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格被闹钟声吵醒时,外头还是狂风阵阵,不过太阳已经出来了,暴风雨最惨烈的时候已经过了。梅格从床上坐起来,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一定是梦。她让风雨给吓坏了,加上担心流浪汉的事,所以梦到自己下楼到厨房,在那里碰到啥太太,然后啥太太冒出一句话,妈妈听了不只吓一跳,还陷入了担忧。啥太太说了什么?超……超什么的。
她迅速换好衣服,抱起蜷在床上熟睡的猫咪,随便往地上一扔。猫咪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装可怜地喵了一声,然后就跑出阁楼往楼下走。梅格铺好床,急急跟在它后面下楼。进了厨房就看见妈妈在煎法式吐司,双胞胎已经在餐桌旁坐好,而猫咪则舔着碟子里的牛奶。
“查尔斯呢?”梅格问。
“他还在睡。你没忘记的话,昨晚可真是热闹呢。”
“我倒希望那是一场梦。”梅格说。
妈妈先是小心翼翼地把四片法式吐司翻面,然后沉着地说:“梅格,不要希望那是一场梦。我不比你更了解这件事,不过我从中学到了一件事——就算不了解,事实依然存在。很抱歉我让你看到我心烦意乱的样子。我和你爸以前常拿超时空挪移开玩笑。”
“什么是超时空挪移?”梅格问。
“那是一种概念。”莫瑞太太把糖浆递给双胞胎,“我以后再慢慢解释,现在你上学快迟到了。”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叫我们起来。”丹尼斯说,“好讨厌,好戏全错过了。”
“今天你们上课会比我有精神。”梅格拿着她的法式吐司走向餐桌。
“我才不在乎呢。”桑迪说,“妈,下次你三更半夜让流浪汉进我们家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和丹尼斯在你身边保护你。”
“毕竟爸会希望我们这样做。”丹尼斯补充。
“妈,我们知道你很聪明能干,”丹尼斯说,“可是你没什么常识。梅格和查尔斯显然也没有。”
“我知道,我们是白痴。”梅格很不高兴地说。
“梅格,我也希望你没这么笨。给我糖浆,谢谢。”桑迪伸手横过桌面,“别老是觉得别人是在攻击你。拜托,表现得普通一点。你上课时就只会发呆、没事看着窗外,一点儿都不专心。”
“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难过。”丹尼斯说,“查尔斯・华莱士明年开始上学,他肯定会经历一场大灾难。我们知道他聪明,可是他和外人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得没这么有趣,而且别人都认为他是笨蛋。我不知道他会发生什么事。到时候只要有人找他麻烦,我和桑迪就会痛扁那人一顿,可是除此之外,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等过了今年再担心明年吧。”莫瑞太太说,“你们要不要再来点法式吐司?”
梅格在课堂上只觉得累,眼皮重得睁不开,思绪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社会课的时候,老师问她尼加拉瓜有哪些主要的进出口货品,虽然她前一晚的确查过了,现在却一项都记不起来。老师尖酸刻薄地说了她几句,班上的同学哗然大笑,梅格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回椅子。“谁在乎尼加拉瓜进出口什么东西啊?”她嘟囔着说。
“梅格,要是你继续这么没礼貌,现在就离开教室。”老师说。
“好,没问题。”梅格说完就走了出去。
自习课时校长找她谈话。“梅格,你现在又有什么问题了呢?”校长尽可能和善地问她。
梅格气闷地盯着地板:“简校长,我没有问题。”
“波特老师说你非常没礼貌。”
梅格耸耸肩。
“你不知道这种态度只会让自己更难熬吗?”校长问,“好了,梅格,我相信你只要肯努力,这些功课难不倒你的,也跟得上其他同学,可是有些老师却不这么认为。你得自己加油才行,没有人能为你做这些事情。”梅格不发一语。“嗯?梅格,你说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梅格说。
“你可以从做家庭作业开始。你妈妈会帮你忙吧?”
