是帮忙,又怎么能谈钱呢?”
“可是……”
“刚才你请我们吃饭了,就当是酬劳吧,不过为了尽快找到你父亲,还需要你的协助,能说下他是什么时候被抓的?是犯了什么案子?”
“也是一九九六年,就是我们拍了这张照片之后没多久的事,大家都说他杀了人,我那时还小,也不懂,就记得那天警察来我家抓人,我父亲被带走的时候一直对我和我妈说,他没杀人,让我们相信他。”
甘凤池问:“所以你就相信了?”
赵婷婷露出烦恼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我希望我父亲没有骗我,而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父亲,我想见见他,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也受到了惩罚,这不该成为我们相见的障碍。”
“但你母亲并没有这么想对吗?”
听了萧兰草的询问,赵婷婷点点头,“我父亲骗过她太多次,她已经心灰意冷了,所以她不希望我的生活被打扰,还有就是……我今年读完研,正在找工作,我妈也担心他的出现会影响我今后的前途,所以就……”
“可以理解。”
“所以这件事一定不能让我妈知道,我怕她不高兴。”
“我尽力,这张照片可以先借给我吗?等事情解决了我再还给你。”
赵婷婷点点头,甘凤池好奇地问:“你学什么专业的?”
“药剂,正在找工作,我妈希望我早点工作,结婚嫁人,方叔也常说读书读多了会变傻……”发觉自己说多了,赵婷婷停下来,不好意思地说:“大概就是这样了。”
“关于找人方面,你还有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我妈把我父亲的东西都处理掉了……”说到这里,赵婷婷的眼神忽闪了一下,在萧兰草的注视下,她显得很紧张,微微垂下眼帘。
“那有关当年的案子呢?你记得多少?”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时我才四岁多,我只记得我父亲被警察带走时,反复对我们说他没杀人……这件事跟寻找他有关系吗?”
“因为线索多一点的话,可以提高寻找的效率,如果你不清楚,那也没关系,我另外想办法,可以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吗?方便的话,配合我录一段音,这样在找到你父亲的时候,比较容易取得他的信任。”
赵婷婷说了手机号,萧兰草又将手机镜头对准她,她想了想,说:“爸,我很想你,希望见到你。”
才说了一句,她的声音就哽咽了,萧兰草关掉视频,说:“可以了。”
他起身跟赵婷婷告辞,赵婷婷送他们出了咖啡厅,犹豫了一下,问:“萧先生,你……有没有名片啊?”
“不好意思,我不带那东西,”面对赵婷婷惊讶的目光,萧兰草微笑说:“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名片。”
这装×装的……甘凤池在旁边听着,白眼都快翻去脑后了,偏偏赵婷婷吃这套,脸红红地向他道了谢,目送他们上了车,才转身离开。
车一开出去,甘凤池就忍不住了,说:“科长你的桃花已经很多了,你不要走到哪儿惹到哪儿。”
“有吗?”
“赵婷婷表现得多明显啊,只要眼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
“哦,那是她的课题,不是我的。”
“呵呵,这好像是心理学者阿德勒的名言,科长你也开始研究心理学了吗?”
“略通一二。”
“那阿德勒有没有说过,做上司不应该太暴力,还在属下要说话的时候一直踹他?”
“不踹人,我怎么能当你的上司呢对不对?”像是完全没听出甘凤池的讥讽,萧兰草笑眯眯地说完,又伸手往前一指,“前面红绿灯往右拐,直走五百米再左拐。”
“这是去哪里啊?”
“我家,难道我们要抱着一整箱葡萄干去查案吗?”
甘凤池震惊了,等红灯时瞪眼看他,“你不会是准备销假去找赵靖吧?”
“是啊,突然觉得放假没事做,太无聊了,房东也不在,没人管饭,还不如做事。”
“那我呢?”
“随你,虽然我是工作狂,但不会强迫属下跟我一样是工作狂,凤梨仔你真是太幸运了,现在很难找到像我这么通情达理的上司。”
呵呵!甘凤池在心里大笑两声,然后正色说:“我跟你一起!”
“这么积极?”
“反正这个时间也没办法陪我妈shopping了,不如做点实在的事。”
“那真是对不起伯母了,麻烦转告她,下次我陪她去购物。”
不,他绝对不会给恶魔上司这个机会的,否则他母亲一定会被拉去敌方阵营!
这样想着,甘凤池堆起一脸灿烂的笑,对萧兰草说:“没问题,如果知道跟帅哥一起逛街,我妈一定很开心。”
照萧兰草说的,甘凤池把车开进了住宅小区。
这一带都是高级住宅区,甘凤池抱着那一大箱葡萄干跟随萧兰草一路走进去,心里不断在琢磨—这里的租金看起来不便宜,难道他家科长也是富二代?
