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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999年9月是乔琳人生的分水岭,我们重新又走访了乔家亲友、乔琳的老师同学。众人的记忆里并没有发生过任何特殊事件,迈加朵也记不得发生过特别的事情,乔涵当时仍在南美洲作业,林丽的生活也看似平常。

我们查看林丽舞蹈教室的相关考勤记录,开设舞蹈教室后,林丽习惯于每周一、二、三、四、六晚间教学,这种习惯二十年来极少变化,只有几次微调,其中就包括1999年9月10日至10月20日。那段时间她每周只上周一、周三的晚课,显然,林丽不得不为某件事情改变了她多年的习惯,并长达一个多月。舞蹈工作室员工回忆林丽当时并未对上述情况进行详细说明,只要求改变教学时间。10月20日之后,林丽的生活又恢复如常,以后的课程调整也大多是临时性的。

1999年9月间,这对母女的生活都在经历着特别的事情。乔琳的变化会不会和林丽有关,或者林丽就是根本原因?

林丽仍然陷入昏迷状态,她的病情显然要比原先认为的严重得多。

“乔琳每周两到三次固定时间晚归,时常满怀心事,面容憔悴,对于十几岁的女孩子,这通常意味着什么?”鄂奇哲又在侦探社里原地转圈,突然冒出这一句。

“恋爱?”我无意识地脱口而出,这是本能反应。

“所以我们得找找是谁让她这么魂不守舍。”

“长达2年时间,说明是一段长期关系。”

“还有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鄂奇哲又露出他招牌式的冷笑。

“你是说林丽?那段时间她调整了课程,却仍然按照原来作息回家,可能也在掩饰着什么。”我突然兴奋起来。

鄂奇哲和我兵分两路,他负责调查乔琳可能存在的恋人,而我要查出那段时间林丽到底做了什么。

林丽基本作息是:午饭后离开家,先去美容、购物、会友,下午四点来到舞室,热身并教授两节晚课。没课的时间,她通常也会来到舞室,但1999年9月间的这段时间里,没课的林丽几乎没出现在教室里。

当时舞蹈教室长期雇了两名员工,她们与林丽的关系都是普通雇佣关系。员工能察觉到林丽画的那道界限,她就像舞台上的玻璃美人,你只能去欣赏而不能触碰。

林丽通常采用的交通工具是打车,至今也不会驾车,据她的说法是因为喜欢看着窗外的风景幻想。那段时间,雇员两次以上碰见有车接送她,但没记住车牌,只记得是一辆黑色奔驰轿车。

林丽所有学生中多是学生、工薪族,她朋友不多,除了跳舞的同好之外,很少和外人往来,偶尔跟一两个丈夫同事的太太聚聚会。

黑色奔驰,一个只身到访的男人,不正常的作息,常年在外的丈夫,摄人心魄的美貌——所有信息都指向林丽很可能发生过婚内出轨。

如果乔琳目睹了母亲的出轨,那么这个未成年少女受到的打击可以说是灾难性的。但不幸家庭的孩子并不一定都行为极端,我总觉得,乔琳一定还经历了什么。

“想要了解乔琳,必须要先了解她的家庭,其实也就是她的母亲。”鄂奇哲自语着,在纸张上速写。

那是林丽人生中经历的所有关键词:

1958年6月16日出生

1978年考入歌舞团并很快晋升为芭蕾独舞演员

1981年受伤

1982年结婚

1983年生子

1993年成立舞蹈工作室,教授芭蕾

1999年扩充综合舞蹈教室,开始教授拉丁等国标舞蹈

1999年、2000年两次在香港获得国际交谊舞比赛的金奖

2013年舞蹈室歇业

“1999年,林丽也许是遇见让她心动的男人,但更让她疯狂的是国标舞。”鄂奇哲甩开铅笔,开始笑起来。

无论是华尔兹或是伦巴、恰恰,她都离不开那个称为舞伴的男人。

“那个男人极可能是女佣所说的黑衣男子,体貌特征和时间段恰好吻合。我马上去核实这个人的身份。”我说完立刻站起来,鄂奇哲却只玩着手里的硬币,指间反复摩挲着金属的纹络。

硬币突然从他指缝落了下来,我捡起硬币要放回他的掌心,可他却先握紧了拳头:“这个乔琳,我看了她保留的遗物,丝毫感觉不到少女情怀和恋爱的味道。所有东西都是灰、白、黑,衣服、鞋子、书包,甚至文具盒。学校的合影里也都是含胸躲在最角落的位置。”鄂奇哲慢条斯理地说着。“总是要花些眼力才能找到这些合照里那个毫不起眼,甚至模糊的她,她远离焦点之外,是曝光后的一团阴影。”