“我请她帮忙的话,她就会帮的。”
“梅格,你有心事?是不是在家不快乐?”简校长问。
这下梅格终于看着他,她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家里一切都很好。”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可是我知道你父亲不在家,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梅格充满戒心地盯着校长,舌头沿着牙套舔了一圈。
“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梅格觉得校长关心的表面下包藏了贪婪的好奇心,她确定不是自己想太多。他怎么会不想知道!她想,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他。嗯,不会告诉他们那些人。
邮局局长一定知道,一年前爸爸寄了最后一封信后就没消息了。天知道她跟多少人提过这件事,天知道她做了哪些刻薄的揣想来解释爸爸为何久久没有音讯。
简校长等着梅格回答,可是她只耸耸肩。
“你父亲是从事哪一行的?”简校长问,“之前是科学家那类对吧?”
“他是物理学家,到现在都是。”梅格龇牙咧嘴,露出上下两排牙套。
“梅格,你不觉得面对现实会让自己好过一些吗?”
“我一向面对现实。”梅格说,“面对现实比面对人容易多了。”
“那你为什么不肯面对现实承认你父亲失踪了?”
“别把我爸扯进来!”梅格大吼。
“不要大吼大叫。”简校长很快地回应,“你要全校上下都听到吗?”
“听到又怎样?”梅格毫不示弱,“我说的话光明正大不怕人听。你呢?”
简校长叹了一口气:“你很喜欢当全校最叛逆最不合作的学生?”
梅格当作没听到。她往桌子对面靠了过去,对他说:“校长先生,你见过我妈妈吧?你不能指着她说她不面对现实,对吧?她可是生物和细菌学双博士。她的工作就是接触事实。等她跟我说我爸爸不回来了,我就会相信他不回来了。但只要她相信我爸会回来,我就相信他会回来。”
简校长又叹了一口气:“梅格,你母亲当然选择相信你父亲会回来。很好,我拿你没办法。回去自习,别把每个人都当仇人,说不定你的态度好一些,功课也会跟着进步一点。”
梅格放学到家的时候,妈妈在实验室工作,双胞胎在少棒联盟练球,查尔斯・华莱士、猫咪和符廷霸在等她回家。符廷霸跳起来,前爪搭在她肩上亲了她一下。猫咪冲到空碟子旁边,喵喵大叫。
“好啦,”查尔斯・华莱士说,“我们走吧。”
“去哪里?”梅格问,“查尔斯,我饿了,在吃饱之前我哪里都不想去。”
她还在气简校长说的话,口气听起来很不高兴。查尔斯・华莱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开冰箱拿牛奶,她先倒了一些给猫咪,然后自己也喝了一杯。
他递给她一个纸袋:“里面有三明治、饼干和苹果。我觉得我们最好去找啥太太。”
“哦,天啊。”梅格说,“查尔斯,干吗啊?”
“你还是觉得她怪怪的对不对?”查尔斯问。
“嗯,没错。”
“别这样,她没问题。我保证。她是我们一伙儿的。”
“你怎么知道?”
“梅格,”他不耐烦地说,“我就是知道。”
“可是现在为什么非去找她不可?”
“我想问她一些超时空挪移的事。你没看到妈妈听到超时空挪移时有多烦恼吗?你也知道,能让妈妈失控,让她在我们面前这么心烦意乱,那一定很严重。”
梅格想了一下:“好,那我们走吧。可是要带符廷霸一起去。”
“当然好,它也需要运动一下。”
他们动身出发,符廷霸一马当先往前冲,然后又回头跑到他们身边,接着又蹦蹦跳跳向前冲。莫瑞家离村子大约四英里 远,房子后面是一片松木林。查尔斯・华莱士带着梅格穿过这片树林。
“查尔斯,你知道要是让人发现她——我是说啥太太——闯进鬼屋,她麻烦就大了。再加上邦康太太的床单和其他事情,他们有足够理由送她进监狱的。”
“我想现在过去,原因之一也是为了要警告她们。”
“她们?”
