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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绝食的林丽很快就到了靠药物维持生命的阶段。

我搜索2001年的新闻和报纸,18岁女孩的消失显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获取现场报告和尸检报告也显然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只能从林丽的口述和对仅有几个当事人中,勾勒出少女乔琳的生活轮廓。

乔琳是第四代华裔,父亲乔涵从事远洋运输工作,担任船长,家境殷实。但由于常年往返于东南亚与南美洲,后身染重病,因救治不及时,2001年2月在船上病故。

母亲林丽原是芭蕾舞演员,受伤后嫁给身家富足的丈夫,为了消遣开办了舞蹈教室,2013年患病后,舞蹈教室正式歇业。

乔琳性格内向寡言,体态中等,当时就读名校雅格中学,成绩普通,父亲去世后不久,于2001年3月1日突然失踪。

我从林丽的亲友那里得知乔琳曾有一个多年的闺蜜梁丽芳,几乎是乔琳唯一的好友。梁丽芳2002年赴澳大利亚留学后,多年未归国,我登门拜访她的父母,对方显得很冷漠。她父母都是底层工人,所有的宠爱都给了长子,似乎不怎么在乎这个多年漂泊在外的女儿。

梁丽芳显然不是一个生活在家庭温暖中的人,而乔琳呢?母亲看样子是个浪漫主义的女文青,父亲常年在外,她们是因为同病相怜而彼此取暖吗?

乔琳和梁丽芳就读的雅格中学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名校,先后培育了很多杰出学生,现任教育部司长的格姆就是这所学校创立者并曾任校长,执教三十余年,风传不久后他就将被总统提名为教育部部长。

资料太有限,乔琳显然是个消失在众人记忆中的人,走访的老师同学对她的记忆并不比我所知道得多。

那我换一个角度:这个人为什么要15年如一日地给林丽寄信?他是想制造乔琳活着的假象吗?但6月14日乔琳尸体被发现后的那一束紫色桔梗意味着什么?一次嘲讽挑衅,还是一次失误?

如果是失误,意味着知情人无法第一时间获知消息导致纰漏,很可能这个人居住在偏远地带,一个人离群索居,造成信息延误,或者他生活在海外,无法获知一手消息。

经调查,近五年的鲜花都是在一家叫“MISO”的花店定制。对方通过电子邮件事先和店主沟通,紫色桔梗品种较少,花店会提前备货。然后他用平信方式将卡片和费用邮寄到花店。五年来始终如此,但五年以前的鲜花来源已经无从查询。

电子邮箱是2006年注册的,并非实名制。邮件内容全部是英文,简单明了。

而平信的邮寄路径记录显示,这些信被塞进了与这个城毫不相干的10个地点的邮筒,它们位置偏僻,周边都没有监控。

这个人谨小慎微,而且对这座城市了如指掌。他小心翼翼地行事,显然已驾轻就熟。

林丽的意识时断时续,她的抵抗让治疗日益艰难,常年过量服用抗抑郁的药物所带来的并发症也一同发作,让治疗更加棘手。高奇甚至打来长途电话转达医院的态度:医院董事认为是我不合时宜的出现导致如今的局面,并连带责怪高奇和那位推荐我实习的专家。

意识清醒时,林丽给了我可以检查乔琳遗物的授权,所谓遗物,其实也就是一个纸盒,里面是一些衣服、书本、文具。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灰白黑三种颜色,有三个笔记本,分别记录着英语、数学、化学的课堂笔记。乔琳的字体秀丽颀长,显然是经过精心练习的结果。我翻了翻,没什么特别,就是最后一页有很多铅笔划痕的印记。大概这个少女显然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在涂写上,而且是边写边撕,笔记本后面有很多撕掉的页码。

它们的主人竟然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那么死气沉沉,心事重重。

少女性格内向,生活圈子狭小,是被随机猎杀?如果乔琳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如果她无辜迁入这场死亡,这个精心策划15年的骗局又该如何解释?

我快要疯了,如果鄂奇哲在,也许我会看到另一面?