“科长你住哪层?”
“最上边两层,上面只有我们一户,很安静。”
“好有钱,这里租金是不是很贵?”
甘凤池不动声色地套话,萧兰草没多想,说:“贵啊,好在我跟房东是远亲,他只是象征性地收点租金,否则靠我的工资大概只能睡浴室。”
“真走狗屎运。”
“嗯?”
“哦,我是说你运气真好,有个有钱的亲戚,又可以住豪华公寓,又有免费三餐吃。”
“你想多了,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啊,你说是不是?”
电梯到了,萧兰草用磁卡开了门,让他把葡萄干放去厨房,自己换了衣服就一起出发,甘凤池照他说的把箱子拿去厨房,转回客厅,打量着房间摆设。
出乎他的意料,房里打扫得很干净,家具设计也很有品位,几个遥控器整齐摆放在茶几上,从这些小细节上就可以看出主人是认真仔细的那类人,甘凤池想想萧兰草的性格,一秒确定家务事跟他绝对是绝缘的。
萧兰草还没下楼,一个大男人换个衣服也这么慢,甘凤池简直不知该如何吐槽,不过这也正好给了他打电话的机会,告诉母亲说自己有案子要查,下次再陪她一起逛街。
甘母对他的工作没兴趣,反而开始询问萧兰草的事,又问他的喜好是什么,又问他有没有中意的人,搞得甘凤池头大,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挂电话,目光扫过对面的博古架,一口气没顺利喘上来,成功地呛到了。
“怎么了,儿子?”听到他的咳嗽声,甘母在对面问。
“没事,我要忙了,回头再聊。”
甘凤池匆匆挂了电话,跑到博古架前,拿起放在上面的相框细看—没错,相框里正是萧兰草和萧燃的合照,两人穿着迷彩服,萧兰草的一只手搭在萧燃肩上,对着镜头一脸志得意满的笑,反观萧燃,表情绷得很紧,看起来很不愉快的样子,此外,两人手里还都拿着枪,枪是加长管的,仔细看看,那不像是警枪……
“这是我跟萧燃在IPSC(国际实用射击协会)射击比赛时拍的,够帅吧?”
话声突然从身后响起,甘凤池没防备,手一滑,相框掉下去,萧兰草及时伸手托住,避免了相框跌碎的命运,“这个可不能摔碎了,好不容易才赢他一回,一定要留作纪念。”
“赢他?”
“嗯,我们都是IPSC会员,在我加入之前,冠军一直都是他,后来嘛……哈哈。”
哈哈?
甘凤池瞥瞥萧兰草,心想亏你还笑得出来?你看照片里萧科长多不高兴啊,换了他,要是被人抢了冠军还拍照炫耀,还放在客厅当中供人观赏,他也不会开心的。
萧兰草擦擦相框,将它仔细放回原来的位置上,对甘凤池说:“也许你也该加入会员练一练。”
他才不会加入那个什么射击协会呢,有那时间,还不如去练习真正的射击。
像是看出了甘凤池的想法,萧兰草笑着拍拍他肩膀,“也许在这之前,你该参加警察射击训练,下次训练时叫上你。”
“谢谢科长!”
这个提议他喜欢,虽说做了警察,但甘凤池还没有拿枪的机会,能锻炼一下总是好的,另外他也想亲眼见识一下萧兰草的枪法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走吧。”
萧兰草向甘凤池摆了下下巴,甘凤池临走前又看了一眼照片,萧燃的表情异常严肃,跟意气风发的萧兰草形成强烈的对比,他一秒明白过来了—难怪萧燃会对他们科长耿耿于怀了,谁让他不仅在工作上处处掣制人家,连玩个射击游戏都抢人家的风头。
萧兰草走到门口了,甘凤池急忙跟上去,问:“科长你的枪法很好吗?”
“你说射击游戏?这东西玩的不光是枪法,还有准确的判断力和反应力,在这一点上萧燃发挥很好,但他做事太一板一眼了,所以只要有人打破游戏规则,他就懵了,我也是碰巧才赢了他的。”
“我们是纪律部队,无规矩不成方圆,我觉得萧燃科长没错。”
“是没错,但犯罪是没有规矩可言的,要抓到凶手,有时候不妨换个角度,站在罪犯的立场上去判断事情,你说对吗?”
甘凤池无法反驳,正绞尽脑汁寻找辩解的话,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萧兰草将他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