“我跟你说过她和两个朋友在一起。虽然我觉得啥太太的嫌疑最大,我还是不敢确定偷床单的是啥太太。”
“可是她要那么多床单做什么?”
“等一下我会问她,”查尔斯・华莱士说,“顺便要她们小心点。我想她们是不会让别人发现行踪的,但还是谨慎点好。放假的时候男生会跑去鬼屋探险,不过现在流行的是篮球那类东西,我想应该没人对鬼屋有兴趣。”
他们无声地穿过松香弥漫的树林,松针叶在他们脚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头顶上细风穿梭于枝叶间,如歌如乐。查尔斯・华莱士把手滑进梅格的手掌,全心信任她。这种小男孩特有的甜美动作温暖了她的心,心里紧绷的那个结也慢慢松开。无论如何,查尔斯都会爱我,她想。
“今天学校又不顺利?”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
“嗯,我被叫到校长办公室了。校长在我面前说爸的坏话。”
查尔斯・华莱士像个智者似的点点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查尔斯・华莱士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是你跟我说的。”
“可是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已经知道了。”
“你身上的一切告诉我的。”查尔斯说。
“那桑迪和丹尼斯呢?”梅格问,“你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吗?”
“要是我想知道,应该可以吧,如果他们需要我知道的话。可是这蛮累人的,所以我只把心思放在你和妈妈身上。”
“你是说你会读心术?”
查尔斯・华莱士看起来很困惑:“我想不是。那比较像是我听得懂的某种语言,就像有时候我努力集中精神的话,就能听懂风和树的对话。你跟我说话,有点漫不经心。这个词不错吧?今天早上我拜托妈妈帮我用字典查的。我不认字不行了,不过我很怕我明年在学校会因为已经学会这些东西而被欺负得很惨。我觉得还是让大家继续觉得我不怎么聪明比较好,这样他们才不会讨厌我。”
在他们前面的符廷霸大声吠了起来,这通常是在警告主人有车接近或有人来了。
“有人在附近。”查尔斯・华莱士马上说,“有人在屋子那边,快点。”他跑了起来,两条小短腿使尽全力向前跑。符廷霸站在树林尽头,拼命朝它面前的男孩狂吠。
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时,那男孩大叫:“拜托,叫你的狗走开。”
“他是谁?”查尔斯・华莱士问梅格。
“凯文・欧基夫。我们同校,他比我大,很受欢迎。”
“老兄,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们。”男孩对符廷霸说。
“符廷霸,坐下。”查尔斯・华莱士下令,符廷霸在那男孩面前一屁股坐了下来,但喉咙深处还是隐隐发出低吠声。
“好。”查尔斯・华莱士两手叉腰,“现在说说看,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也可以问你们这个问题。”男孩的声音带着火药味,“你们两个不是莫瑞家的小鬼吗?这里不是你们家的地方吧?”他开始移动,可是符廷霸吠声变大,他只好定住不动。
“梅格,跟我说说看他这个人。”查尔斯・华莱士要求。
“我怎么会知道他什么事?”梅格说,“他比我高了几年级,而且参加校篮球队。”
“那只是因为我个子高。”凯文听起来有点尴尬。他个子的确高,还瘦巴巴的,皮包骨的手腕露在蓝色毛衣的袖子外头,破旧的灯芯绒长裤裤脚落在脚踝上三寸的地方,橘红色的头发看来该剪了,脸上还有跟发色很搭的雀斑,眼睛则是很特别的亮蓝色。
“告诉我们你在这里做什么。”查尔斯・华莱士说。
“这算什么?谋杀案的审判?咦,你不是那个白痴吗?”
一股怒气涌上梅格心头,可是查尔斯・华莱士平静地回答:“没错,想要我把狗叫开的话,你就老实说吧。”
“我第一次碰到这么特别的白痴。”凯文说,“我只是不想跟家人待一起,所以才来这里。”
查尔斯点点头:“什么样的家人?”