鄂奇哲也许正蹲在某处阴暗的走廊尽头,只有嘴上零星的火光能证明他还活着,毕竟那场屠杀摧毁的不仅是十字杀手和被害少女的性命,还有鄂奇哲那捉摸不透的世界。

必须要在不动声色中发出向他救助的信号,我打开电脑,看见只写了一句话的新书。

三天后,我的第一场签售会姗姗来迟,之前的活动都被我婉拒,因为我不喜欢和陌生人面对面地交流自己的真实想法。

出版社约好了几家电视媒体,我煞有介事地穿上西服。台下坐了一群女读者,也许大卖不仅是因为故事,还靠着我这一身好皮囊。

“您的新书大概什么时间问世,会将十字杀手的故事写在里面吗?”

“比起十字杀手,我觉得对鄂奇哲先生本人更感兴趣。”

“您准备写鄂大侦探?”

“这种轰动性的人物应该著书立传。我准备出一个系列,而且计划改编成系列电视电影。”

“鄂大侦探那么神秘,您有把握写好吗?”

“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写他的传记,我会把我认识的鄂奇哲原原本本写在书里。我先透露一下,我是唯一被他允许可以任意出入他家的人,这还不够吗?”

我摆正领带,轻扶下巴,像《财富》杂志的封面人物。

雇了五个保洁工才把无名侦探社的沉积打扫干净,我敞开大门,等着那个轻缓的皮鞋踏上这年久失修的木质楼梯。

被虫蛀过的木缝间,空气被重量排挤出来,却立刻被焦油味腐蚀掉——他换了另一个牌子的香烟。

他陷在沙发里,阳光下尘埃四起:“我听说你在查一个失踪15年女孩被杀的案子。”

“是你的警察朋友说的?下次找你就不用这么费劲,看来写你的自传还轮不到我。”

他把档案袋拍在茶几上,果然是尸检报告。尸检结论死者是被割破动脉,大量流血而死,死因有9成以上与自残相符。

根据警方报告,2016年6月14日,在福紫山公园,因为5月台风侵袭,大量树木需要重新修整,护林人员在一棵倒掉的大果蒲葵根部发现死者尸体。尸体表面被油布整齐捆绑,油布上面沾着红、黄、绿、白等几种颜料,提取样品化验结果是普通的喷涂颜料。这棵大果蒲葵生长期正好是15年,显然是有人在抛尸。警方却因证据不足停止了调查。

“死者会不会是自杀后被同伴掩埋?福紫山公园是风水宝地,里面也有一片墓园,照片上看尸体被精心安放,这也许是一场私下葬礼?”我突发奇想。这个公园的墓园售价不菲,是岛中很多名人身后首选的下葬地。这里还埋葬着我的祖父,我和家人每年都会去祭拜。

鄂奇哲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乔琳和父母的合影上,许久才开腔,直接略过我,不知在和谁讲:“这个乔琳的情绪转折点是父亲病故,父女两人相处时间很短,不应该有这么强烈的感情,强烈到她再也无法待在这个只有母亲的家里。因为愤怒,还是恐惧?她妈妈真是个美人。”

“年轻时绝对倾倒众人。”我终于想起形容林丽双目最合适的形容词:摄人心魄。

“一个非凡魅力的舞蹈演员嫁给常年漂泊在外的丈夫,这里面的故事估计能上社会新闻。我们第一步要知道乔琳到底为什么离家出走,究竟有谁知道她的去向,还有她看似白纸一样的生活究竟发生过什么。”

“你怀疑这个女孩有问题?”

“我怀疑一切。”他露出了那个让人生厌却又神往的迷之嘲笑,就像林丽的眼神,明知是个深洞,却让人义无反顾。

资料的最后一页写着梁丽芳澳大利亚的现住址和电话。他极快瞟了一眼我的惊讶,然后陷入持续、看似可能无休止的睡眠中。

这就是鄂奇哲,也只有他是鄂奇哲。 k1dys8wpGBfCvIrwO1na+3Nv35hYupJpZu3fI8InECIpP5FzVBg/BKnnwPL+QTw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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