他指了指箱子里乔琳的遗物,这些东西我都看过,除了衣服,就是记录课堂笔记的本子。

我歪着脑袋等他的解释,鄂奇哲显然有些失望:“观察力,无论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还是侦探,显然你都很匮乏这方面的能力。”他打开每个本子的最后一页,纸张上还是那些被铅笔涂写的印痕。

“这有什么奇怪的,乔琳不是个整洁的女生,而且把情绪发泄在随便的写写画画上,很多愤怒的孩子都这么做。”我也走过去,对那箱子里的所有,我甚至比自己的东西还熟悉。

鄂奇哲把本子举起来,一束阳光透射进来,纸张上悬浮着一个低头人的轮廓,佝偻着身体,双手捂面坐在椅子上。

“画的不错。这人是谁?”我接过来仔细观察着所有的笔触。

“这个问题恐怕你要问问梵·高。这是1881—1883年梵·高早期素描的临摹,那时候梵·高还在崇拜着伦勃朗和米勒,喜欢描绘社会底层人士,和日后的画风截然不同。”鄂奇哲又白了我一眼。

“可我没听任何人说过乔琳在学习绘画,这也可能是别人的习作。”我震惊于那些轮廓,一脱口便是幼稚的辩解。

鄂奇哲把剩余的本子扔给我,最后一页毫无意外都是素描作品的痕迹,甚至有很多幅画作的痕迹,显然那些撕去的页码并不是无谓的涂写。

“她至少临摹了梵·高的《永恒之门》、《戴着帽子和围巾的女人》、《种植苹果树的园丁》、《锄夫》、《期待中的男人》,这可不是随便的写写画画。”鄂奇哲每次故意捉弄人时都会轻挑尾音,这次是差点唱了个高音。

“那段时间,她是在学习绘画?”我用手电筒仔细检查着这些画作痕迹,确实不像是个新手的练习作品。

鄂奇哲又点燃一支烟,瞥了一眼林丽和乔琳的合影——那是庆祝林丽33岁生日的留念,也是这对母女难得的合影。当时才7岁的乔琳怯生生捧着一大束白玫瑰站在母亲身边,而林丽一身华丽芭蕾表演服,像高耸脖颈的白天鹅,成为那个空间毫无疑问的焦点。

鄂奇哲冲着照片吐了口烟,照片里的岁月更加陈旧:“这对母女很有意思,母亲究竟是在和谁跳舞?而女儿到底跟谁在学习绘画?同一屋檐下的至亲,却对对方丝毫不知,可悲。不过女儿还是遗传了母亲的艺术天分。”

“既然这样,我们不妨重新回到送花者这个起点。”我灵光一现,毕竟这是最可见的线索。

鄂奇哲对我的提议并未反对,可我更想知道他的看法。

“花店我查过了,没什么有用信息。这个人手法很老练。”我翻找出来关于花店的那堆材料。

“那是因为他克服了心理障碍,或者是内疚、恐惧、紧张,第一年呢,第二年呢,前五年的花从哪来?”

鄂奇哲唯一的弱点可能就是喜欢展示自己的优越感,而我只要像无知少女一样,很快就能知道答案:“根本没记录。”

“当然不会有,因为他会亲自到花店去购买,用现金结账,甚至我认为是在不同的花店,他买好了花,然后花点小钱让小孩子送去,这才是最牢靠的办法。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自认为有足够的信心去做好这件事,然后才开始非常娴熟的操作。”那嘲讽又浮出在他的脸上。

“可是,就算前5年这个人亲自买花,找到他也是大海捞针。”

“我看了你的总结,有一点你分析得对,造成今年送递紫色桔梗这个失误,很可能是因为信息不对称,而我偏向于这个人在海外生活。用5年的时间,说明他性格非常谨慎,细致,善于观察,同时缺乏自信,非常不安,2002年至2006年,他会在6月16日前后回国,也许是一次,也许真的是5次,目前我对这个人的初步推断只有这么多。”鄂奇哲说完又开始翻弄乔琳的遗物,这个和他某处灵魂相似的女孩引发了他过多的关注。

“这条线就这么放弃了?”

鄂奇哲的笑意从来不善,现在更因为看穿了我的心思而自鸣得意:“这个故事很有意思,林丽一条线,乔琳一条线,紫色桔梗一条线,甚至还要算上舞蹈、绘画这些辅助线,只有这些交汇在一点,我们也许才能找到凶手,就像这幅画的名字——《穿破永恒之门》。”

鄂奇哲又在阳光下举起那个本子,我依稀看到埋头的画中人,那是因为恨而绝望?还是因为爱而哭泣? k1dys8wpGBfCvIrwO1na+3Nv35hYupJpZu3fI8InECIpP5FzVBg/BKnnwPL+QTw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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