“他们全都在流鼻涕。我家有十一个小孩,我排行老三,是‘突变’。”
查尔斯・华莱士一听就笑开了:“我也是。”
“我说的不是‘图片’。”凯文说。
“我也不是。”
“我说的是生物方面的。”凯文的语气很怀疑。
“基因发生变化,”查尔斯・华莱士背起辞典解释,“因而产生后代表现出某种在父母身上不显现,但有可能传给下一代的特征。”
“这是怎么回事?”凯文问,“我听说你不会说话。”
“把我想成白痴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查尔斯・华莱士说,“我何必让他们的幻想破灭呢?凯文,你几岁?”
“十四。”
“几年级?”
“高二,我很聪明。听着,有人要你们今天下午来这里吗?”
查尔斯・华莱士抓着符廷霸的项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凯文:“你说有人是什么意思?”
凯文耸耸肩:“你还是怀疑我,对不对?”
“我没有不相信你。”查尔斯・华莱士说。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我和符廷霸还有梅格一起在散步。我们下午通常会出来散步。”
凯文的手在口袋里掏啊掏:“你不想跟我说实话。”
“你也一样。”查尔斯・华莱士说。
“好吧,小老弟。”凯文说,“我只能跟你说,有时候我对某些事会有奇怪的感觉,也可以说是一种冲动。你知道冲动是什么意思吗?”
“因受到某种驱使而迫不得已去做某事。这个解释不太好,但这是牛津大辞典说的。”
“好吧好吧。”凯文叹了一口气,“我得扭转对你智力的印象。”
梅格在树林边刺刺的草地上坐下来。符廷霸轻轻扭了一下,把项圈从查尔斯・华莱士手中挣脱,然后到梅格身边躺了下来,头搁在她的腿上。
凯文现在跟查尔斯・华莱士说话,会尽量很有礼貌地遣词用字,就像他对梅格一样:“每次有这种感觉、这种冲动的时候,我都会照单全收,不管它要我做什么。我没办法解释这感觉是怎么来的,也解释不了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这感觉不常出现,但我每次都会跟着感觉走。今天下午的冲动就是觉得我非到鬼屋一趟不可。小鬼,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没有半点儿保留,说不定是因为我应该在这儿遇见你。换你说了。”
查尔斯・华莱士用探询的眼光看了凯文好一会儿,接着眼神变得有点蒙眬,像是在沉思。凯文站得直直的,默默等着。
最后查尔斯・华莱士终于开口:“嗯,我相信你。可是我不能告诉你,虽然我想信任你。说不定你最好和我们回家吃晚餐。”
“呃,当然好,可是……你妈妈会不会不高兴?”凯文问。
“她会很高兴的。别担心我妈,虽然她不是我们中的一员,可是她没问题的。”
“那梅格呢?”
“梅格有她的难处。”查尔斯・华莱士说,“她很难定位。”
“我们的一员?这是什么意思?”梅格追问,“你说我很难定位又是什么意思?”
“梅格,别急,”查尔斯・华莱士说,“慢慢来,我以后会跟你说。”他看看凯文,表情像是在瞬间作了决定,“好吧,我们带他去见啥太太吧。如果他有问题,她看得出来。”他那双小短腿又跑了起来,朝那栋老旧到快倒塌的鬼屋前进。
鬼屋位于榆树丛里,有一大半笼罩在榆树树荫下。那些榆树的叶子都快掉光了,屋子周围的地面由湿落叶铺成一片黄色。向晚的日光照在灰白的窗户上,窗户把日光折射成带了点绿的色调,像是不祥之兆。百叶窗的铰链松脱,砰砰作响。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怪不得大家说这屋子闹鬼,梅格想。
前门给钉上木板,封住了,不过查尔斯・华莱士带大家绕到房子后头。后门看起来也封死了,查尔斯・华莱士敲了敲门板,门就在生锈铰链的嘎吱嘎吱声中慢慢打开。停在榆树顶上的老乌鸦发出呀呀的叫声,啄木鸟疯狂地啄起树干,发出笃笃笃的声音。有只灰色大老鼠在屋子角落乱窜,梅格想忍住,却还是发出了尖叫声。
“她们很喜欢玩这些老套的把戏,”查尔斯・华莱士安慰梅格,“来,跟着我走。”
凯文强壮的手扶着梅格的手肘,符廷霸紧贴着她的腿。他们的关心让梅格高兴得忘了恐惧,毫不畏惧地跟在查尔斯・华莱士后面,走进屋子的黑暗深处。
他们进入了像是厨房的地方,那里有个大壁炉,黑色大锅吊在火堆上方。为什么从来没看过烟囱里有烟冒出来?锅里有东西在咕噜咕噜响,闻起来不像吃的东西,比较像是莫瑞太太的那些化学药剂。旁边的摇椅上坐着一位胖墩墩的老太太。那不是啥太太,梅格心想,所以一定是啥太太的朋友。她戴着一副超大眼镜,镜片比梅格的厚两倍也大两倍。她正忙着缝东西,一针又一针飞快地落在一条床单上。灰灰脏脏的地板上还有好几条床单。
查尔斯・华莱士走到她面前:“你们不找我商量就拿走邦康太太的床单,真的很不应该。”他的语气又凶又气,像小孩子一样急坏了,“你们拿那些床单到底要做什么?”
胖胖的小老太婆眼睛闪过一丝光芒:“做什么……小查,我的小甜心!Le coeur a ses raisons que la raison ne connait point. 法文,帕斯卡 说的。理智永远不知道心要什么。”
“但这么做根本不对啊。”查尔斯生气地说。
“你妈妈会同意的。”微笑似乎从圆圆的镜片透出。
“我不想跟你谈我妈对我爸有什么感觉。”查尔斯・华莱士以教训的语气对她说,“我要和你谈的是邦康太太的床单。”
这个小老太婆叹了一口气。又有光线照在大大的镜片上,镜片闪闪发亮,像是猫头鹰的眼睛。“万一得扮鬼时用的。”她说,“我早该想到你会猜到是我们。啥太太觉得如果我们要把人吓跑,就该吓得彻底。就是因为这样,待在鬼屋里才好玩。可是我们没料到你会知道床单的事。Auf frischer Tat ertappt. 德文。In flagrante delicto. 拉丁文。当场被活逮,中文。就像我之前常说的——”
但查尔斯・华莱士举手要她别说下去:“谁太太,你认识这个男生吗?”
凯文鞠躬行礼:“夫人,午安。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谁太太就好了。”她说,“小查,他不是我找来的,不过我觉得他还不错。”
“啥太太在哪里?”查尔斯问。
“她在忙。小查,时间不多了,不多了。Ab honesto virum bonum nihil deterret. 塞内加 说的。什么都无法阻止好人行事正直。亲爱的小查,他是个非常好的人,不过现在他需要我们帮助。”
“谁?”梅格追问。
“还有小梅格!甜心,很高兴见到你。我们当然是在说你爸爸。现在先回家去吧,时间还没到。别担心,我们不会偷偷溜掉的。吃好睡好,把凯文喂胖点。快走吧!Justitiae soror fides. 当然啰,这又是拉丁文,信心与正义同在。要对我们有信心!快!快!快回家去!”说完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用一股不可思议的力气把他们推出门外。
“查尔斯,我不懂。”梅格说。
查尔斯拉着她的手,把她拖离那屋子。符廷霸跑在前头,凯文紧跟在他们身后。“我也不懂,”查尔斯说,“还不是很清楚。等我明白这一切马上就会跟你说。可是你刚刚也看到符廷霸的表现吧?它一声不吭,也没发抖,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所以你用不着担心。现在我要请你们帮我个忙,吃饱之后再谈刚刚发生的事。我肚子里要有燃料才能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白痴,带路吧。”凯文高兴地大喊,“我没去过你家,可是奇怪的是,我生平第一次有回家的感觉!”